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南洞市的夜景很美。
锦宴楼位于城市中心，正对面是一个环形广场，此刻天已经黑透了，高低错落的大楼和平直宽敞的马路都亮起了璀璨灯火。
广场上像是一个发光的圆环，正中心的喷泉池涌出细碎的光点，那些倒影上去的路灯光一直放射着延伸至不同的远方，仿佛没有尽头。
远处，梅江江桥上的拉索呈现斑斓的色彩，闪烁着倒映在江面上，霓虹之下，缓缓航行的船只拉起厚重的汽笛，像是古老的钟声在回荡。
邱楠双手撑着酒店天台的栏杆，看街道上车灯闪烁，步行街里游人熙攘，觉得自己离这些人间烟火气很远。
管理局的同事几乎都是本地人，邱楠也是，不同的是，他们都有家，而他没有。
他还在襁褓里的时候就被放在福利院门前，身上就只有一个徽记。
黑色徽记，上面刻着金色触手图案，阳光一晃，那些触手就像是活了，张牙舞爪地晃动。
一次机缘巧合下，他知道那个徽记来自一个叫“怪物管理局”的机构。
邱楠做了一次深呼吸，让自己从记忆的碎片里脱离出来，眼前模糊的光点重新变得清晰。
他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才惊觉自己已经在这里站很久了。
吹了吹夜风，他冷静了不少，感觉自己自行离席的行为很没礼貌，尤其是，谢局长声称要帮自己挡酒，结果自己却不见了。
就好像没心没肺的白眼狼！
他刚要从天台上下去，却正好遇到了刚上来的谢韫年。
“局长。”邱楠把手搭在裤线上，心虚的像是个被老师抓到网吧打游戏的初中生。
同时，他仔细观察他，看他有没有喝醉。
好像没有？
那么多人，就算一人一杯……这酒量牛啊牛啊！
谢韫年也在打量他。
确定没看出什么异状，他才问：“你在这里做什么？”
“透透气。”邱楠小声说。
谢韫年看着他的表情：“我看你喝了两杯后状态不太对，还以为你……”
不等他说完，邱楠赶紧解释：“我提前用过抑制剂了，没关系。”
“原来是这样。”谢韫年笑了一下，带着点自嘲，“那是我多管闲事了。”
“不，谢谢你，局长！”邱楠冲他露出一个浅浅的笑。
在漆黑的天幕下，他的眸底倒映着灿烂的街灯，微弯的眼睛里亮闪闪的，夜风把头发撩的散乱，露出一点雪白圆润的耳垂。
邱楠似乎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青松味，好奇地看过去，发现谢韫年正稍微不自在地挪开眼睛。
信息素都开始外溢了？
一定是表面上强撑着局长的架子，明明就是喝醉了！
所以说，邱楠一点也不喜欢这样的场合，不光是拼酒的问题，如果有自制力不强的alpha喝醉，导致信息素不受控制的外溢，就算omega用过抑制剂不会受到影响产生发热，还是会被他们的信息素压制得很难受。
当然，现在不会了，他被更强大的alpha终身标记过，不再怕那些小鱼小虾了。
这样一看，还挺方便的？
邱楠自嘲的念头才一闪过，却发现那股青松味被夜风吹散了。
嗐，不但信息素外溢，而且还很不稳定！
“局长，你喝多了吗？”他揉了揉发痒的鼻子，主动迎了上去，“我下去找个没喝酒的同事开车送你回家。”
他搀住了谢韫年的胳膊。
谢韫年用深沉的眼眸沉默地看了他几秒，又沉默地点了下头。
邱楠看起来瘦瘦高高的，只比谢韫年矮了半个头，但往他身边一站，却显得小小的一只。
他扶着谢韫年的胳膊，姿势生疏而别扭，谢韫年勾着嘴角，心安理得地享受他的服务。
才走出没几步，邱楠忽然停下。
他问到了一股奇特的味道——有omega正释放出信息素。
谢韫年显然也闻到了，甚至比邱楠更加敏锐地看向气味飘来的方向。
那里是天台的一个漆黑角落，隔壁大楼的阴影将那里遮挡得严严实实。
很显然，有个omega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躲在那里，而且似乎正在发热期。
邱楠指了指另一边的天台边缘：“局长，你在那边稍等我一下，我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帮忙。”
谢韫年笑了一下：“你怎么帮他？按照你的逻辑，应该是我帮他才对？”
邱楠知道他在用第一次见面时的事奚落自己，不满地努了下嘴，想反驳却又没话说，转身就跑了。
谢韫年笑了一下。
感受着空气里逐渐变得浓郁的omega信息素，像是栀子花的味道。
完全没兴趣，连回避的必要都没有！
他把头别向一边，后来干脆转过身，抱着胳膊眺望城市中繁华的夜景。
几分钟后，身后传来脚步声，邱楠迈着轻快的步子“哒哒哒”地走回来，脸上洋溢着笑。
谢韫年转回身，看到他一脸成就感十足的样子，问：“解决了？”
“嗯！”邱楠的嘴角翘得更高了。
谢韫年的目光在他脸上打了个转，没多说什么：“走吧。”
邱楠追上他：“局长，你不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又不认识他，陌生的alpha不该随便问一个omega的私事。”
好像有点道理？
邱楠“哦”了一声，偷偷看了谢韫年一眼，不死心地旁敲侧击：“局长，跟你有关。”
“跟我？”谢韫年倒是有点意外了。
“你喝多了，刚才乱放信息素，有个男孩子受到你的信息素影响，突然分化了。”邱楠的样子有点幸灾乐祸。
谢韫年偏头审视他的眉眼：“真跟我有关？我好像没有放出太多信息素，再说，你都没事。”
“我提前用了抑制剂了呀！你都不知道，他哭的可惨了！我给他也用了一针，让他躲在天台不要出去，赶紧联系家人来接他去医院。”邱楠夸张地叹了口气，“哎！这个世界上也就我受得了你！”
