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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三莽人(四)


雍州,酒泉城。

“嘣”的一声,酒肆之内,拳与爪再一次地碰撞在了一起,只是这回,二人一个站着,一个却坐了下去。

鲜血从虎下山的嘴角缓缓流出,他已没有半点力气再爬起来去战斗了。

二人相视一笑,眼神交汇,可他们的眼里却并没有过多的惺惺相惜。

他俩都在笑,而他们的笑似乎略有不同。

站着的塞外尸魔怀着一颗高傲的心,以一副胜利者的姿态居高临下地朝着坐在地上的虎下山发出阵阵狂笑。

而坐着的虎下山早已知道了结果,他嘿嘿一笑,笑声中尽是嘲讽之意,似乎那塞外尸魔的笑得有多狂,多吓人,那么他的那副样子就有多好笑。

塞外尸魔高兴之余似乎早已忘记了他才是那个真正的失败者,他默默地低头朝着脚下看去,肚皮上似乎还多出了一个枪头,他再一次笑了,只不过,这次倒像是在自嘲。因为,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这个枪头是什么时候扎进来的。

欲要使其毁灭,必先令他疯狂。人们似乎早已忘记,这酒肆的角落里还蹲着一个人。

在这一刻,塞外尸魔眼里是绝望的,他再也高兴不起来了,因为,他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那个枪头又拔出了自己的身体,甚至还听见了枪头脱离他身体时,那种丝滑的声音,当然,除了声音,还有鲜血从他的身体中不断地涌出……

一切不过是转瞬之间,转瞬之间便已决定了他二人的生死。

原来,就在二人相争的时候,龙吟山早已从墙角起来了,他一直在等一个出枪的机会,在铁门关的时候,他的马慢了,于是,他错过了,不过这一次,他赶上了,而且这回,他这一枪来得恰到好处。

塞外尸魔重重地倒在地上,龙吟山生怕这家伙不死,不忘朝塞外尸魔的身上继续戳着,他虽然是凉州三莽中的大莽,却也是个十分怕死的人,用他的话来说,只有活着,他这名头才能留下来,才有机会莽下去,哪怕被人一直叫成“小虫子”也在所不惜,要不然哪,这凉州三莽可就变成凉州双莽了。

龙吟山神经质上头,似乎戳上了瘾,并对此乐此不疲。

眼见着塞外尸魔的身体都可以直接拿去当饺子馅了,就连虎下山也看不下去了,嚷道:“够了,够了,别戳了,他早就死得透透的了!”

龙吟山这才反应过来,赶忙走了过去,准备将虎下山扶起,顺便问了问:“虎爷,你没事吧?”

虎下山咳嗽了一声,吐出了一口鲜血,有气无力地说道:“小虫子,你看我像没事的样子么?”

可随后,却是一脸嫌弃地又补了一句:“咦,脏死了!还不快去洗洗?”

“哦!”龙吟山丢下了刚刚扶在半空中的虎下山,大步朝着酒肆之内走去,这令虎下山又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虎下山虽然很生气,但还是收住了脾气吩咐道:“去别家洗,这家的水脏!”

“哦!”龙吟山扛着一杆血淋淋的大枪,又像个没事人一样地朝着外面走去,这举动不禁让虎下山认为,他刚才就是故意的。

龙吟山走后,黑虎骑的士兵们涌进了客栈。

“虎爷!”

“虎爷!”

。。。

。。。

一处被清理得干干净净的院落内,龙吟山就在酒缸里泡着,一脸的享受,而虎下山也在旁边的缸里泡着,头发散乱,不修边幅。

“虎爷,话说你头上的那几根毛能不能剃了?”

“小虫子,你懂什么?圣人说过,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岂能弃之?更何况这几条毛也是好不容易留下来的,剃了怪可惜的!”

“虎爷,我听别人说,你从军之前不是个剃头匠么?”

“那是别人的毛,关我屁事?”

“有道理!”

二人对话之时,不断有咕咚咕咚的声音传来。龙吟山四处望了望,忽然猛地发现是虎爷的酒缸里,在不断地冒着水泡。

龙吟山问道:“虎爷,你是不是在里面撒尿了?要是撒过尿,这酒可就不能喝了!”

虎下山自然是在运功调息,不过,被龙吟山这么一问,他的脸上倒是有些挂不住,嚷道:“小虫子,你说什么呢!你那缸倒是没撒过尿,要不,你带回去喝?”

龙吟山摆手道:“不了,这缸酒的味道不对,有点甜!”

。。。

。。。

院外,火光冲天,战马狂奔,其势如雷,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不断传来……

龙吟山又问道:“虎爷,你刚才不是没下命令么?”

虎下山漫不经心地答道:“那是他们要杀,关我屁事?”

随后,虎下山又道:“不过,杀了也好,这事传出去以后,我估计再也没人敢在我们的酒里下毒了!”

龙吟山纳闷道:“可好像也不至于全杀了吧?”

虎下山将几根稀疏的头发捋到了后面,不以为然道:“诶,小虫子,你这话说得可就不对了啊!我虎下山是什么人哪?你也不去打听打听,咱可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俊后生,要搁以前你得尊称我一声英俊兄!不过,说起我做剃头匠那会儿啊,那是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

“原来如此!”

。。。

。。。

杀光了人,烧光了房,抢光了酒,昔日宁静美好的酒泉城在两个时辰内就被这些披着铁皮的马匪们给毁于一旦!

