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30】
心被什么东西牵挂着，时间便会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拖延。
得知沈寒延要来，戚沉南本就杂乱无章的计划更是散成了满天星。她茫然地站起身，视线在客厅游转片刻，最后落在玻璃杯架上。
对了……倒水。
这一场完全没有准备的来访，让戚沉南手忙脚乱又惊慌失措。原本她不屑一顾的冷清公寓，此刻恨不得瞧上好几眼，看看哪个不起眼的角落是脏乱丑陋的。
当门铃响起时，戚沉南刚好端着放凉的白开来到桌边。
欣喜、雀跃，再一次浮升于心。她指腹擦过略有凉意的杯壁，又带了些水。指尖相互撵了撵，最后戚沉南朝着门边走去。
她自认为已经将心情压制得很好。
却在倾身向前，将门打开看到沈寒延的那一刻，一切假象全部宣告被打破。
“寒……寒延哥。”戚沉南眼底下意识地带起了看见希望之后的光芒。
男人弯了眉眼：“嗯？”
出声的同时，他又举起挂在指尖的塑料袋，稍晃动了几下：“别人一致好评，刚好人少，就买了给你尝尝。”
他的声音又像是春风，吹过戚沉南的脸颊，控制不住地让那儿升高了温度。
她低头抿了抿嘴：“谢谢。”
侧过身，戚沉南主动邀请沈寒延进了屋。她拿着蛋糕进了厨房，甜品还带着刚烘焙好时的余温，香气瞬间充斥了这个狭小空间。
好东西要学会分享。这大概是戚沉南从那对不负责任的父母身上，学到的唯一有用的东西。
蛋糕不大，戚沉南将它对半切开，分别放在两个小盘子里。家里的餐叉有段时间没有被使用，表面碰上去还有些黏腻。她飞快且用力地洗干净，生怕沈寒延等得不耐烦。
端着蛋糕走出去，戚沉南一眼看见沈寒延嘴角挂着笑意，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手机屏幕，手指时不时地敲打几下。
应该是在聊天吧。
戚沉南走过去，将蛋糕放在了沈寒延手边：“你也尝尝呀。”
说完，她的视线却控制不住地朝他的手机屏幕那里扫去。
这一行为，就连戚沉南自己都没能反应过来。她瞳孔骤然一缩，及时制止了这越界的行为。
沈寒延闻声，抬头看她：“谢谢沉南。”
一切都看似那么自然又正常，戚沉南咬了咬下唇，壮着胆子将他一旁的椅子拉开，坐下。
靠得近一点，应该没什么问题吧？她小心翼翼地想着。
因为紧张，戚沉南甚至还屏住了呼吸。
沈寒延没有立刻开动，而是将微微向后倾身，面上严肃地在思考着什么。最后，他干脆将手机拿起，凑到嘴边。
“这一点我没办法和你保证，你可以多观察一下然后随时和我联系。”
戚沉南捏着餐叉的手忍不住攥紧。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同样也是那么的温柔。
原来，那一份温柔并不是只属于她一个人的啊。
戚沉南：“谁……谁啊？”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
自己怎么能够越界呢？他和谁聊天，又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沈寒延：“一个学生的姐姐，和她聊了点事。”
刹那间，她的一切动作全都顿住。不久前在画室里的记忆，又轻飘飘地晃荡到了眼前。
过了一会，她切下一块蛋糕送进嘴，奶油与糖粉的醇香一瞬间在口中爆炸，美味极了。可戚沉南机械地咀嚼了几下，听见身旁男人的声音。
“嗯，味道真的还可以。”
她的回应似乎并没有经过思考：“太甜了。”
脱口而出的是反话，事实上这味道刚好踩中了每一个戚沉南喜欢的点。
不知为什么，她会失控地做出如此举动。
是因为，不开心吗？
一瞬间，客厅里的氛围陷入了微妙的尴尬。戚沉南内心满是懊悔，却得不到任何制止的良药。她抿了抿唇，舔去了沾染上嘴角的奶油。
“我不是不喜欢，它很好吃的，只是……”
戚沉南终于意识到，圆一个谎言是多么困难的事情。怎么也想不出合适的话，她的内心烦躁得很。
果然，她奇怪的性格，注定不会被别人喜欢。
“原来沉南喜欢这种味道啊，我记住了，下次绝对买喜欢的给你。”
沈寒延轻松，又毫无负担的话，及时阻止了戚沉南的胡思乱想。她转眼看向他，刚好看见男人埋头张开嘴，一口便将蛋糕吞下的模样。
……与他平日里的冷静、优雅，好像有那么些不一样。
戚沉南微微张了下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沈寒延抽过纸巾，擦去了唇角的奶油：“今天出门了吗？大街上人挤人，怪热的。”
看来，景文诚没和他说自己去过画室。
