第35章 太子的追求

三月初五，是晋王妃出嫁三天回门的日子，太子妃母亲也在这一天入宫陪伴女儿，妙贞奉皇后之命在宫门口迎接蓝氏。见到蓝氏，妙贞亲热地走上去，竟看到自己的姨妈也跟着蓝氏进宫了。蓝氏连忙道：“贞儿，今儿是你的生辰，在宫里也没人给你庆祝，你母亲一早遣你姨母过来，让我带进宫看看你给你送点你爱吃的点心。”妙贞连忙上前挽住蓝氏的手说：“伯母您能来，太子妃娘娘和我都盼着呢，能见到您我就跟见到了我娘是一样的。”说完一行人跟着妙贞往东宫走去，太子殿下也一早推了应酬和朝政，守在东宫迎接岳母大人。蓝氏看太子对自己如此恭敬，特意等候迎接，知道小两口夫妻恩爱，不由地心放下了一大半。几人见礼寒暄过后，太子殿下才告别妻子、岳母去前朝。妙贞也告别太子妃母女，拉着蓝氏去自己的小院说话。

        姨母看一路走来宫人对外甥女甚是恭敬，又看妙贞的住所清幽雅致富丽堂皇，知道她在宫中过得不错，一下子就放心了。妙贞给姨母奉茶后坐下说道：“还让母亲和姨母惦记着，家里母亲和增寿好吗？”姨妈欣喜地说：“好着呢，尤其是增寿这臭小子，两个奶妈都顾不住他吃的，嘴壮得很，现在吃得白白胖胖、虎头虎脑，非常可爱。你父亲每天不抱着哄半个时辰都不撒手，我和你母亲都争不过他。”妙贞一听也笑了，姨母赶紧递过来食盒，说道：“这是你母亲天不亮就起床做的，都是你素日爱吃的，比不得宫里的精致，就是吃个你母亲的心意。”妙贞接过食盒，一边吃一边说：“宫里的吃食吃两次就腻了，不及母亲做的点心，我百吃不厌呢。”姨母看妙贞的吃相，也笑了说道：“说起来还是燕王殿下心细，昨日特地差人去府上告诉我今日是你的生辰，让我随郑国公太夫人一起进宫来看你。”妙贞一听，一下子又想起来前日夜间，这小子大言不惭口无遮拦让自己为他生孩子的事情，顿时面红耳赤。姨妈见状，呵呵笑了几声又说道：“要说燕王殿下对你可真是一片真心，你母亲让我问问你，终身大事还得看你喜欢，你若喜欢谁就跟你父亲说，让他帮你促成。”妙贞一听，脸更红了，连忙说：“姨妈，东西也送到了，我送你出宫吧，今日皇后娘娘那里事务繁忙，我还得过去。过几日闲了，下月清明我就能出宫回家两天，您让母亲保重好身体。”姨妈一听，连忙起身，妙贞叫来一个小宫女，让她送姨妈出宫。

        妙贞收拾完毕，刚准备往坤宁宫去，出门就碰上了东宫的总管王贵柱，他说道：“妙贞姑娘，太子殿下差奴才来请您移步，贵府的大公子在等您呢。”妙贞一听非常高兴，她跟随王贵柱来到了望春门，这里是前朝和内宫交界的地方，守卫一看是东宫主管连忙放行。妙贞一踏出望出门就捡到了早已等候的徐允恭。允恭看到姐姐顿时眉开眼笑，连忙跑过来说道：“长姐，今日是你的寿辰，母亲让家里小厨房做了些您爱吃的点心让我带过来。家里母亲和妹妹弟弟们都好，你别惦记。”妙贞接过食盒，和弟弟亲亲热热地拉着手说道：“不能侍奉在母亲身边倒是我不孝，我看弟弟又长高不少，听皇后娘娘说，大本堂的师傅都夸你用功呢，连太子殿下都夸你。”徐允恭不好意思地说道：“我是爹的长子，当然不能给他抹黑，不过也没有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夸的那么好了。”“怎么没有，本宫就觉得允恭聪明上进，不愧是魏国公的长子。”妙贞和允恭一看是太子殿下、连忙行礼。太子挥手让二人免礼说道：“今天是贞儿的生日，在宫里也不能让家人陪伴着过，我昨日特地交待允恭今天带些家里的吃食，让你不要太想家。妙贞文采斐然又善书法，我还特地搜寻到柳公权的真迹字帖送与你鉴赏临摹。”妙贞一听大喜，她一直都喜欢颜真卿和柳公权的字，颜真卿的真迹父亲为她搜罗到不少，柳公权的字帖她却只有拓本，一直深以为憾，想不到今日竟能得到。妙贞小心翼翼接过生日礼物，谢恩后才与弟弟和太子告别。

