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殊途 不一定同归

　　妘惠出发两日后，妘念带领的出行北漠的使团终于出发了。没有浩浩荡荡的仪仗，只是由一百名身穿铠甲的南召士兵护卫着两架马车，缓缓驶出了建宁城。
　　一路上，车上的人从来没露过面，只有到驿站休息的时候，才能远远地看见从车上下来两男一女三个身影，熟识的人都能认出那是妘念、姬子陌和上官睿的背影。
　　使团的车队出了建宁，换了通关文书进入西祁之后，就弃车，百余人齐齐快马加鞭朝着北漠而去！
　　朝华殿内，司马辰正帮妘清浅宽心，“浅浅，你放心吧！念儿虽然带的人少，但是全部都是精英。还有，上官睿从文这么些年，难道你竟忘了他的真正身份？上官婷能跟在慈儿身边大家都说是那孩子天赋异禀、文武全能。可别忘了，她那是虎父无犬女。上官睿可是当年平定北境之乱的玉面阎王啊！面戴白玉竹纹面具，手持长枪，不见血长枪不归，以一敌百，让大凉人闻风丧胆。那杆枪还是敌军将士给取的名字呢，“噬魂”！敌军还叫他“鬼见愁”，因为因为长枪一出便杀人无数，地府的小鬼都忙不过来收魂。当初那个少年可是连任老将军都望尘莫及的存在。”
　　妘清浅点点头，似乎已经回到了当年的战场，眼前是上官睿的杀伐决断，还有他万军阵中直取敌将首级的雄姿。“嗯，我真是关心则乱了。当年上官睿那一战，孤还是他的副帅呢！任老将军被困郢州一月，眼看就要失守，上官睿一人一骑冲出包围，三箭连发射杀了敌军的将帅，这才扭转局面。若不是那一仗不仅以少胜多，还重挫了大凉的精锐，事后任老将军完全可以守住北境，母皇也不会把上官睿这个少年英才召回身边，留在建宁。”
　　西祁，宁州城墙的一个暗影里，一个被罩在黑色斗篷下的身影注视着使团绝尘而去，嘴角勾起一个带着阴鸷的弧度。
　　姬家老宅，依旧是那个偏僻的树影下，黑衣人单膝跪地，仰面看着面覆白纱身姿婀娜的圣女，“圣女，妘念一行人已经进入了西祁，我们什么时候动手？”
　　圣女露在外面的肤色略带着惨白，声音微微沙哑，“事不宜迟，现在就动手。不过，我上次受了重创，我将魔族的秘术教给你，这次你来完成。”
　　一个时辰后，黑衣人盘膝坐在地上，双手合十，突然他伸出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拢带着一团黑气直指天空。可是，黑气升到半空突然就炸开了，天女散花般，又全部落回黑衣人和一旁的圣女身上。
　　圣女气得直跳脚，“蠢货！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好！滚！”
　　黑衣人滚了。
　　圣女抬手摸摸自己的心口，喃喃着，“看来要等我好了亲自出手才行。”
　　娴王府的草地上。王子和萌萌排排蹲坐在自己的窝旁，抬头仰望着四星伴月的美景。
　　王子舔了一下萌萌的额头，宠溺里带着点炫耀，“怎么样？黑黑乎乎的蘑菇云还给他们了，本王子还是可以的吧？！”
　　萌萌用头蹭了蹭王子的下巴，然后低头看着自己越来越大的肚子，“小家伙们，看看你们父王多么厉害。”
　　突然萌萌焦躁地在原地转起圈圈，“王子，糟了，西祁有异动。”
　　王子走近，用身体蹭了蹭萌萌，“萌萌，不用担心。娘亲很厉害的，她一定能转危为安的。”
　　西祁的一处官道旁，树林中突然鸟兽四散而去，然后又归于平静。
　　南召的百余人使团行至此处，为首的男子抬起右手，示意身后的人停止行进，就听他小声吩咐，“一组，九点钟方向，草丛十人；二组，十二点中方向，树上二十人；三组，两点钟方向，树上二十人，地上二十人；四组，正后方，地面五十人。”，随着他右手轻轻一挥，百余人已经分成四组，抽出腰间的佩剑，朝着各自的目标而去。
