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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绝色


“你、你你你!”温随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两只眼珠子都快要瞪脱框了,他站起身怒指温玉,“你连他都敢打!?”

        温玉睥睨着脚下已然痛得快要昏过去的男人:“父亲也看到了,谢凤年前脚逃婚私奔打我的脸,后脚又带着假证人来污蔑我,两罪相加,我打他,都是轻的。”

        她把手帕塞进腰间,踩着谢凤年的脚根本就没打算挪开:“你们真的太不了解我的性格了,编排我买凶绑架温阮?我告诉你,我要真想对她做什么,直接就自己动手杀了,还费这些功夫?”

        温阮拼命想去挪开温玉的脚,可是她身娇体弱,根本办不到,只能心疼万状地看着谢凤年,悲愤不已地倔强抬头对温玉道:“就算凤年有做得不对的地方,可姐姐,你也不该下这么重的手,这样下去是会出人命的,难道你就不怕阴司地狱报应吗?”

        “唷。”温玉差点就被她说笑了。

        她笑眯眯地细细品味温阮脸上那种柔弱中又带着刚强的坚贞神情,然后抬手捏住了她的下巴,眼神陡地一冷,“你还知道阴司地狱报应?”

        “你……你要做什么?”温阮浑身一僵,警惕地抬头看着温玉。

        毕竟温玉是说动手就要动手的人,温阮心底还是很害怕她的。

        “阮……阮儿……咳咳,你别怕,我在这里!”元气大伤的谢凤年不能动弹,但见到温阮似是要受委屈,他还是身残志坚地想要爬起来护着她。

        温玉看着面前这一副男主即使受伤还要拼命保护娇柔女主的画面,简直快要感动落泪了。

        不过她既然是恶毒原女主,那就要恶毒到底。

        温玉一脚踢开了谢凤年的手,然后捏着温阮的下巴笑吟吟说:“要是真有阴司报应,你们现在怎么还没死啊?你们两个偷鸡摸狗,坏人婚姻,污人清白的奸夫□□都不死,我怕什么?”

        温阮的脸上青红交加,气得眼泪直冒:“姐姐,你,你何苦这样骂我?我,我何曾是偷鸡摸……我不是这样的人!”

        谢凤年维护温阮心切,梗着脖子叱责:“温玉,你简直是欺人太甚,若非是你当初强逼着我和你定亲,今日又怎么会出这样的事情?我与阮儿原本是天造地设的一双,都是因为你才有了这么多曲折!”

        寒月性格沉稳冷静,可是听到谢凤年的话也不由得皱起眉来:“谢公子,有些话您可要摸着良心说,什么叫我们姑娘强取豪夺逼你定亲?我们姑娘自小喜欢你,有什么好的东西都让着你,后来你们忠勤伯府蒙难,也是姑娘在背后筹谋,出钱出力。姑娘帮你谢家度过难关后,我们老王爷才向你谢家提亲,你当时若是死不愿意大可以在那时直说,何必一直吊着我们姑娘,收着我们的好东西到今天?既要收人家的东西,又不肯答应人家成婚,你还真是心大,想把每处好都占尽吗?”

        温玉也低眸看着谢凤年:“天下没有强买强卖的道理,我从前缠着你不放到底是为什么,你心里应该清楚。这些年你仗着我喜欢你,拿了我外祖和我多少好处?这些账我都替你记着,来日一一还报。谢凤年,既然拿人手短,就不要装什么冰清玉洁的贞洁烈男。”

        寒月听得神清气爽,点头道:“就是,账和欠条我们都记着,改明儿就送给谢公子好好过目。反正我们姑娘现在也不喜欢你了,以前欠的东西,通通都得要回来。”

        谢凤年原本挺硬的腰杆子现在几乎弯了,他看着温玉那双无波无澜的漆黑眼睛,心底一瞬方寸大乱。

        温玉说得没错,这些年,他仗着她喜欢自己,得了不少好东西,每一样拿出去都是能羡煞旁人的,金银当然也收了不少。

        原本他没想着真的要跟温玉退婚,心里还打着算盘,等温玉嫁给她以后那些钱就可以一笔勾销,没想到温玉的心真的说变就变,脸也说翻就翻,现在竟然要找他算总账。

        这些年伯府虽然起来了,但到底大不如前,温玉流水一般填进来的银子,还有自己收她的那些稀世珍宝,想想都知道,就算他掏空了家底都还不清。

        谢凤年少年家道中落后,知道最要紧的东西就是钱,温玉要收账简直是拿刀在捅他的心窝子!但是谢凤年又找不出话来应付,因为他实实在在拿了那些钱。

        “温玉,你汲汲营营,霸道蛮横,目中无人,嚣张至极,你这样的女人活该一辈子嫁不出去。你看看你自己,哪里比得上阮儿,阮儿温柔贞静,人如淡菊,而你这种不守女德的人,活该被人退婚!”谢凤年气得俊脸扭曲,“从前的那些钱是你自愿给我的,又不是我强找你要的,凭什么要我还给你?”