        妙贞把字帖放回房间，就去坤宁宫陪着皇后娘娘忙活了半天，傍晚才回到自己的小院休息片刻。一进院子，妙贞就发现了院子里多了好几盆绚丽的芍药和好几缸睡莲。这时小宫女梅香过来说道：“妙贞姑娘，您房里还有太子妃娘娘和秦王妃娘娘送来的寿礼，我都帮你放在桌子上了。这几盆花是东宫的王贵柱公公带人送过来的，都是上品。连秦王和晋王宫里都没有呢。妙贞看着这几盆花有些不解，又问道：“太子妃娘娘送的寿礼，也是王公公带来的吗？”梅香说道：“这倒不是，是太子妃娘娘身边的如意亲自送来的，她刚走，王公公才带着几个人把这些花送过来。花房的小林子是奴婢的同乡，他跟我说这些睡莲都是罕见的并蒂莲，花房就培育了不到十盆，王贵柱就给您送你来了两盆呢。大家都夸是太子妃待姑娘您像亲姐妹一样呢，什么贵重的都给您留着。”

        梅香下去后，妙贞望着眼前的繁花似锦的芍药和含苞待放的并蒂莲陷入了沉思：这花儿，绝对不是太子妃送来的，是太子送给自己的。他先是让允恭来给自己祝寿，又送了自己心心念念的字帖，如今又让花房送来这些表达情意绵绵的花卉，如果自己这时还不明白太子的心意，那是不是也太蠢了？”联想到午后，皇后娘娘还说等太子妃生下嫡长子，就要给太子殿下选侧妃，刘伯温的话又在耳边响起：“妙贞你最好的归宿就是嫁于太子，将来母仪天下。”不知为何，这人人都想要的福气，她此时此刻却非常排斥。谁稀罕嫁给太子，谁稀罕母仪天下。想着想着，不由地气得一把摘下芍药花撕了起来。岳瑶走出房门刚要来妙贞房中与她祝寿，就看到妙贞这失心疯的一幕，连忙喊她：“我的徐大小姐，这心里有气也别撒在花身上啊，来跟我说说，谁惹我们的寿星了？”见妙贞沉默不语，岳瑶走进一看：“这不是下午王贵柱带人送过来给你的么？”又仔细一看，不可置信地问道：“这花儿难道不是太子妃送的，是太子送的？”妙贞还是不说话，岳瑶笑道：“哎呀，这是好事儿啊，你烦什么？我早就觉得，以你父亲在朝中的地位，陛下一定是把你嫁到东宫的。这样也不错啊，东宫侧妃也是正式册封有品级的，说起来比王爷正妃还体面呢。”见妙贞越发愁容满面，岳瑶赶忙拉妙贞的手安慰道：“好了好了别生气了，你要是不愿意就赶紧跟魏国公说，让他帮你想办法推了。你不嫁太子就得嫁燕王和吴王，好好想想再说。”说完拍了拍妙贞就走了。

        当晚，妙贞被太子的礼物弄得心烦意乱一夜也没睡着。同他一样失眠的还有燕王，午后燕王一直派顺子留心着妙贞的动向，想趁四下无人的时候跟妙贞说上几句话，送上自己的寿礼。结果，就被顺子看到了王贵柱带人给妙贞送贺礼，连忙回去跟燕王复命：“殿下我都打听好了，花房一共培育出了50盆芍药，太子爷挑了5盆精品给妙贞姑娘送去了，睡莲很多，并蒂莲今年只有十盆，太子爷给妙贞姑娘送去了两盆。这些都是和太子妃的寿礼分开送的，所以一定是太子的心意，奴才琢磨着又是芍药又是花开并蒂，太子殿下十成十看上了妙贞姑娘。”朱棣当然知道自己不是太子的对手，自己那偏心眼的父皇、母后似乎只生了太子朱标一个孩子，什么好的都是太子的。想到这里，他就一阵心酸，他拿什么与太子比，拿什么给妙贞幸福？”

        连着两天睡不好觉，连皇后都看出了妙贞的疲惫，连忙让她回房休息，妙贞第一次面对这么大的事儿，心理压力过大，一下子着急上火，就病倒了。御医诊断后，说是急火攻心，嗓子里嘴里都是泡，还发烧，看着妙贞却如此憔悴，皇后娘娘心疼得不行。徐达听闻爱女生病，连忙请旨带女儿回家养病，妙贞在宫人的搀扶下来到内宫门口，父亲早已等候多时。看到亲爹，妙贞一下子绷不住了，扑进徐达怀里，哭得泪流满面。徐达亲自把女儿抱上马车带回了家。许是见到了父母，心里踏实了，妙贞哭了两场，睡了一觉，药都没吃，病竟然全好了。徐达和张氏也一下子放心了，张氏是觉得女儿太想家了，徐达却觉得是女儿有心事。旁敲侧击下，妙贞一个字也没有透露，只说是太累了想回家了。妙贞也觉得岳瑶说得对，不嫁太子就要嫁燕王和吴王，她在没弄明白自己说心意前，怎么跟父亲说。