　　为首的男子带着身边的一男一女朝着身后的方向飞身而去，加入战斗。
　　正面看去，他们正是海天、扬天和冷雨，而从百余人对暗号的熟悉程度和身法来看，这百余人不只是南召的士兵那么简单，他们，还是皓月阁的精英特种兵队伍。
　　结合了现代特种兵作战方法和华夏大陆的内功轻功等上乘武学，百余人就可胜过千军万马。眨眼间，埋伏在暗处的敌人已经被全部歼灭。
　　众人整理行装准备上路时，海天突然抬手，一枚银针射出，只听百米开外的树上一声惨叫，随后传出重物落地的声音。
　　扬天飞身上去查看，确认已经死透，抬手一滴化骨水，地上的蒙面人顷刻间尸骨无存。
　　众人全程无话，继续启程赶路。
　　郢州的驿馆内。
　　一个大凉的护卫跟魏王楚萧耳语了一下，楚萧立刻从座位上起身，微笑着对身旁正在用午饭的妘惠说，“惠儿，我有点急事，你们先用，我去去就回。”
　　还没等妘惠回应，楚萧已经走远。
　　祁凛看着妘惠那一副被忽视了的委屈表情，很是无奈；他回想着路上二人的互动，不禁心底有了一丝疑惑：他们两人什么时候那么熟识了的？
　　不多时，楚萧收起心中的万千思绪，满面温和地坐到妘惠身边，“惠儿，南召皇室有那种特别厉害的暗卫之类的吗？就是可以隔空取人性命那种。”
　　妘惠不解地抬头，“没有。世上哪有那么神奇的功夫。就像你们外界传言我们南召盛行巫蛊，南召人人都能用蛊那样，都是虚言罢了。反正就像我没见过巫蛊一样，我更没听过什么诡异的神功。怎么突然问这个？”
　　楚萧若有所思地应付着，“哦。没事，随口问问。”
　　祁凛看着楚萧的表情怎么也不像是随口问问那么简单，于是引导着二人开始套话，“魏王，你说的神功我没见过，但是有一种蛊虫或许真的能在神不知鬼不觉间要了人的性命。”
　　楚萧突然眼前一亮，“真的有？那样的蛊虫在哪里？”
　　祁凛摇头，“我也不知道，只是听说罢了！”
　　楚萧似乎想要确定什么一般，追问，“那二公主可会操控蛊虫？”
　　祁凛深深地看了一眼楚萧，无比肯定地回答，“不会。二公主连武功都不会。操控蛊虫需要内力深厚，而且要特殊体质的人，二公主不具备操控蛊虫的能力。怎么？魏王问这些，是不是二公主那边出了什么状况？”
　　楚萧尴尬笑笑，“也没什么，就是刚刚有人跟我说二公主的使团在西祁突然失踪了。”
　　祁凛大惊，“什么！怎么会？会不会消息有误？”
　　一旁的妘惠也不知道哪来的醋意，直接将手中的筷子一摔，“你就知道关心二姐姐！我就在你身边，食不下咽了你都看不到！”，说完，妘惠哭着跑出了驿馆。
　　祁凛赶紧起身去追。
　　楚萧的随从弱弱地问，“王爷，您不去追吗？毕竟三公主是您难得放在心上的。”
　　楚萧玩味地勾唇，“哼，不用追，惠儿自己就会回来的。她本不是骄纵的人，只不过在祁凛面前才爱耍小性子罢。！她知道权衡利弊的，况且她身手不错，一般人也伤不了她。”
　　楚萧眸光瞬间转冷，“我倒是更关心妘念去了哪里。本来想用她的人头向父皇讨个赏赐的，可是咱们前去埋伏的百余人竟然离奇失踪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真是见了鬼了。楚一，你亲自跑一趟，去给本王查清楚！”
　　楚一片刻不敢耽搁，身形一闪已经消失。
　　在赶往西祁的楚一不知，就在郢州与宁州交接的一处密林中，他与妘念隔着一片草丛擦肩而过。
　　二十个黑衣人神出鬼没地出现在西祁、大凉和北漠的交界处“定西”，正是那个三国驻军的混乱之地。
　　躲在一处隐蔽的山洞，飞天嫌弃地看了一眼管沐宸和赵瑾瑜五人，“都是你们武功太渣，还不如咱们的上官大人。否则这点路程，咱们三日就走完了，何必还要耗上五日。”
　　管沐宸大口喘着气，满是歉意，“飞天师叔，我们确实差了很多，我们日后一定勤加苦练。”