        他现在官途正盛,处处都是要钱打点的时候,哪里有闲钱还给温玉?

        温玉听着谢凤年的话,一颗心越来越凉,她现在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回到上一世,给当时死活迷恋谢凤年的自己狠狠甩两耳光,都看上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你看到没,这就是你选的男人。”温玉侧眸看向一旁楚楚流泪的温阮,眼底含着冰,“自私虚伪,唯利是图,事到临头还不敢承担责任。”

        “温阮,你确定你和这种男人在一起?”

        温阮只当温玉是在羞辱她,仰着头撕破脸决绝道:“姐姐,你不用激我,我知道凤年哥哥有多好,你不要因为自己得不到,就贬低他!他是全天下最好的男子!”

        看着温阮满脸的愤慨,温玉沉默了一下,然后,她笑了。

        可不是么,男主可不是这全天下最好的男人吗?但就算谢凤年是男主,温玉也照样看不起他。

        温玉踩着谢凤年的胸口:“你刚才要是起码能说出一句还钱,我还不至于像此刻这么看不起你,我还会觉得你至少有点骨气,不至于贪图女人的钱,但是现在看来,我真是高看你了。”

        “你刚才说我不守女德,一辈子嫁不出去,但是在我看来,你也很不守男德,一个跟别的女人私奔逃婚的脏男人,我温玉可要不起,我啊,嫌臭嫌腥。”

        “其实今天闹了这么一场,说到底,不就是想让我答应你进门做小吗?”温玉对谢凤年说完,又看向温阮。

        温玉的脸上含着轻狂飞扬的笑容,恶意地说:“不过妹妹,你的格局要打开,女人不要自轻自贱,老想着给人做小有什么出息?要做,就要做正房夫人。”

        从前的温玉对谢凤年一往情深,为了谢凤年什么都做得出来,现在面前的这个温玉,真的让谢凤年和温阮感觉到很陌生。

        温阮一直都以为谢凤年是温玉的底线,而现在看来,谢凤年在温玉的眼中根本就不是个东西。

        “妹妹,姐姐的男人这么好,你这么喜欢,你不应该在背后偷偷摸摸,应该一早告诉姐姐,姐姐会把他赏给你的,姐姐还不至于这么小气,一个臭男人都不肯让给你。”温玉抬手,笑盈盈地摸了摸温阮姣美的脸庞,而后给了身侧的寒月一个眼神。

        寒月会意,当即从袖口当中掏出一份合婚庚帖交到温玉的手上。

        温玉接过写着谢凤年生辰年月的庚帖,当着所有人的面,一下一下全部撕碎,然后,像是天女散花一般,尽数纷纷扬扬丢在了谢凤年的脸上。

        谢凤年透过那纷扬的纸片,看见温玉那双平静的眼睛。

        温玉微笑着说:“谢公子,你听好,我今日郑重向你提出退婚,从今往后,你爱和哪个姘头在一起,就和她在一起。”

        她松开踩着谢凤年胸口的那只脚,平心静气地退到一边。

        “凤年哥哥,你没事吧……”见到温玉终于肯高抬贵脚,温阮忙不迭地爬上去搀扶他起身。

        谢凤年是个文弱书生的身子,被温玉打得狼狈不堪,当下呕出一口血来。

        温阮吓得手直打颤:“呀,血!凤年哥哥你吐血了。”

        而温玉自始至终就站在他们对面,平静微笑地看着二人:“今日这大喜的日子,我这个做姐姐的就在此恭祝二位有情人终成眷属,祝你们生同衾,死同穴,一辈子锁死。”

        这刹那,谢凤年像是再也忍受不住屈辱,从地上跌跌撞撞爬起来,面红欲滴地往外冲。

        温玉眼尖,在谢凤年掠过身侧的一瞬间忽然想起来,今天谢凤年身上穿的衣、戴的佩饰,全都是当年她送给他的,而且还都十分名贵。

        现在他们都已经彻底闹掰了,温玉当然不愿意他还占着自己的东西,当即扭身,追着谢凤年的方向拔腿就追。

        寒月见状连忙跟上。

        温随安在背后急得大叫:“都愣着干什么,还不跟过去看看!”