        妙贞在家休养了几日就回宫了，太子妃快临盆了她也惦记着。果然回宫没两天，太子妃就见红了。御医稳婆、奶妈在东宫齐刷刷站了两排严阵以待。虽然是头胎，太子妃身体健康，武将之女底子也好，整个孕期太医院调理的也好，太子妃折腾了两个时辰就平安生下了一个女儿。虽然不是孙子，陛下和皇后都有些遗憾，不过升级做祖父祖母还是让他们很高兴。太子第一次当爹，就算是个女儿也爱不释手，整个皇宫都喜气洋洋的。太子妃没能剩下皇太孙，心里一直闷闷不乐，皇后对着蓝氏说：“常嫂子，可得好好宽慰捷儿，这先开花后结果是常有的事儿。太子妃生下郡主也是我们朱家的大功臣，好好调养身体，三年抱俩，再生个皇太孙。”妙贞也劝她：“娘娘，陛下今日已经下旨册封郡主为江都郡主，你看这封号多好啊。小郡主粉妆玉琢那么可爱，陛下、皇后娘娘太子殿下都喜欢的不得了。明年再生下皇太孙，你这不就儿女双全了吗？太子殿下说了江都郡主满月的时候宫里要放烟花庆祝呢！”太子妃听大家如此诚恳的劝她，太子妃又的确非常喜欢女儿，心宽了一半。四下无人时，妙贞与她说：“姐姐，昨日我听皇后娘娘与陛下说，太子立侧妃的事，还是要等到您生下嫡子后再说，这么说今年已经过了快一半，等明年您生下皇太孙，最快太子也只有后年才能立侧妃。您何不趁着这段时间，把太子的心拢住，把东宫上下治理好，以后就算立了侧妃，她也翻不出花来。”太子妃一听，就是这个道理，顿时精神百倍，她能为太子生下女儿，就能生下儿子，等她儿女双全彻底占据了太子的心，掌控了东宫，什么样的侧妃也翻不出花来，想到这里她就精神百倍，心情一下子就好了。

        宫里添了小人儿，皇后娘娘一天不见就想得紧，秦王妃和妙贞也看得爱不释手。太子妃打趣秦王妃：“观音奴你和秦王成婚也快两年了，你这么喜欢孩子，也赶紧要一个吧。”一句话说得秦王妃害羞不已，晚上就寝时，观音奴对秦王说：“殿下，我看江都郡主实在是可爱，我想让太医给我调理下身子，我们也要个孩子吧？”秦王一听，神色有些不自然地说道：“自古以来长幼有序，咱们这是皇家，太子如今膝下只有一女，我们也得等太子得了嫡子才行。不然倘若我们抢先一步生下父皇的长孙，那不是让太子和太子妃难堪吗？”秦王妃一听也是，就不再多言。她的兄长王保保如今在大漠都一年多没有消息了，生死未卜，也不来投诚也不与明军正面开战，陛下仿佛对他失去了兴趣，已经很久都不再提起他。秦王看着观音奴也觉得她已经没有作用了，原本指望她来笼络王保保。可如今王保保已经不知所踪，失去了笼络的价值，那观音奴的身价可谓是一泻千里。秦王对她的冷淡她也看在眼里，所以也想着生个孩子笼络住丈夫的心。可她不知道的是，秦王根本不想跟她生带有蒙古血统的孩子，在他看来自己的后代必须是纯汉人血统，也只有邓清莲这样出身高贵的女子才配给他诞育孩子。

        江都郡主满月时，为了嘉奖太子妃，陛下赏赐许多珍宝给郑国公府，还把冯岳瑶的堂姐冯岳清许配给了太子妃的弟弟郑国公常茂。冯岳清是岳瑶的伯父郢国公冯国用的长女，冯国用殉国后由叔父冯胜收养。消息一出，太子妃高兴异常，这是陛下把冯国公的势力也划给了太子妃，这是陛下对常家最大的信任。岳瑶也十分高兴，姐姐年幼失去父亲，虽被父亲收养依然内心孤苦，如今能嫁到太子妃的娘家郑国公府做国公夫人，也是最好的归宿了。这两天一闲下来，岳瑶就跟妙贞打探常茂的为人，生怕姐姐所托非人。妙贞在又一次说得口干舌燥之后，彻底生气了：“我的小姑奶奶，我发誓我跟你保证，常茂哥哥真得是人品又好又上进，性格也好。我从小在常家长大，常茂哥哥常升哥哥都是一等一的好男子。蓝伯母性格豁达，为人真诚绝对是百里挑一的好婆婆。你就放心吧，你姐姐嫁给常茂哥哥，绝对是掉进了福窝里。”