　　赵瑾瑜虽然没吭声，但是心里正在叽叽歪歪，“我们五个才不渣，最渣的是师父好不？若不是师公带着，她都飞不起来！话说回来，那么厉害的师父，为啥就是学不会轻功呢？”
　　坐在不远处的姬子陌接过手下递来的一个纸条，看完一笑，顺手将纸条丢进火堆，带着嘲讽地轻声对妘念说，“你的计划果然见效。大凉的百余名高手已经被海天他们解决，海天他们正在赶来与我们会合。”
　　上官睿往二人跟前凑了凑，低声问，“公主殿下，你怎么知道还有这样一条隐秘的道路通往北漠的？您的《华夏地理志》上并没有记载啊。”
　　妘念狡黠一笑，“秘密？就像您老人家深藏不露一样，要保密的。”
　　上官睿一噎，随即大笑，“哈哈！可是依老夫所见，这世上最深藏不露的，怕也就只有公主您一人了。公主，您怕不是玄术已经在国师之上了吧？否则怎么知道大凉会在半路截杀？”
　　妘念露在面纱外的眉眼弯弯，“大人，难得糊涂！”
　　上官睿满是赞许地点头，虽然嘴上没说，但心里却是震惊了一番，“想不到，小小年纪竟然通玄了。嬴家这千百年来，怕是只出了这么一个大成的门生啊。”
　　上官睿拿出一个婴儿拳头般大小的圆形铝盒，从里面取出一个指甲盖大小的香膏，涂在手腕处，心想，“二公主的驱蚊香膏果然好用，这一路上不仅没有蛇虫鼠蚁近身，而且这玩意儿还提神醒脑。不错！”
　　上官睿穿过眼前的火光端详着妘念，回想着那日出发的情景：夜色中，娴王府内，妘念一身紧身黑衣，脚上一双长筒黑皮靴，语速快而稳地对面前的二十个黑衣人和玄天吩咐，“上官大人，辛苦你跟着我们！冷香，把驱蚊香膏发给大家，并告知用法！玄天你跟蕊儿留下守护娴王府，特别要保护好小浩、王子和萌萌！大家最后检查一下行军必备挎包，确保武器和生活必需品齐全！飞天，带路，我们出发！”
　　想到此，上官睿摇摇头，心想，“也就只有这位二公主敢冒险让一介文臣装扮成黑衣人跟着自己翻山越岭了。如此能料事如神，掌控全局，面临惊雷却心如平湖之人，倘若成了南召的皇帝，那南召定能一统华夏。可是，为什么她当众推拒了成为皇太女的机会呢？是藏拙，是真的无意于那个高位，还是另有谋算？不，应该不是另有谋算，否则这天下早已成为她的囊中之物！”
　　两日后，就在大凉的魏王大肆宣扬南召二公主在西祁失踪，试图挑起南召和西祁争端的时候，妘念带着一百三十人的使团，华丽丽地出现在北漠的都城柔然，而且队伍里还有一辆大车，里面装的是南召给北漠的礼物。
　　南召使团的速度比预定的时间快了半个月。
　　此时，刚到大凉京都中州的魏王，一脸活见鬼的表情。
　　楚一满脸不解地单膝跪地，“王爷，属下真的没查到使团从西祁进入北漠的任何消息，他们太神秘了。”
　　暂时借宿在魏王府的祁凛和妘惠正在花园散步。
　　妘惠微皱眉头，“祁大哥，难道你不觉得二姐姐有时候很奇怪吗？就像这次，怎么可能在西祁失踪的人突然就出现在了北漠呢？而且，算算行程，她们的速度有点不像正常人。”
　　祁凛摇头，“二公主并没什么不妥，只是行军踪迹诡谲了些，敌人没发现罢了。所以他们才想造谣说二公主失踪，欲挑起南召和西祁的争端。”
　　妘惠皱着脸，委屈巴巴地说，“祁大哥，你就维护二姐姐，你不会真的像传闻那般，喜欢二姐姐吧？”
　　祁凛见到妘惠伤心就心疼，赶紧哄，“惠儿，怎么会。我就是客观评价事实。你别相信那些有的没的。再说，二公主是子陌的妻子，我是你的未婚夫，你怎么能相信传言认为我是祸乱礼法之人。”
　　妘惠抽噎着，“不，祁大哥，你不是那样的人。可是，我担心二姐姐会妖法，勾了你的心魂。”
　　此时，那个会妖法的人，正在北漠的驿馆内，一本正经地端坐在姬子陌面前，跟他说着一些不正经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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