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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爬墙第五天


半个时辰前。

        季暄离宫回府的路上,拓拔锋就一直跟着,带着他那头尾巴低垂的狼一起。

        季暄虽然并不害怕,但被这么一路尾随回府,实在不是什么好的体验。

        此次漠北太子来西楚,是奉漠北君之命前来议和的。

        镇北将军景惟正虽向来与季暄政见向左,但就戍边守国,保卫边疆和操练军队,带兵打仗这两点,景将军的确非常出色。短短三年有余,不仅一举夺回了之前被漠北侵占的五座城池,还一路攻入漠北腹地,直指漠北首都龙城。

        西楚开国以来,前人未有之功绩。

        也正是因景将军劳苦功高,才有了拓拔锋此番南下,来郢都议和。

        楚皇钟离旭召他入宫,也正是为议和之事。

        今日站在宣政殿内,拓拔锋虽表面恭敬顺从,但眼睛里一闪而过的不忿不甘,以及与那狼黑目中一样闪烁的勃勃野心是藏不住的。

        不过既然涉及国事,季暄自然是公事公办。

        在对漠北府库存余,以及漠北年税制研究过之后,季暄大致可以估算出一个能够让漠北君大出血,又不至于使其咬牙撕破脸背水一战的数字。

        ——约在十万两。

        “什么?每年进贡十五万两银?!这也太……咳咳、嗯,本殿的意思是,需要考虑些时日。”拓拔锋压低了因方才一时惊吓,不经意提高的嗓音,“楚皇,您看看是否能……稍微抵减一些?好歹曾经陛下您登基前,也曾在我们漠北住过几年,往日陛下客居漠北时……”

        钟离旭眼神一凛,眉心微蹙,单手撑头斜睨拓拔锋,并不做声。

        拓拔锋心头一惊,自己一时情急口不择言,戳到钟离旭曾经痛处,心里暗道不好,背后泛起冷汗涔涔。

        既然是议和,少不得要多讨价还价一番,季暄手持玉笏站在一侧,长身玉立,清俊的面上带着令人窒息的笑意,“我们西楚施政向来宽厚仁和,从不强人所难,若是十五万两对于漠北实在难以承受……也不是不可以再商量。”

        “不过既然漠北支撑不起国事开销,那耗费在边地防护,边疆□□的费用,也该是能省则省。毕竟,这么几座荒僻的边城对于漠北,每年赋税收不上来多少,但要花下去的军备物资可不是一笔小数字。”

        拓拔锋一愣,“你怎么知,不是……你这是什么意思?”

        直觉告诉他眼前这个不过才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不是什么善茬,但又说不清楚哪里不对劲。

        早闻西楚帝君有一位少傅,年纪轻轻,却是百年难遇的治世之才。

        季暄朗目微眯,“既然是负累,漠北何不将这几座城池让与西楚?云中、朔方、定襄、雁门、上谷五郡,对于漠北君,想来都还是入不敷出的状态吧?近年漠北连年风雪,草木不生,牛羊繁衍情况也不乐观,漠北还能继续再从国库抽血给边境这五座城池撑多久?太子殿下不妨也为漠北的百姓想想。”

        “太子殿下想必也不愿百姓挨饿受苦,若云上朔方等五郡归了我们西楚,自然由西楚负责百姓生计;同时,也会相应从每年那十五万贡银里扣减银两,此举于漠北和西楚都是天大的好事。况且不过是五个郡而已,与漠北广袤的领土相比不值一提,你说,是也不是?”

        拓拔锋攥紧了拳头,咬肌紧绷,心火旺盛却又不得不强行压制,抬头望向钟离旭,“陛下此意,是既要资银,又要割地了?”

        冕旒下的钟离旭神情莫测,“拓拔殿下此番远道而来,一路舟车劳顿实在辛苦。西楚非常重视这次会盟,拿出了最有诚意的和解方案,季少傅为此也准备了甚久,就是希望能还给两地边境百姓往日和平的生活。如今和平就在眼前,朕希望,漠北也可以拿出相应的诚意来。”

        拓拔锋面色一垮,面上一黯,垂头道,“这份和议方案……确实事关重大,容本殿再考虑几日,再行回复陛下。”

        钟离旭一笑,“不急,但也别太久,朕就静候佳音了。”

        季暄和拓拔锋双双行礼告退。

        季暄向来宫中府中两点一线,出了宫便准备上马车直接回府。

        一起出宫的拓拔锋在离开宣政殿后,便想试探试探这位口蜜腹剑,字字如刀的年轻少傅,奈何宫中人多口杂,实在不是说话的地方。

        终是在宫门口,拓拔锋在季府马车前拦住了季暄。

        “这位大人好生眼熟啊,方才在宫中本殿就想问,以前莫不是在漠北见过?”

