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六章虎穴
01
天色已黑了下去，但那处小院里这次却没有亮灯。不久，两个女子提着一盏灯，背着小小包裹走了出来。
她们一路无声，只因其中一人已无法说话。月色暗淡，手上的灯只照得一点短暂的光辉，也看不清绣娘打的手势。铁萍姑牵着苗绣娘的手，那手却和她一样的因紧张而冰凉，又因期待而微微颤抖。
小巷一片漆黑，但西口的街道边果然停了一驾马车，一驾没有点灯的马车。
两人就这么走到那马车面前，铁萍姑轻轻地敲了敲车门，低低地道：“江间波浪兼天涌。”
那马车的车门立即便开了，两人上了马车，随后手里的灯也熄了。
车夫已在马臀上很快地抽了一鞭，那马车随即便带着扬尘消失在道路的边缘。
02
马车还在走着，没有人声，也没有停车的意思。
苗绣娘轻轻地将铁萍姑的手拉了过来。她的手冰冷。她就用那只冰冷的手，轻轻在铁萍姑的手上写着什么。
铁萍姑的呼吸渐渐变得急促，也拉过了苗绣娘的手。
苗绣娘神色更加紧张。铁萍姑终于忍不住扬声问道：“江公子他可在此处么？”
没有人回答。
铁萍姑再喊出声的时候，她的声音几乎已在微微颤抖。
“可否请问一下我们这是要去何方？”
依旧没有人回答。
苗绣娘忽然再也忍不住，伸手扯下了车窗的窗帘，便要纵身从车窗跳出。
她没有跳出去。
她只浑身一颤，就吓得昏了过去。
铁萍姑吓了一跳，连忙也往窗外望去。
她吓得连呼吸都差点停滞——
那窗外竟紧紧地贴着一张脸，一张人的脸。那张脸黝黑，满脸虬须如铁，一双眼睛神光炯炯，在阴惨惨的月光下闪烁着怕人的光芒。
也就在这时，马车终于停下。那张脸动了动，微笑道：“两位姑娘请下车吧。”
铁萍姑浑身冰冷，不禁咬紧了牙关，心一横，终于将已失去意识的苗绣娘背了起来，起身下车。
马车竟已停进一处庙宇的院落里。这庙宇坐落在山脚之下，规模实在不小，气派也好似豪富人家的庄院。此时此刻，这庙宇的后院还亮着灯火。
方才贴在车窗上的人向她们拱手微笑道：“方才可是吓到二位姑娘了？”
铁萍姑没说话，她实在已说不出话。
这人是敌是友，她都已全不知道，何况那江玉郎此时并不在身边。
她几乎已要相信那个人了。刚要放下心来，她两肩“肩井”穴忽然同时一麻，几乎惊呼出声。跟着，她两臂已软软垂下，又觉背心一麻，双腿竟是再也无法动了，身体也已软软向一旁倾倒。
那车夫从她背后绕出来，顺手已从她背上接过苗绣娘，也已点了她七八处穴道，格格娇笑道：“两位姑娘实在生得花容月貌，我夫妇伤也不敢伤二位的。”
她竟然是个女子。虽然这时月色暗淡，瞧不清她的容貌，但只听这语声却是娇媚已极，说不出的销魂露骨。
铁萍姑已忍不住颤声道：“你……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那女子柔声笑道：“我姓马，我夫君姓白，你大可叫我白夫人。”又柔声笑道：“他是白山君。”
铁萍姑却仍是面无表情，她对江湖中的名字实在知之并不多。
白山君冷冷道：“先把她们带进去吧。”说着将铁萍姑从地上抱了起来，夹在身下，便大步向那庙里走去。
03
那庙宇里的格式陈设竟然与普通的大户人家并没什么两样。只是整个后院里都听不见人声，也瞧不见人影。进门是一间精致的花厅，那豪华的地毯上，却横卧着一只吊睛白额猛虎。
这花厅看来本还不止这么大，中间却以一道长可及地的黄幔将后面一半隔开。那猛虎便横卧在黄幔前。
铁萍姑被那白山君夹在腋下进了这房间，那猛虎立时跃起。铁萍姑只听一声虎吼响彻天地，险些要被吓得晕了过去。那白夫人这时却背着苗绣娘走了进来，柔声道：“小猫，坐下来，莫要学看家狗的恶模样吓坏了客人。”
这猛虎竟真的乖乖坐了下来，就像是忽然变成了一只小猫。
铁萍姑已不禁瞧得呆了。
白夫人叹了口气，将苗绣娘放在地上，轻轻道：“小猫，这便是你的晚餐了。”
那猛虎缓缓走近，将沉重的吐息喷在苗绣娘苍白的脸上。
铁萍姑已忍不住颤声呼道：“不……不要！”
白夫人微微一笑，道：“美人儿说不要，那就不要。”说着伸出一只柔若无骨的纤纤玉手，轻轻抚着虎背。那虎也立时乖乖地坐了下来。
铁萍姑颤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江……江玉郎又在哪里？”
白山君道：“江玉郎？什么江玉郎？”
铁萍姑的心一下子缩紧。
白夫人连忙道：“你也别如此说，当心吓坏了客人。江玉郎可不就是那个把她们卖给我们的小家伙么？”
白山君也不禁笑道：“噢，原来就是这个孩子。也不况姑娘你动了芳心，连我也实在很喜欢他，毕竟只收三千两银子的这笔生意实在上算。”
苗绣娘这时已醒了过来，但她竟依旧躺在原地一动不动，望着那猛虎，竟连动也不动。
她早已学会了逆来顺受，她也知道此刻无论再怎么呼救也是无用的。
白山君望着苗绣娘，冷笑道：“听说那小姑娘是个哑巴，就只你一个人会说话。”
铁萍姑的唇咬得更紧，终于嘶声道：“你究竟要做什么？”
白山君笑道：“姑娘真的直到此刻还不知道我是谁？”
铁萍姑一声也没出。
白山君冷笑道：“移花宫门下，自然不会留意江湖侠踪……”
他只说到这里，铁萍姑和苗绣娘的脸色已都变了。
她们从移花宫里逃出来，本是件极秘密的事情，就连江玉郎都并不知道她们的身份。
铁萍姑不禁嘶声道：“你……你怎么会知道？”
白山君微笑道：“你以为我们这三千两银子是用来买的什么？难道以为是买你们两个人？两位姑娘不必多想，单只两个姑娘还不值得我们十二星相出这么大的价钱。”
他的眼里竟已放出了光。
铁萍姑颤声道：“难道……难道江玉郎他……”
白山君冷笑道：“你难道以为那小子是个傻子？你不告诉他你是移花宫门下，他就瞧不出来的么？”
铁萍姑浑身都已在发抖。十二星相这名字，她总算还是听过的。她也更知道十二星相中人与移花宫乃是死敌，她们此刻已无异于羊入虎口。
只听白山君狞笑着道：“我们对二位姑娘也没什么兴趣，不过是想要知道移花接玉这功夫的秘密。只要你说出来，我不但立刻放了你和你的小姐妹，而且你若有所求，我也必渐渐应允。”
铁萍姑颤声道：“可……可是我根本就不知道……”
白山君叹息道：“姑娘若是不肯说，那我实在也没什么别的办法了。不过小猫儿怕是有办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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