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星星会笑吗？
怕被发现，窃听到大秘密的李阳不敢多待，蹑手蹑脚地向后溜去，很快就跑到了空旷的地带，本是忧愁的内心，现在却复杂无比，孤坐许久，郁闷的他决定去找漫漫姐。
他依稀记得漫漫姐找的位置和顾梦离得很远，在相反方向，于是他按照记忆，又开始了自己的旅程。走了一会儿，他远远的看到林漫漫和宋天歌，这次他学聪明了，蹑手蹑脚的走过去，先观察观察情况，不敢发出太大脚步声。
竟然真有情况！
只见林漫漫不时抹着眼泪，不知在和宋天歌哭诉些什么，李阳犹豫一会儿，还是没忍住竖起耳朵偷听。
宋天歌似乎一直在安慰林漫漫，她轻拍着林漫漫单薄的后背，说：”你这段时间每天认真学习，也不怎么哭诉了，看似是已经恢复，可今天一见他，你就又成了刚失恋的样子。“
好像是因为安慰太久，手有些酸了，原本轻拍她后背的手变成了轻抚，宋天歌边抚边说：”我知道，有些事只适合收藏，不能说，也不能想，却也不能忘。我也知道你没放下，可我想，要是你们一直不见，不说，不想，再过些日子或许就好了，谁知今天这也能撞上。”
林漫漫的清水眼早已经成了涌泉，眼泪不停歇的涌出，她直接把纸巾放在眼角，防止一疏忽眼泪就不听话的跑出来，她哽咽地说：“你知道吗，他过年那天，给我发了新年快乐，我刚想睡，看到后就睡不着了，失眠一整夜。你说得对，我的确放不下他，可我分手也是为了我们好，我一直幼稚的以为分手后，大家都会恢复成原来的样子，可我错了，分手就是分手，失去就是失去。“
林漫漫以为失恋后注定要难受几天，而自己已经度过了那段昏暗的日子，今天才明白，曾经拥有的东西离去，并不代表，就会回到原来没有那种东西的时候。
她不后悔提出分手，即使重来一次她也只会这样做，因为她害怕父母伤心，可她今天才知道，自己当时的处理有多狠心。
她当时把所有事情想的太简单了，包括分手：她天真的以为只要大家知道原因，互相理解，就可以不那么伤心。她分手时也想过，等待高考结束，大家或许能再次在一起，她以为顾行迟理解，就没有提起。
可做出承诺与否，是两个概念。人心善变的时代，承诺都让人担忧，哪里有人相信心照不宣。
更别提她的分手已经毁了约。
顾行迟了解林漫漫，林漫漫却没那么了解顾行迟，这些日子，她坚持不理顾行迟，试着疏远，是因为她认为：若是她给予顾行迟一丝希望，他就可以为这个希望竭尽全力，哪怕伤害他自己，也只会隐藏伤痛，不让她发觉。而现在的她幼稚，自私，任性，不配拥有他如此热烈无私的爱，只好止于唇齿，掩于岁月，敬而远之。
花朵弱小淳朴，他们总用自己的方式保护自己，以为有了刺就可以显得厉害，林漫漫不想让彼此牺牲，想让顾行迟离开，把刺对向他，可未曾想他根本放不下，越是握紧，刺扎得越深。
林漫漫今天见到他眼中的灰暗后，不知如何是好。眼睛被泪水模糊，她就用力眨几下眼，将蓄满的水池排出一半，没管早已擦不完的泪，她直直看向宋天歌，问：“你说，我该不该去和顾行迟做个约定，高考结束就在一起？”
向来明媚的林漫漫难得如此伤心，宋天歌不敢轻易提建议，她深思熟虑很久，最后只是说了句：“顾行迟这次考了全校第二。”
林漫漫低头沉默，任由泪滑落。
等泪速度渐缓，她轻声说：“高考结束，我再去找他。”
怎么能因为自己内疚，选择耽误顾行迟呢？他对自己的牺牲已经很多了，如今也该自己多考虑一些。
正如《小王子》所说：“我始终认为一个人如果可以天真简单的活下去，必然是身边的人用更大的代价守护而来的。”
在遭到父母的反对后，在离开顾行迟的完美呵护后，林漫漫第一次理解何为牺牲，第一次理解相爱必然伴随付出与牺牲，她不再像以前那么天真。
大家已经冷静很长时间了，与其继续折腾，复燃，不如再等一年，大家都以更好的姿态见面。
林漫漫不再哭泣，擦干自己的眼泪，想抬头看打铁花，却听到身后传来仓促的脚步声，转头一看，只看到一个远远的背影。
那背影自然是李阳，林漫漫刚有转头的意向时，李阳就轻车熟路的蹑手蹑脚离开，到了稍远立刻狂奔。他不知今晚到底是怎么了，让他听到如此多的秘密。
早知如此，他就自己看打铁花，不，早知道就稍走慢些，然后和顾梦一起看打铁花了。
高中生活居然这么精彩的吗？还是他太单纯了，没发现自己身旁就有这么复杂的故事，这么波澜的心事。
李阳独自坐在大石头上，抬头看向星空，看向那寂静的满天繁星。
