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52章
隔得不算近，舞台上突然响起低沉的鼓声伴随着扫吉他弦的开场，音乐由静换为动，锣鼓喧天似的而起。
杨以硕敲敲手表。
“我朋友来了我先去一下，你们好好玩，余下酒水算我的。”陈放趁机跑路。
抛下身后的唉声连连，陈放走向杨以硕。
“不是跟你说我今晚不回去了。”他抱怨中还不自觉带了点什么，五木要是在必定能分辨出来和杨以硕在一起的陈放的不同。
杨以硕只当听不见，跟着陈放走向吧台，后半夜闹的只剩下刚刚陈放所在的那桌人，以及刚换下来的乐队。
“什么时候能回去”杨以硕一坐下就问。
陈放有点为难，先给杨以硕倒了杯柠檬水，见他只意思意思抿了一口就捧在手里。
“店里有两个服务员请假，恐怕没找到新的服务员之前我都得整夜在这边顶了。”
五木是全职，小新虽然兼职但也是老员工了，信得过。吧台总要有人守着，还得是靠得住的人，陈放打算招几个兼职，后半夜换个干的相对较久的服务员看台，不然真这么整到过年吃不消。
杨以硕自打进来眉头就没舒展过，“这怎么行，你别还年轻就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他以一个长辈的口气，而不是大陈放不过半岁的口气说话。
陈放噗嗤一声笑出声，“说得你跟个爷爷似的，”说完又叹了口气，“这不是没办法嘛，人家勇敢追爱去了，我总不能拦着不让去吧。”
他不知道五木和小新那边怎么回事，但大概能猜到一些。
这可是陈放主动提起的，杨以硕假咳一声，“那你呢，你刚刚说的是王佳怡？”
这名字至于陈放来说过于久远，他偏头回想了半天，呢喃般重复了这三个字。
杨以硕仰头喝去半杯柠檬水，酸得牙齿直打颤，才听陈放恍然大悟似的拖长音哦了一声。
“那个给你递情书的姑娘！”
杨以硕酸得没来得及恢复的双眉愈加扭曲，“给我？”他记忆中可不是这样。
他记得的是两人互诉衷肠，相视而笑拥抱收场。
“是啊，”陈放猛拍一下大腿，舞台那边乐器击打声像是在应和他，“瞧我这脑子，当初还没来得及给你，你就走了，自然不知道这回事。你走那天小姑娘趴桌上哭了好半天，眼睛哭得像对核桃仁似的。”
陈放沉浸在回忆里，乐呵呵的描述，这是两人再见之后聊到从前最愉快的一次。
这很奇怪，因为他们的分开既不是兄弟阋墙，也谈不上老死不相往来的争吵，要说原因，论得上的只能是分开后都过得不算好。
“是吗。”杨以硕呢喃一声，怅然若失，“那你说的是谁，曾经喜欢。”杨以硕很快理清头脑，不打算让这一茬过去。
两个年龄加起来快半百的人，在这讨论这么纯情的话题，要说还在上学也说得通，学生嘛难免有点学生气，但关键两人年纪轻轻，都早已进入社会的大染缸，这就有点矫情了。
陈放打马虎眼，“哎呦，谁还没有个年少轻狂，你赶紧回去睡觉去，我看你们大老板管理过于宽松了，你看你一天闲得！”
杨以硕挑眉，垂目看推在自己腰间的手，“你说的大老板名义上是我继母。”
“知道了二世祖，快回吧！”
“你一个人撑得住吗？”杨以硕边回头边说。
“放心，过会就没什么人了，我会找时间在后台眯一会。”陈放说的是实话，后天他的行军床都还没收。
“那你回来注意安全，我做好早餐等你，吃了再睡知道么？”说话间已经到楼梯口了。
陈放不管他说什么嘴上嗯嗯啊啊地答应着，还以怨报德，吐槽杨以硕唠叨。
“你还是少说点话，否则腮边会长肌肉的，倒是你就像头仓鼠”
杨以硕带笑走出失色，见到靠在车身上的人笑意渐渐冷下去。
“谈一谈？”不愧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李明昆就算落魄了也能随手开出豪车。
杨以硕连施舍个眼神都欠奉，很不给面子地朝自己的车走去，他开一辆普通的大众，非常不惹眼。
“我说，比克曼没有这么吝啬吧，吃了肉很不肯分一杯羹，大家以后又不是没有合作，何必这么赶尽杀绝。”眼看杨以硕就要拉开车门进去，李明昆站不住了，在身后喊。
单手扶在车门上，杨以硕抬眼看了李明昆一眼，“不是你的东西就不要乱碰。”他言简意赅。
