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4.答应
周父从茅房回屋，洗了洗手，“爹，你咋来了？”
“我不能来啊？”老爷子吹胡子瞪眼。
周父从抽屉里拿了烟分给众人，“来，抽烟。”
周家二叔正要挑肥拣瘦，可老爷子那烟周城已经给点上了，他只能把话憋了回去。
吸了口烟，老爷子道:“这不是，老二说想让阿城过去帮忙开开拖拉机，一天给他五十块钱。老大，你看行不？”
这五十块钱老二本来没提，可他今天来一趟，孙子又是拿酒又是给烟的，他不能折了自己的脸面，让孙子白白出力。
周家二叔一听要出钱，脸色就不好看了，又出五十块钱？那他一天还能剩几个啊？
“不行爷爷。”周城赶在周父之前说话，“您要是让我买只烧鸡买两盒烟还行，让我去开拖拉机，我是真不行。不是我不帮我二叔，您不知道，玉琴娘家和慧兰慧宁家，今年我都得去帮忙收麦子，我是一天的时间都腾不出来。”
他掰着手指头，头头是道:“小根时不时就送些吃食过来给月月，年节那阵子还送了两牛车的柴来。玉琴娘家小弟还没结婚就分了家，小根一个人过日子，我总该去帮帮他的。”
“慧宁家那口子赚钱养家，一天到头不在家，粮食在地里都没人管，我也该去看看。还有慧兰，她去年刚分家，房子都还没盖起来，两个妯娌也不是好相处的。我这个做哥哥的，再不待见她，也得去给她撑腰啊！”
“这，这就都得你去？你爹去不行？”周家二叔直瞪眼。
“二叔，爷爷，我再过两年都三十了。总不能什么事都得让我爹操心吧？再说了，我家的梨树去年刚挂果，我爹得多去地里转转啊！果树今年还没上水呢！”周城就一个态度，我家很忙，我不去。
周家二叔拧着头，“不就是几棵树，晚几天怎么了？”
“啧！”周城道:“二叔，看您这话说的。那我爹要是说，‘不就是麦收，晚几天怎么了’，您不得跟我爹急眼吗？”
周爷爷皱眉，“阿城，你就帮帮你二叔，今年这小推子还没上工干活呢，总不能买了这东西就闲置着吧？”
车轱辘话说了一遍又一遍，最后周城叹气，“爷爷，不是我不去，我二叔这小推子，一准没法赚钱！”
他道:“您不知道吧？这小推子干活，得排地收钱，我二叔这个人要面子，人家说几句好话他就一准得松口。十块钱一亩地，搞成八块钱一亩地都算好的。”
“要是换个人，我一准上。可跟着我二叔干活，他不但骂骂咧咧，吃了亏还得怪我。”周城道:“我是真不想跟我二叔合伙，哪怕你换个人，我都同意。”
周爷爷看看沉着脸的小儿子，又看看满脸无奈的大孙子，不说话了。
“那就让这家当闲着？”周爷爷看向大儿子，“老大，你说句话！”
周父看儿子，“要不你去帮两天？”
周城偏头，“我二叔急了连你都骂，我不去！”
周爷爷起身一巴掌拍小儿子头上，打得他抱头鼠窜，“我让你平时没个人样儿！连你侄子都不帮你！我让你不懂事！我生你就是作孽来的！上不敬重下不友爱！我让你…”
“爹，爹！”周父忙拦着，可不能让他爹在这打老二，回头外人该指摘阿城了！
老爷子怒道:“老大你松手，今儿我得把他打得认错…”
“爹！别打了！阿城去，阿城他去！”周父紧紧拦着，昨天弟媳妇脑门红着出去，今儿弟弟再一脸伤出去，他家不用做人了！
周城皱眉，“爹，你咋替我答应呢？我还一堆事儿呢！”
周父一边拦着他爹，一边骂亲儿子:“给老子闭嘴！”
至此，老爷子算是功成身退。
走得时候还抱着两瓶酒，周城给他往兜里塞了一包烟，“爷爷，我去行，你得跟我叔商量好，我要两成。”
“好小子，你放心，爷爷做主，给你两成！”压根不管身后老儿子狰狞的脸。
等俩人走了，周母才从屋里出来，“这一趟一趟的，是不去都不行！”
周城宽慰他娘，“妈，这还看不出来啊，我爷爷深得我奶奶真传，苦肉计使得那叫一个顺溜！”
周父瞪他:“你赶紧换换衣服，去二银子家开拖拉机！”
“您急什么？我还得等我二婶再来请我一回呢！”
周父实在被老二折腾烦了，反正都答应了，他恨不得把儿子打包扔出去。省得老儿媳妇再来。
刚要说话，周城叹气:“唉！这回去我二叔家帮忙，还不知道我二婶那下巴得抬多高呢！我小时候，她看我都是仰着下巴看的，现在长大了，还不能随心所欲，真是想想都心酸。”
周父一听，又开始后悔了。
干嘛答应那么痛快？儿子不想去就不去，别人爱咋说咋说！
周城扭头回屋，周母红着眼圈，“阿城你干啥去？”
“换衣服去二银子家开拖拉机啊！”
换完衣服，周城还不忘跟李玉琴道:“中午慧宁给亮子做饭的时候，让她也帮我做一份，你回头给我送去。”
李玉琴:“行！保管给你送去！”
周城穿上个新衬衫，拿上草帽出门。
他爹问:“你这干活，怎么还穿洗衣服啊？”
“我二婶那人您又不是不知道，就爱看不起人，我要是穿旧了，她不得逮着我显摆自己儿子多好吗？”周城说着，腿儿着去了二银子家。
二银子刚吃过饭，见他来才有点惊讶，“你没去给狗六帮忙啊？”
“去什么啊，金子在呢！”周城道:“我来是开拖拉机的。”
“拖拉机你爹借了，说你二叔用它割麦子去。”二银子道:“这事你不知道？”
“知道，我就是那个帮忙割麦子的短工。”周城叹气，“你叔把我卖给我叔了。”
这话引得二银子哈哈大笑，“我可听说了，昨儿你二婶都给你妈跪下了。”
“何止跪下了，还磕头了呢！”周城把草帽子戴头上，“她就是这种人，为了钱，脸面自尊都能不要。”
正说着，林香从屋里出来，“阿城哥来了？怎么不进屋呢？”
周城拍拍拖拉机，“今天是来借你家拖拉机的，就不进屋了。下回带着酒肉来，弟妹让我进门就行！”
“瞧你说的！我们一家都欢迎！”林香说着，看了眼二银子，问:“听说慧宁的头磕了一下，没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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