        “侯爷,我,我们不敢啊!”婆子们哪里敢上去拦温玉,那可是个暴烈脾气的,一个翻脸就要动手,从前的姑爷都被打了,她们哪里还敢劝。

        温随安气得脸都红了,扬手指着门外的方向吼:“去看着,只要她不杀人就行!”

        经过刚才的一系列事情,温随安对温玉的要求已经放得很低了,他不求温玉能放过谢凤年,只要她没打死人让他收拾烂摊子就好……

        这边,谢凤年又羞又怒,直接出了大门,准备朝着忠勤伯府的方向回去。

        他浑身湿透像个落汤鸡,脸上还有烫伤的红痕,胸口和某个不能言说的部位上也全是脚印,像是被人打过一顿,引得不少武恩侯府的下人窃窃谈论。

        可是他刚走出侯府大门,背后就响起了温玉那催命一般笑盈盈的声音:“忠勤伯公子,虽然咱们退婚了,但你也别急着走啊,你还有东西没给我。”

        谢凤年现在听到温玉的声音都心寒,而且温玉说话的声音又大,一瞬间就吸引了整条街的目光。

        众目睽睽之下,谢凤年硬着头皮想溜也溜不成,只能回过头来,怨毒阴狠地看着温玉。

        温玉带着寒月站在侯府门前,纤纤玉指一抬,指着谢凤年,凌厉发话:“给我脱!”

        这一声命令顿时吸引了路人的留意。

        大业虽然民风开放,但是从来还没见过姑娘家当街指着男人要他脱衣服的,这么一来,看热闹的人更多了,前前后后把武恩侯府门前的路堵了个水泄不通,都看着谢凤年和温玉。

        谢凤年转过身,指着温玉愤恨不已:“你欺人太甚!”

        温玉双手环胸,挑眉笑道:“我怎么又欺人太甚了?你既然跟我妹妹有情,我就成全你们,主动跟你退婚,还让出正妻之位,我多善良啊。”她眉眼当中的笑意渐渐收拢,“既然退婚了,我要回我从前给你的东西,不过分吧?”

        温玉的话一说出口,身旁看热闹的百姓们脸上顿时浮现出意味深长的表情。

        “还没成婚就跟未来妻子的妹妹搅和到一起了,怪不得人家要退婚呢。”

        “就是,退了婚还占着女方送的东西不还,真不要脸,呸。”

        这些议论的声音不大,但是却都恰好落进了谢凤年的耳朵里,他气愤交加,恨不得当场把温玉掐死。

        他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往牙缝外蹦:“好,我还给你就是!”

        说着,他狠狠解下了腰上所有的玉佩香袋,把脑门上勒着的红宝石抹额也取了下来。

        温玉给寒月递去一个眼神,寒月立即会意上前,把谢凤年解下的珍宝佩饰蛮横夺了回来。

        “现在可以走了?”谢凤年咬牙切齿地问。

        “急什么?”温玉一笑,纤纤玉指轻巧一点,“把你的白玉腰带解了,这是你过十五岁生辰时我送你的,再把外衣脱了,这身云锦衣是我托人给你做的,对了,鞋也脱了,这是我那一年从蜀地周游回来后送给你的蜀锦靴。”

        谢凤年身上的那些好东西,全是温玉送的,现在,她要全部讨回来,一件也不留给他!

        谢凤年没想到温玉会这么狠,当街让他脱下全身行头,脸一阵青一阵白:“温玉你凭什么?再说了你不嫌脏?这些东西可都是我贴身用过的。”

        温玉挑眉道:“就算脏了我也要拿回来,我花真金白银买的东西凭什么留给你?还是说你不认这些东西是我花钱买的?那也好办,我这人别的不爱干,就喜欢记账,一文钱的账我都记着,我现在就派人拿账本来,咱们当街对账。”

        谢凤年心里一堵,要是温玉真把账本翻出来跟他当街对账,今天别说是脱身上几件衣服了,只怕就是整个忠勤伯府他都要拱手相让。

        两害相权取其轻,谢凤年也不是个蠢人,知道厉害,想着大丈夫能屈能伸,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一咬牙忍下这口气,如炬的目光仇视看着温玉:“好,你行,温玉,你真行!”