李明昆呵呵假笑，满脸倨傲，“想不到杨总还有公私不分的时候？”
是个人都能听得出来杨以硕的一语双关。
“怎么？扫地出门了还要管点家事，那不如去劝劝你那叔叔，见好就收得了。”
日月大酒店属于家族企业，但李明昆的叔叔在家中不太受待见，况且李家老爷子也一直想着扩大业务。
家族企业外加业务窄可不是什么好事，西林前沿科技很吃香，老爷子觊觎已久，正好趁这个机会试试水，活了自然好，没盘活左右是个不受宠的儿子。
李明昆的叔叔没有公开出柜，但他们那一圈人都心知肚明，因而李明昆和他叔叔有点惺惺相惜的意思。
“谁说不是呢，人是得见好就收，”李明昆走近了，上下打量杨以硕，“不然老躲在柜子里又勾着别人，太过不坦荡，咱放哥可不是那种遮遮掩掩的人，恐怕也受不了别人这样对他吧。”
李明昆满意地看着杨以硕一言不发愈发难看的表情，继续往伤口上撒盐：“还是说，拖油瓶真要放弃家业潇洒一会。”他努努嘴，做出一个夸张的表情，“那可是比克曼诶！”
杨以硕还是不吭声，深深地看了李明昆一眼，坐进车里轻轻将车门带上。
李明昆这会倒是识趣了，刚一躲上人行道，杨以硕的车就一骑绝尘而去，扬了两米灰。
杨以硕胸口剧烈起伏，按喇叭的手更是用力，整个人的气场和状态和与陈放在一起时截然相反，此时的他暴戾、焦躁、愤怒。
不知转了多少个弯，杨以硕发现自己正在去墓园的路上，也就认命地朝那开了。
直到站在家婆的墓碑前，杨以硕才得到短暂的平静。
燃了半截的烟捏在手中还在静静地自耗，仿佛点燃它的意义就是这样，在黑暗中明明灭灭。纵然这里是西林最大的墓地，大半夜也人迹罕至，杨以硕孤身站在这里，长久地伫立，像一抹幽魂。
等寒意爬满全身，杨以硕转身走了，路过垃圾桶杵灭烟头丢进去，没回头。
饭桌上只有陈放喝粥时发出的吸气声，勺碗磕碰的清脆声和吞咽的咕隆声。
陈放累了一晚上，本来想倒头就睡，困意和饿意要选的话他通常先解决前者，但今天被杨以硕架着，非要下把早餐吃了才能睡，
陈放在空中倒扣了两下碗，示意杨以硕他吃完了，“行了吧，你快去上班，中午我就不起来吃饭了不用管我。”
“好，下午想吃什么？”杨以硕边收拾碗筷边问。
陈放张大嘴巴打着哈欠说：“都行，你做的菜我都喜欢吃。”他眯起眼睛笑讨好杨以硕，毕竟杨以硕对他可太好了，接着又是一个哈欠。
杨以硕把盘中一个没吃完的小笼包塞进陈放张开的嘴里，近乎于宠溺地说：“去睡你的觉吧！”
好在失色虽然相对偏僻，但大学生都放假了，需要勤工助学的不少，很快就有人顶上空缺。
只是陈放还是隐隐担心，小新之所以被招来值后半夜的班是有原因的，他体魄壮硕，穿个黑背心很能唬人，光站那就能有威慑力。
后半夜有些个喝醉酒闹事的，一般情况下小新站出去之后也就不吭声了。
最近这几天出现的新面孔有点多，好几次险些打起来。
该说不说陈放这要命的第六感，次日晚上陈放正要跟店里的服务员交班回家，角落里喧嚣声逐渐盖过音乐声，下半夜在舞台上的是李明昆，裴子轩刚交接完走人。
“我他妈就想听点是人听的，你出来卖的，唱点客人喜欢的难道不是天经地义吗？”
叫嚣的男人身高一米八大几，加之生得旁，听这个大肚腩冲台上的李明昆喊，话讲得难听又不客气。
周围的人都要让开几分，看戏的看戏，皱眉的皱眉，就是没人敢上去看。
李明昆脸都气红了，大概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辱骂。
陈放脚都踏上了一层台阶，交班的服务员急急忙忙叫着放哥照过来，眼看那边有打起来的趋势，陈放把手机和一个袋子递给服务员，袋子里是新进的一批葡萄酒，他喝着不错，跟尤老板打了声招呼，打算带回去给杨以硕。
“拿着。”陈放说完就朝围了一圈的人堆里跑，李明昆看上去可不是个会打架的料。
他没注意手机屏幕亮起，新进来一个电话，上面备注的是小眼镜，递给服务员的瞬间正好触摸到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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