也好。
戚沉南平复了下情绪，点头微笑：“嗯，今天都待在家里，不知道该去哪儿。你呢寒延哥？假期里，忙不忙呀？”
谁知，自己无意中居然又撒谎了。但在知道他很忙的情况下，想要关心他，只能撒谎啊。
沈寒延大概没察觉戚沉南的细微情绪，点了下头：“忙，刚开了个新的集训班，大部分还都是有报名艺术生意向的，得抓牢这群客源。”
戚沉南：“为什么呀？”
她觉得自己有些没话找话。
沈寒延看向她，视线含笑：“有些艺术生只是文化成绩实在不行，但有的是真的想要在这方面扎根深造，就比如我这样的。”
他垂下眼笑了下，被浓密睫毛遮挡，戚沉南分辨不出这其中是自恋还是自嘲。
沈寒延继续：“所以要抓牢，等去了大学还有相对应的课程可以推销。”
戚沉南眨了眨眼：“原来是这样啊……”
她想起曾经在画室时，听到的沈寒延的一句话。
艺术的魅力是无穷尽的，同样对于它的探索也永远不会走到尽头。如果做好准备的话，欢迎沉入这片幻想的海洋。
那么是不是说，如果自己也踏入了这个领域的学习，就又可以拥有沈寒延的陪伴了呢？
不论以后……会发生什么，他们之间的关联，永远都是艺术。
这个想法略有些大胆，戚沉南的心怦怦怦地跳着。
视线又朝沈寒延那儿瞥过去，却恰好对上了他的眼。
当看见深邃眼眸里自己的倒影时，戚沉南仿佛被什么东西惊吓到，心虚被放大到了极致。她猛地站起身，椅脚摩擦在地面，发出了十分刺耳的声响。
沈寒延似乎也对她的这一行为感到困扰：“怎么了吗？”
戚沉南眨眨眼：“我……我想起来有个东西要给你，我去拿！”
今天的她，总是在不停撒谎。这种坏习惯，果然是会上瘾的啊。
没有去管沈寒延的反应，她逃跑一般地往房间走去。
时刻拉紧的窗帘，此刻因为晃荡过的微风不安风的摇摆。逃窜进来的光线，隐隐地描绘着房间里一切的轮廓。
门关紧，戚沉南深呼吸一番。被单上洗涤剂的人工清香味道，在此刻分外明显，在她的鼻尖停顿，久久都不愿消散。
缓和过后，戚沉南朝床边走去。
该给他什么东西呢？
她再一次后悔了。
戚沉南盘旋飘转的视线，最终落在了书架上。
那方面摆放着不少自己曾经收藏的名著与其他作者的散文集，倒也符合沈寒延的喜好风格。
就从这上面拿一本吧，不然她可真的没办法了。
戚沉南习惯性地踮起脚，伸手去触碰最顶层的那一排书。
谁知指尖落下的地方，却是一个空档。
戚沉南一愣，脑海飞速打转以后瞬间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那本《飘》！
刚才她万般郁结的时候，这本承载了所有秘密的书，就被摊开在餐桌上。
沈寒延的消息发过来后，戚沉南思绪被紊乱的同时，也忘记了这最重要的事情！
而且，那本笔记本……她想不起来在自己起身的同时，有没有顺手把它合上了。
如果没有的话，沈寒延随随便便的一眼，就可以看到笔记本上她所写下的一切。
那这样的话，也许自己那和他密切关联的秘密，就要被发现无疑了。
到时候沈寒延会怎么样看待自己呢？
……戚沉南不敢往下继续想了。
周围的浓稠昏暗又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将她完完全全的包裹在内。洗涤剂的香味不再舒缓她的心，相反因为担心害怕变得刺鼻。
窗帘背后一点点晃动起伏的微光，又仿佛是在对她一切幼稚行为的嘲讽。
双腿没有经过大脑的控制，径直朝外奔跑而去。戚沉南眼疾手快，从书架上抓过了一本《三体》。
这本大火的科幻巨作戚沉南并没有时间打开翻阅，只是习惯性地买了一套珍藏。
房门被大力打开，发出的巨响使得沈寒延也是一惊。
他蓦地转过头，什么都还没来得及说，只见女孩满脸焦急地快步走上前。
“寒延哥，我……忘了一点东西。”
她还不熟练地撒了谎，走到餐桌的斜对面，十分刻意地将摊开的书本与笔记本合上。
心正剧烈地跳动，就好像刚刚经历过一场激烈的长跑。
一切秘密都已经被合拢，戚沉南却依旧悬着心，甚至大口呼吸也做不到。
她抿了好几下嘴唇，最后说：“这是我……想给你的。寒延哥，你应该会喜欢吧？”
《三体》，拿的还是第二部。
沈寒延的视线从书的封面上挪开，落在了戚沉南露出的白皙手臂。
他没有继续往上看，而是不自觉地陷入了回想。
自己并没有东张西望的习惯，以至于刚才坐在这儿都没注意到远处的东西。
倒是戚沉南急匆匆地跑过来，沈寒延无意间地瞥了一眼，好像看到了什么……
喜欢？
他眨了眨眼，心底居然一下子沉静下来。
她有喜欢的人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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