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星星，但其中的含意却因人而异。今晚众人看着同一片星空，却看着不同的星系，怀着不同的心事。
李阳有些鄙夷自己卑劣的好奇心：星星本身是那么沉默，而他却无耻地偷听了这些星星与众不同的含义。
但他还是好奇，为什么没有一颗星星在笑呢？
精彩的打铁花结束后，大家聚到了一起，却意兴阑珊，比起下午还要漠然，幸好已经很晚，大家都准备要回家，可以故作热情的道别。
和家人会合的途中，思索了一晚上的李阳问李月熙：“姐姐，为什么星星看起来很无趣？”
顾梦正和顾行迟聊的热火朝天，听到后立刻笑着抢答：”因为它们中的好多已经死啦！你看到的每颗星星，都是泯灭的星球在亿万年前发出的光线，穿过宇宙的空间时间，投上视网膜的倒反光斑。“
看着他们惊讶的目光，顾梦继续得意的说：”不过你要是觉得星星看起来无趣，那你可以数星星，数星星可有意思了！“
顾梦很喜欢星辰，究其原因，大概是顾行迟常带着她数星星。她有时会感到腻烦，为此，顾行迟特意带她看了很多与太空有关的纪录片，然后从里面学一大堆话，再讲给她听，赋予他们头顶那片星空许多意义。
顾梦仔细回忆了一下，继续卖弄，故作深沉的缓缓说出她印象最深刻的一句：”你身体里的每一粒原子都来自一颗爆炸了的恒星，形成你左手的原子和形成你右手的也许来自不同的恒星，这就是我所知的物理学中最富诗意的事情：你的一切都是星尘。而当我们去世的时候，这些碎片将回到宇宙中，进入无限的死亡又重生的轮回之中。“
顾梦如愿赢得众人的惊叹和喝彩，完全没抑制嘴角的笑，在空旷的街上大笑，声音将树梢上积雪都振下来些。
可她的答案并没有让李阳满意，李阳继续追问姐姐，李月熙想了想，说：“因为没有一颗星星是你的，如果天上有一颗，或者几颗独属于你的星星，那你每次在夜晚抬头，都充满期待，甚至会因为它，爱上这满天的星星。”
李阳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却还是困惑，他皱着眉头继续问：“那若是没有呢？”
“没有的话”李月熙正想说：那就继续找寻，总有属于你的那颗星星。却再次被顾梦打断。
只见她举起拳头，大声一喝：“我们就是星尘！”
那神情语气过于中二，大家默默地远离她一步，顾梦发现后，立刻威胁地瞪了顾行迟一眼，顾行迟装作没看见似的，清了清嗓子，对李阳认真的说：”如果你觉得星星很无趣，是因为你没仔细观察过星星周围的黑暗。要是你拿天文望远镜看下夜空，你会发现，无论有多少相似和不同，每个星系都以自己独特的方式照耀着黑暗寂静的宇宙，这是它们的极美。“
李阳若有所悟的点点头，顺着这个话题，大家纷纷抬头看起了星空，虽所见所感不同，却都沉浸于满天繁星之中，风声失语，无数个微醺的夜色折叠在他们身上，深深浅浅的折痕，是所有浓稠的心事。
看着众人脸上若有若无的忧愁，淡淡的笑意。李阳这才明悟了些：星星不是无趣，只是它灿烂耀眼的笑，和宇宙黑暗孤寂的忧伤混杂。
“你有心事？”
李阳转过头，却看见顾梦正好奇的盯着他。顾梦眼眸黑如点漆，在星光下，眼眸中心闪烁一点极亮的光，她咧嘴笑着，一手拽着李阳的羽绒衣，另一只手在他眼前快速的挥，在核实他是否发呆失神。
顾梦的手离他有些近了，李阳顿时闹了个大红脸，他支支吾吾的说：“没没有，我我没心事。”
“真的吗？”顾梦满脸狐疑，眼睛眯成一条缝，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突然撒开手，鼓着脸蛋说：“我不喜欢别人骗我。”
李阳一下局促起来，嘴巴微瘪，欲言又止，依次挠挠自己的手，脸，头，双脚不安的乱动，活像只热锅上的蚂蚁。
顾梦又马上拍拍他，笑着说：“骗你的！我可不是喜欢窥探别人隐私的人！”
飞速转身，刚走一步，她似乎想到了什么，立刻扭头补充一句：“特殊情况除外。”
说完，顾梦偷偷跑到顾行迟身后，轻轻拍他的右肩，自己躲到左边，而顾行迟一如既往的被骗，惹得顾梦大笑，李月熙看着他们轻轻浅笑。
李阳顿时觉得刚才那些烦恼都不算什么，在微冷的夜风中烟消云散，现在，他满眼都是顾梦星河般璀璨的笑颜。
若没有黑夜，也就看不见满天星辰，若没有黑暗，也就无所谓光的存在。
每个人都是星辰，都在照亮自己周身的孤寂与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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