酒泉城外,三万铁蹄的战马上都挂满了酒,满载而去,虎下山和龙吟山,黑虎骑和黄龙骑,就此分道扬镳,这两莽虽莽,可还是按照军师钱良的命令一军奔向了银山城,另一军奔向了灵风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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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州,玉门关外,倒马营驻地。

太阳先跟月亮说了声再见,然后回家休息去了。再后来,月亮也困了,不过,它在睡前却没有忘记把太阳叫醒。

整整一天一夜过去了,玉门西关外燃起的阵阵炊烟,总算是把军帐之内的鹿开山给弄醒了。

“啊------”鹿开山的这一声起床气十分悠长,如果用谷飞花的算法来推算,估计得有上百里了。

那替军师钱良来传令的校尉却在一旁倒头睡下了,按照军师临行前的吩咐,要是这鹿开山没有按照约定的时间拿下麓山城,他也是要被一起斩首的。可鹿开山坚持要睡觉,他也没办法,于是,他没走,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鹿开山睡了一天一夜。

要说起这传令的校尉,摊上鹿开山这么个主,可算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了。一开始,他听别人说,这喝酒喝多了以后马上睡呀,容易被噎死,于是,他便目不转睛地盯着鹿开山入睡。可没过多久,他就发现他的担心是多余的,听着这雄壮的呼噜声,鹿开山这么粗壮的喉咙,应当是噎不死的!这心啊,也就安稳了下来,可后来,他发现他又错了,别人家打个呼噜,最多是吵一点,可鹿开山的呼噜呢,不仅吵,而且时不时地还会给你停上一段时间。这就不得不让他担心起鹿开山的安危来了,生怕鹿开山万一一口出不了气,或是吸不进气,就把自己给活生生憋死了。

这鹿开山的呼噜啊,弄得他睡也不是,不睡也不是,最后,他就这么低头、抬头、低头、抬头钓鱼似的来回倒腾,整整看了鹿开山一天一夜。真是:

开山鼻鼾睡,

逍遥入梦乡。

雷动惊校尉,

风停校尉慌。

这会儿,鹿开山终于醒了,他也就可以安心地睡下了。

鹿开山起身拍了拍那校尉的脸,问道:“嘿,你小子,怎么睡下了?不是说要去攻城吗?”

那传令的校尉猛地惊醒,他睡过了,但好像又没有睡,眼睛周围肿起了两个硕大的黑眼圈。

他回过了神,兴奋道:“鹿爷爷!你终于醒了!”

可鹿开山似乎早已忘记了他要干什么,问道:“爷爷我记得好像是要攻城,攻什么城来着?”

“麓山,麓山城,今日日落之前拿下!”

“还有多少里来着?”

那校尉慌了,说道:“鹿爷爷,你可睡了一天一夜了,咱们一动没动,还在玉门关呢,此处距麓山城还有两百多里!”

鹿开山大惊道:“什么?还两百里?你没说错吧?咱倒马营可是个步兵营,你是准备让爷爷我飞过去么?”

那校尉更慌了,着急道:“鹿爷爷,你昨日可不是这么说的呀!”

鹿开山抽出了校尉的刀,拿起洗脸的铜盆就奔出了帐外,边敲边走边开玩笑似地说道:“来来来,都别吃了啊,再吃要掉脑袋了啊!来来来,紧急集合了啊,再不集合明天就没饭吃了啊!来来来,要攻城了啊,赶紧跑过来听调令了啊!”随后,又走回了军帐。

山路崎岖,倒马营的五千人马不得不分散在四周,鹿开山的身边此时只剩下了百余开山屯的莽夫。这一百人在凉州时可算是吃尽了苦头,一个个脚踩铁靴,手持斧钺,在太阳底下晒得就跟黑炭似的。军纪松散惯了,站没个站样,吃没个吃相,睡没个睡状,可就一点,鹿开山说啥,他们就干啥,哪怕鹿开山让他们去砍了自己的亲爹,他们也绝没有二话。

周围的人三五成群,松松垮垮地走到了军帐面前,那发髻是乱绑的,那衣服是乱穿的,那斧钺也是乱拿的,有人拖着,有人扛着,有人双手合十,将斧钺搭在双臂上,装作一个修行的僧人,还有人将斧钺当成了棍子,上蹿下跳,学着猴子的模样,更让传令校尉感到无语的是,有人将那大斧插在嘴里叼着,给顶到了天上,人群之中,竟还有人欢呼着,拍手叫好!

那校尉实在是看不下去了,默默地低下了头,早知道要把自己的性命交给这么一群人,昨日就真应该溜出军营去吃顿好的,要不然哪,过几日可能就吃不到了!

鹿开山从军帐之内走了出来,摆了摆手,众人停止了嬉闹,安静了下来,站成了一堆,随后鹿开山问道:“诶,传令校尉,话说,你不是传完令了吗?怎么,要跟鹿爷爷我一块去麓山城杀人哪?”

“鹿爷爷,那麓山城可是有一千守军哪!咱就这点儿人,够么?要不,我辛苦一趟,再去多叫点人?”

鹿开山认真地瞪了那传令校尉一眼,说道:“知道啦,你赶紧去吧,叫得动,算你厉害!”

那校尉赶紧跑开了,快步朝营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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