        季暄虽少出门,却也有不少被狂蜂浪蝶围堵的经验,虽然对象不同,但精髓是不变的,“没见过,不熟。”

        拓拔锋倒也不恼,“楚皇方才称你什么来着……季少傅是吧?现在我们总认识了,那本殿再作一遍自我介绍,漠北太子拓拔锋。季少傅不如赏个脸,西城醉芳楼,一起喝一杯?”

        “没兴趣。”

        拓拔锋挪步拦住去路,“本殿之前不曾得罪过季少傅吧?宣政殿上咄咄相逼也就罢了,何以现在还如此不给脸面?”

        拓拔锋有些恼了,“本殿找你喝口酒,是想给你指条明路,你别不识抬举!”

        季暄都快被气笑了,将手中玉笏别在腰间,“哦?什么明路?”

        拓拔锋嗤笑一声,“季少傅可算是愿意听本殿一言了,要好好与你说句话倒是比劝父君撤兵还要难上三分。”

        拓拔锋清了清嗓子,“季少傅,若是此番订下议和之约,景惟正那个老匹夫不日也会被召回郢都吧?届时论功行赏肯定不少。他素来一头顽固不化的老倔驴,在外征战倒还好,若是哪日回了庙堂,季少傅与他同一朝堂之上共同辅佐楚皇,你难道就不担心,那老倔驴一人秉恃军功而把持朝堂?”

        “再者,景惟正立下这等战功,功高震主,又手握兵权,时日一长,难免不会生出取而代之的异心……季少傅就不怕未来某日西楚大乱?到了那时,你还能有今日的信心,能够以一人之力力挽狂澜?”

        “中原有句话,说风起于青萍之末,本殿深以为然。季少傅若要避此等麻烦,也不是无法……只要……”

        季暄垂眸,“只要此时向陛下进言,卸了景将军的兵权,然后再随便找个由头……”

        拓拔锋眼神一亮,“季少傅果然是聪明人!一点就——”

        “那估计要让你失望了,”季暄毫不留情拂开他拦路的胳膊,踏上回府的马车,“你路上随便拉个人问,即便是个蠢货,也断然做不出这等自断臂膀之事。”

        “拓拔殿下若是实在得闲,不如好好看看议和条约吧,条约现下应当已经送到殿下下榻的驿馆了,殿下可别让陛下等太久了。”

        季府马车幕帘放下,里面只传来淡淡一声,“回府。”

        在宫外侯着拓拔锋的仆从小心翼翼牵来他的狼,不敢多出声,生怕触到自家太子殿下的霉头。

        当真是油盐不进,软硬不吃。性子倒是像足了一位故人。

        只可惜,那人早就死在漠北的那个寒冬了,拓拔锋想。

        他这边既然走不通,那便只好试试另一条路了。

        “去景将军府。”拓拔锋捏了捏眉心,上了自家马车。若非走到这般山穷水尽,他也不想就这般亲自登临昔日仇敌的府门。

        不过风水轮流转,日后又有谁说得准呢。日后景家未必就不会再走一遍他今日的路,受一回他今日的苦楚。

        拓拔锋撩起车窗帘幕,心底疑惑倒是更添三分。季暄马车的车轮还在前头咔哒咔哒转,他的马车与季暄的马车一前一后,倒也不算距离太远。

        这景将军府和季府还是同一条路?外界不是传言景惟正和季暄势不两立,水火不容吗?

        莫不是之前探子回报有误?不应该啊。

        车马行了小半个时辰,终于在季府隔壁景将军府门口停了下来。拓跋锋半掀车帘,吩咐随从先去景府门前叫门,余光目送一侧季暄回府,心下微微生疑。景府门前小厮只回了个主子们不在,便想打发了他们回去,拓跋锋自然没这么好敷衍,下了马车,整理了一下衣冠便打算上前,心下思考着应对之法。

        景惟正和他夫人至今尚在边境,自然是不可能在府中的了;但景小将军景凌昀和景纾茵,至少也该有一个在的吧?早年沙场交锋,他也与这对兄妹有过数面之缘,结下的梁子不小,不愿见他也算情理之中。

        可若非到了如今进退两难的境地,谁愿再见他二人这人嫌狗憎的面目!但若是他能以此行彻底激化西楚朝中文武之争,朝堂不稳,漠北不光能一举争回被景惟正打下的数座城池,说不定还能从西楚内乱中获益不少。

        正思量着,却见景纾茵兄妹二人自季府大门口大摇大摆阔步而出,瞧着姿态,显然已经是很熟络的样子。

        景府难道真的与季暄交好?

        景纾茵鬓边微乱,有几缕垂落耳边,随着微风缓缓轻飘。这番又不是在军营阵地,还有什么剧烈活动会让一个人钗鬟散乱?

        难怪,难怪了。

        季暄表面上看起来一派刚正不阿,风骨清正,背地里竟然是这般的伪君子!

        拓跋锋大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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