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惊马
谢映被温玉的话呛了一下，忍不住地咳嗽起来，一旁的藏锋连忙呈上一块全新的手绢。
谢映略有些失态地匆忙接过，掩住了口鼻继续咳嗽。
温玉看见他难受也不免有些担心，连忙倒了一杯干净的水递到谢映的手边：“没事吧？喝点水。”
谢映抽手浅浅推开温玉递来的水，好不容易平复了咳嗽，垂眸略带赧色地道：“无碍。”
温玉看着他因为咳嗽而浮现微微潮红色的雪脸颊，白与红两种色彩相跌，越发显得少年的容颜绝丽惊艳。
温玉握着水杯坐回自己的位置上，有些咋舌地想，越是精致漂亮的东西就越容易碎，人也是如此。
温玉觉得，谢映还真是一盏风吹吹就坏的美人灯。
就在温玉打量谢映的时候，谢映也打量着她。
对面这个满脸关怀的少女还真是少见的迟钝，似乎天生对这些男女情爱上的事情不敏感。
他原以为她总会听出两份端倪来的，没想到是这个结果。
也难怪兄长到死没能表达出心意，面对这样的人，就算表达了，可能对方也没察觉到吧。
谢映轻轻摇了摇头，决定让这个话题就此略过。
一场饭吃完，简单客套了两句，温玉便同谢映下楼，准备各自离开。
可就在分别前，不知为何，谢映却忽然改了主意，打算先送温玉回家。
温玉也不是个客气的人，只要谢映说方便，她也不会拒绝，反正两家也基本在同一个方向。
于是温玉便上了谢映的马车，让武恩侯府的人跟在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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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映的车很宽大且很干净，过目之处不见一点尘埃。
中间的瑞兽香炉里点着十分清淡的香。
谢映私下的话不多，上车后就一直闭目养神。
两人之间没有说话，这样的静谧却莫名让温玉觉得轻松自在。
隔着袅袅青烟，她看着烟雾缭绕里谢映的面容。
谢映的俊美里所含的更多是一种锋锐的气质，而这种锋锐感更多来源于他那双清凌的雏凤眼。
现在闭目养神的他敛落眼帘，这种锋锐的美便被掩盖，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温柔沉静的气质。
温玉细细看着那张脸的轮廓，寂静中，不知为什么，一张女人的脸却忽然浮现在眼前，并和面前少年人的容颜重叠在一起。
十分相似的两张脸，眼角眉梢、鼻梁嘴唇，统统都能契合在一起。
温玉先是想起这个女人绝色的面容，而后才背后一冷地问自己，这个和谢映容貌相似的女人是谁？她怎么会莫名其妙地想出这么一张女人的脸，而且几乎是下意识的。
温玉拧眉，仔细盯着谢映的五官轮廓，飞快地是识海里寻找着有关刚才那张女人面孔的回忆，可是却什么都记不起来。
那张脸不是温玉一瞬间凭空想象出来的，而是在细看谢映的面容之后，忽然间从记忆深处翻出来的。
而就在温玉目不转睛盯着谢映的脸时，隔着烟雾，那双漂亮的眼睛睫毛一抖，忽然之间张开。
温玉一直在回想自己是不是见过那个女人的脸，一时没来得及躲开谢映的目光，眼神就已经跟他的视线错上。
意识到自己偷看被抓了个正着的温玉脸陡然一红，赶忙避开，极其不自然地笑道：“你醒了？”
谢映修养极好，微弯月牙眼：“养神而已，一直都醒着。”他那双墨玉般的眼睛静静凝视着温玉，好像有洞悉世上一切隐秘的魔力。
“我的脸上是不是有什么脏东西？”
“嗯？”温玉一时愣神，没反应过来。
谢映好脾气地眯眼笑笑，也学着她：“嗯？”
温玉这才略有些尴尬地笑起来，摆手道：“没，你脸上没有脏东西。”