        洪武六年的夏天特别闷热，妙贞和岳瑶每天都被晒得无精打采，皇后也忍不了这样的酷暑，险些病倒。陛下连忙让皇后带着所有公主和几位年幼的皇子以及他们的母妃去栖霞山的别宫避暑。太子妃、秦王妃、晋王妃也随行伺候婆婆。晋王、燕王率领御林军把皇后娘娘一行人，安全护送到别宫。自从上次晋王大婚那日深夜一别，这是妙贞再一次见到燕王。不知怎的，妙贞觉得燕王在躲着她。妙贞明明觉得燕王在盯着她看，等她看向燕王的时候燕王就会把眼光收回看向别处，而且尽可能不与妙贞接触。妙贞有些不知所措，明明那日他深情款款地对自己表白，为何现在又对自己冷若冰霜？他能细心地让姨母进宫为自己祝寿，怎么现在就对她不理不睬，一时间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顿时方寸大乱，面如死灰。

        岳瑶还以为是路上太热，妙贞有这中暑，来到凉爽的栖霞山别宫，喂妙贞喝下了解暑的凉茶，看她还是一言不发，就知道她有心事。栖霞山别宫不大，没有足够的房间，妙贞和岳瑶分得了一间房。好在别宫凉爽安静风景优美，大家被宫里这十几日的高温折磨得死去活来，于是很快喜欢上了这里。晚上岳瑶与妙贞躺在床上，看妙贞还是闷闷不乐的样子，岳瑶尝试着问她：“贞儿，今天是谁惹你不开心了？是燕王吗？太子给你送并蒂莲，你吓得病倒了，是因为心里想嫁的人是燕王吗？”妙贞吓了一跳，不想今日自己和燕王的反常竟被岳瑶看在眼里，连忙说道：“哎呀，你小点声，小心隔墙有耳。什么嫁不嫁的，我为什么要嫁他？论长相他不及晋王殿下，论地位他不及太子尊贵，论受宠他不及吴王殿下，他有什么了不起，我为什么要嫁他。”岳瑶一听，忍不住笑了：“你不嫁就不嫁，干嘛把人家说成那样，这可不是你平日的做派，还嘴硬说你俩没什么？你要不喜欢燕王殿下，我就让我父亲去跟陛下说，把我嫁给燕王，我觉得燕王挺好的。”妙贞一听又急又气，拉着岳瑶的手说：“死丫头，你敢嫁给燕王我就再也不理你了。”妙贞说完，才发现自己上了岳瑶的当，不由地又羞有急，哭了起来。岳瑶连忙安慰说：“哎呀贞儿是我不对，我不该逗你，你就绕我这一次。我才不嫁燕王呢，他的封地在北方又冷又干，我才不去呢。我跟你说个事儿，你给我保密啊。上次我回家我父亲暗示我，陛下和皇后娘娘想把我嫁于吴王，父亲问我意见，我已经答应了。吴王多好啊，心眼好又爱笑，封地也是最好的，陛下和皇后娘娘又宠爱他。”

        妙贞一听也顾不上哭了，连忙问岳瑶：“那把你许配给吴王、燕王怎么办？”岳瑶都气笑了：“徐大小姐，你不嫁太子，不嫁燕王，吴王已经是我的了。你没听皇后娘娘说吗？八月十五过后，王弼和靖海侯的女儿也要进宫养育在皇后身边，像我俩一样。她们肯定就是备选燕王妃的。你如果真的喜欢燕王得赶紧跟你父亲说，让他给你想办法，不然等圣旨一下，你不想嫁给太子也得嫁。”妙贞被岳瑶说得心里更慌了，但是嘴上还是很硬气地说道：“嫁给太子就嫁给太子，我也不稀罕做燕王妃。他连正眼都不看我一眼，还让我求着父亲想办法嫁给他，他想得美。”说完又捂上被子呜呜地哭了起来。岳瑶此刻真想把夸妙贞聪明的人一个个找出来打死，这种傻姑娘还聪明呢！放着太子不找，找燕王，燕王对别人和颜悦色唯独躲着妙贞，不是喜欢她是什么，这傻姑娘怎么连这点都不明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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