        “废话少说。”温玉拨了拨指甲,抬眸眼神一锐,“给我全脱干净!”

        谢凤年忍辱负重,还真的当着满街人的目光,把浑身上下属于温玉的东西全都脱了下来。

        外衣、里衣、袜子、鞋子、腰带、香袋,全部都一样样解了下来,脱到最后,他赤脚站在街道上,浑身上下只剩一条单薄贴肉的遮羞亵裤。

        温玉看着他把浑身上下属于自己的东西全部都脱下来,心里别提多畅快,满大街的百姓也纷纷叫好。

        “够了吗!?”只穿着一条亵裤的谢凤年几乎抬不起头来,睁着猩红凶狠的眼睛看着高高在上的温玉,“难道我这条亵裤也要脱?”

        温玉挑眉道:“这条亵裤也是我给你买的,西域真丝,值一百两银子。”

        谢凤年再也忍无可忍:“你难道要我裸奔吗!?”

        温玉微笑:“也不是不行啊。”

        身旁还有好事的百姓振拳:“脱,让他脱干净!”

        谢凤年已经到了鱼死网破的地步,他双手颤抖,真的打算去脱最后一条亵裤。

        就在这个时候,温玉给了寒月一个眼神。

        寒月心领神会,一脚踹在谢凤年的腿上,仰脸冷笑道:“谢公子,不必脱了,这条遮羞底裤,算我们大姑娘赏给你的。”

        温玉笑盈盈地看着谢凤年:“行了,你先走吧,今天就先还这么多,等我回去理好账目,你再慢慢还给我。”

        说着,她就转身准备走,而寒月抱起谢凤年脱下来的一堆东西,寸步不离地跟她的身后。

        温玉回眸悄声吩咐寒月:“这些东西,一会儿拿去全烧了。”

        寒月畅快地点头:“我知道,主子放心。”

        “温玉!”谢凤年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带着恼羞成怒和无能为力,“你就真的这么狠心?你昨天不是还喜欢我喜欢得不行吗?”

        温玉回眸过去,用余光瞥了他一眼:“谢公子,人都是向前走的。昨天我是喜欢你,但是今天,我不喜欢你了。我就是这般女子,喜欢你的时候,你在我心里是个宝,你做什么我都可以不计较,但如果我不喜欢你了,你在我眼底连条狗也不如。”

        她唇角勾笑:“狗若是敢招惹我,我一定打回去。”

        说完,她转身朝着门内走。

        谢凤年在无数讥诮的目光中羞愤难堪,一股邪火突然蹿上来,看着远处那个女人高高在上的背影,他心里恨极,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和力气,就近抓了一块砖头,猛地冲上去。

        温玉早就猜到了谢凤年会恼羞成怒,察觉到背后的动静,她凤眼流转,凌厉一瞥,转身就想扇这个臭男人一巴掌。

        可她还没动手,就有另一个人伸手抓住了谢凤年,一拳头砸在他的脸上。

        “啊——”谢凤年痛叫一声,从温恩侯府的台阶下滚下去,旁边百姓义愤填膺,连胜叫好。

        温玉一怔,抬眸看向刚才出手的人。

        出手的是一个半大少年,跟她年纪差不多大,一身利落的青色短打,像是个小厮模样。揍完谢凤年以后,他不声不响地站回了他的主子身边。

        他的主子看起来十三四岁年纪,少年人身量,瘦削偏高,穿着一身雪青紫绣暗云纹的紫袍,外罩着一件同色的披风,腰身上悬挂着各色精致的玉珩环佩,鸦青长发如墨披散,鬓若刀裁,眉目似画,肌肤雪白干净,微挑的雏凤眼尾还有一颗泪痣。

        这个人长得漂亮之极,漂亮得嚣张,他光是站在那里,就已经吸引了所有人的瞩目。

        温玉上辈子,这辈子,从来都没见过比这个人还要好看的人。

        这边,见到温玉的眼神扫过来,谢映温和含笑,眉眼里荡漾着一抹沉静。

        他一言不发,朝温玉优雅颔首示意,便领着身后的少年朝武恩侯府门中走进。

        紫衣飘摇,那个绝色少年,出现得突然,离开得也突然,温玉还没来得及道一声谢,他便消失在她的视线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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