谢映不急不忙地笑：“若是没有脏东西，刚才你怎么会一直盯着我的脸不放？”
“我……”温玉顿了顿，想想也觉得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抓到就抓到呗，好看的人生出来就是让人看的。于是她坦诚地一笑，实话实说，“因为我觉得你好看，我从来没见过比你还好看的人。”
谢映并没有羞怯或是脸红，而是十分坦然地眯眼一笑：“只是因为这个？”
温玉抿嘴笑，眨了眨眼，装出一副老实样。
谢映温和盈然笑着看她：“姐姐刚才的目光很像一把锥子，好像要把我这张脸下掩藏的秘密刨根问底挖出来一样。”
谢映那双笑盈盈的眼睛里显然已经摆明了他什么都知道，只是在等着她自己说出口，两方目光对阵，最终还是温玉先俯首称臣。
她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笑笑：“被你看出来我也没什么好藏的了，我刚刚之所以一直看你，是觉得你的脸跟我一个印象里不记得姓名的人很像，我刚才一直在想我是不是以前在哪见过一个和你模样很像的人。”
温玉敛眸，觉得自己的这个理由说出来简直太假了，也不知道谢映会不会信。
而她没有看到，就在她说出这话后低眸的一瞬间，少年郎面孔上原本精致完美的温和笑容出现了一丝难堪的僵硬，他眼瞳表面覆盖的谦雅也在一瞬间成碎瓷崩裂四散，连带他嘴角的笑容也开始变得牵强。
温玉抬起眼帘来，略带羞赧地认真道：“我是认真的，不是骗你，刚才真的觉得自己从前在哪见过你的脸，我可不是编借口。”
她抬眸时，谢映的面容仍旧如沐春风般温和，原本眼底泄露的冷意也被表象上的温柔重新掩盖。
他轻轻地笑了笑，月牙眼微弯，轻描淡写地道：“这世上容貌相近的人有很多，你这么想也情有可原。”
温玉听他顺着自己的话往下说，心里也略宽慰了些，难为情笑道：“世上长得好看的人容貌总是相近的，可能我从前在哪见过这么一个美人，下意识就把她和你联想在一起了。”
谢映笑容温和，轻描淡写：“可能是的。”
温玉本来是想正儿巴经解释一下自己刚才为什么盯人不放，可是现在不知道为什么，越解释，气氛反而越尴尬。
她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暖场的话，只能转过头去，撩开背后的帷幔，想要透透气，缓解一下发烫的双颊。
却就在这时，她听到街道上传来一阵骚乱。
街道两旁的人群惊慌失措地奔逃四散，喧闹中惊马的嘶鸣声同时传来，连带着拉车的马也开始喷响鼻、甩啼甩头焦躁不安。
“惊马撞人了，大家快散开！”街道上，有人撕心裂肺地大喊，妇孺们连声惊叫，孩童们也吓得啼哭不已。
温玉回过头去，忽然间，就见到两匹发狂的大宛马怒气冲冲地横冲直撞杀上来，并且，朝着她所在的方向！
温玉心头一紧，手心里顿时生出冷汗，要跳车已经来不及了，她转过身，杏眼圆睁地紧迫看向背后的谢映：“当心！”
潜意识温玉认为自己是强悍的那一方，下意识地就想护住她觉得弱势的谢映，马车被两匹大宛马激烈撞击上的那一刻，车壁内天旋地转，她一愣，就见到谢映抢先一步抱住了她，用他的身体挡住了坍塌的车壁。
温玉睁大了空洞的眼，就看到谢映竟然抢先一步保护了自己。
谢映抱着她，把她的头往他怀里按，有沁心脾的淡淡药香传来。
少年的手很冰，覆盖在她的双眼上，意外的令人心安：“别怕。”
眼前一片漆黑，那一瞬间，温玉第一个反应竟是——
不该是我保护他吗？
活了两辈子，除了已经过世的外祖父，还从来没有人主动保护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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