谢韫年心情突然就好了起来，嘴角漾着笑容点头：“那是。”
想了想又问：“你随身带着那么多抑制剂吗？”
邱楠把双手插进口袋，龇了龇牙：“有备无患嘛！”
“给陌生人也舍得用？太破费了吧？”
邱楠弯起眼睛：“第一次分化时的感觉我到现在都记得，整个身体都不像是自己的，让人害怕极了，看到他的样子，我就想起我自己了，能帮就帮一下好了。”
谢韫年转回了视线。
他们回到宴会厅，发现现场只剩下不到一半的人了，今晚大家都很尽兴，吴嘉达正勾着霍鸿海的肩膀，大着舌头跟他吹牛。
邱楠斜眼。
这俩人都能摒弃前嫌，那说明是真的喝多了。
米竺也被灌了好几杯，但他还能保持清醒，他还记得自己的使命是保护队长大人的人身安全。
邱楠跟谢韫年一起出现在稍显混乱的宴会厅，突然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眼球。
平常吊儿郎当的邱队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也不知道在说什么，谢局就垂着眼睛专注地听他说，脸上挂着温和的笑。
对，温和，绝对称得上温和！
米竺迎上去：“队长，没事吧？我送你回家？”
谢韫年的眉头不着痕迹地皱了一下，抬高声音说：“邱队，不是说送我回家么？”
邱楠：“……”
米竺：“局长，让小裴送你吧，邱队喝了酒，不能开车。”
谢韫年无所谓地说：“我车上有司机。”
米竺：“？？？”
邱楠：“……”
“我跟邱队有公事商量。”谢韫年语气不容置疑。
邱楠：“……啊，那好。”
事已至此，米竺也没立场再维护邱楠了，只好耸了耸肩，准备跟桑咏怡一起离场。
谢韫年却端起了一杯酒拦在他面前：“米竺是吧？喝一杯？”
米竺愣了一下，赶紧找回自己的酒杯倒满，陪谢韫年喝了一杯。
外勤组的人陆陆续续走了，等所有人都离开后，谢韫年把善后工作交给蓝明亮，然后跟邱楠肩并肩走到停车场，坐上车后座。
谢韫年开的是一辆限量款豪车，而且车里确实是有司机的。
在坐进车里之后，邱楠终于切身感受到差距，明明两个人只隔着一个座位的空隙，但他觉得跟这位新来的局长中间像是隔着一座喜马拉雅山。
“少爷，回家么？”司机从后视镜看着谢韫年，征求他的意见。
谢韫年稍稍往椅背上靠了一下，一边说“回家”，一边按动车顶一排按钮中的一个，就有隔断从上方缓缓降下，把前后座位彻底隔绝开了。
脱下外套扔到一边，又扯了扯领带，怎么扯都觉得不舒服，后来干脆从脖子上抽下来扔到一边。
衬衫的扣子被他扯开了两个，露出一小块轮廓分明的锁骨，在车内昏黄的灯光下，投下浓重的阴影。
邱楠突然窒息。
他开始后悔“送”局长回家这个举动了，怎么看都像是自投罗网的猎物！
简直比e级怪物还蠢！
他弱弱地往角落缩了缩：“局长，有点闷哈，要不，开个窗？”
谢韫年不说话，就那么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深沉的目光胶着在他身上，像是挪不开。
一种发自本能的危机感把邱楠笼罩了，他想立刻打开车门逃走，这才发现车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发动了，正在高速行驶。
完，还是个天罗地网。
“……局长？你是不是喝醉了？”
看着他明明很虚，还故作镇定的样子，谢韫年笑了。
“是，是喝醉了。”
邱楠稍稍松了口气，能交流就是好事。
他故作轻松地打着哈哈：“哈，不是吧？从天台上下来还好好的？”
谢韫年慵懒地往软硬适中的后座上偏头靠了靠：“不是最后跟米竺喝了一杯吗？”
“……”
一杯就醉了？
可能是……积少成多？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邱楠一向很自控，他不知道喝醉是个什么滋味，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过程。
可能……就是这样？
谢韫年觉得邱楠茫然又纠结的样子可爱极了。
他酒量相当不错，今晚这点酒不至于让他失态，但这会儿，他觉得眼前人让他有点微醺。
他试探地放出少量信息素，挑丨逗他的omega。
匹配度99的omega，让他怎么能抑制住喜欢呢？
他眼见邱楠浅色的嘴唇颤了颤，往角落里瑟缩了一下。
他在怕自己？
这个认知让谢韫年有点不爽，接着他看到邱楠捂着嘴巴打了个小小的喷嚏。
该死的过敏症！
谢韫年保持着车内信息素的浓度，把它作为一种调剂品，不至于让他的omega太难过。
接着，他微微俯身，拉着邱楠的胳膊把他搂进怀里。
邱楠隐晦地挣扎了几下就不动了，独属于他的alpha的气味让他战栗，还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渴望在不断滋生，抗衡起来真的好累。
而且，他发现自己的腺体也随之开始发热，之前注射的抑制剂简直抑制了个寂寞。
局长喝多了，那就让他抱一会儿好了，好像很多喝醉酒的人喜欢跟人拥抱。
只是单纯的人和人之间的拥抱。
慢慢地，他发现事态慢慢偏离了轨迹。
谢韫年的下巴竟然搭上他的肩膀，偏过头，磨磨蹭蹭地用鼻尖一下一下轻蹭他的腺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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