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晓看天色暮看云
“你怎么把她也叫来了？”看到李月熙跟顾行迟一起进来的一瞬间，王晔煜“唰”的一下从座位上蹦起来，把顾行迟拉到一边质问。
“我看她一个人在家学习挺无聊的，这不撮合你俩呢吗。”自以为在帮忙的顾行迟朝一脸懵逼王晔煜挤眉弄眼。“不用谢，请客就行。”
请你妹！王晔煜感觉自己偷偷摸摸搞的大事业，一下被拉到阳光底下曝晒，还是被敌对势力贴近了看，拿着显微镜看！尴尬的要死！而且，李月熙眼里哪有他！全是你啊！顾行迟！你个瞎子！
看着顾行迟和李月熙讨论学习，有说有笑，王晔煜只能咬碎了牙往肚里咽，谁让他当时答应李月熙保守秘密了呢，只能化悲痛为力量！“他只是把她当妹妹！”王晔煜每看到他们一起说笑，就在心里默念一次。
默念的次数多了，一定会有不小心说出口的时候。一次，他们笑得太开怀，扰的王晔煜根本静不下心，气的他直直走过去，狠狠地对顾行迟说了他能想到最残暴的狠话：“祝你和林漫漫百年好合！”
“哈哈，虽然很谢谢你，但还是想问你突然发什么神经。”顾行迟笑着锤了他一下。
王晔煜表面在看顾行迟，其实他余光中全是李月熙。他看到李月熙一下眉头紧皱，眼神迅速黯淡下来，顾行迟回头时，表情又立刻舒缓，眯着眼睛假笑。
见状，王晔煜心里气的要死，气自己明知根本比不上顾行迟的地位，为什么还非得来多这一句嘴，明明只是朋友，有什么身份吃醋，只是为了实现只有顾行迟不受伤的世界？
“对不起，我确实发神经了。”王晔煜翻了个白眼，道歉走开。
“看来这孩子学傻了。”顾行迟用可怜的眼神看着王晔煜。
“确实傻。”李月熙捂嘴轻笑着表示赞同，这次是真笑。
夏日很短，思念却很长。
顾行迟觉得自己有些大意，认识林漫漫也三年了，以为这次也只是一个一如往常的暑假。他忘了自己以前放暑假的时候，可不会这么想念林漫漫。
去年林漫漫手机进水坏掉后，一直没买新手机，联系她全靠中介人宋天歌。可是回到老家，宋天歌和林漫漫就不怎么待在一起了，大人不在的机会更少。所以，顾行迟十天半个月才能和林漫漫打个语音或者视频，每次也不会太久，属于慰藉相思刚刚好，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但相思哪里可以平衡，爱神的天平也没有可以相配的砝码。与其说是刚刚好，不如说是林漫漫觉得刚刚好，顾行迟根本没觉得好。如果把顾行迟的思念放到称量天平里，再合上，研究人员会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样品每天都在变重，仿佛违反了宇宙的基本原理。
日益成长的思念慢慢占据了顾行迟的生活，他几次提出要去找林漫漫，都被她拒绝了，理由是太容易被发现，她不敢让家里人知道。顾行迟只好放弃，每天数着日子等开学。
无法说服林漫漫的他，没有任何解决办法，只好用少年最青涩的手段处理相思。把个性签名改成了“晓看天色暮看云”，把头像换成了曾偷拍她的背影，天天和日记诉说思念，好像这样彼此就不是那么遥远。
时间很公平，不论日子是开心，平淡抑或相思，不论对象是穷人，富人，以及任何身份，时间是永恒不变的，谁也无法阻止它缓缓前进。它的长度不会变，变得只是人的感受。对于顾行迟，李月熙，王晔煜来说，这个暑假怀揣了太多的心事，于是日子格外漫长。对于林漫漫来说，不过是一如往常的暑假。
有时顾行迟会怀念暗恋的日子，因为暗恋是无私的，不求回报的，当时的他完全可以无视这次分别，无视林漫漫对他的不想念，只要偷偷的对她好就足够满足。
可当在一起后，他开始变得要求回报了。有时他会反思自己，是不是不应该要求林漫漫，自己太过想念林漫漫是表示自己的问题。毕竟林漫漫家庭和睦温馨，自然会乐不思顾。自己家里冷冰冰的，但不能因为自己内心缺爱，就要求别人填补自己的空缺。
每次想到这层，顾行迟就能很快安慰好自己。在多年对抗冰冷周遭的经历里，他早早掌握了如何自我慰藉。
时间稳步向前，夏日的重重心事被秋风吹散，开学的日子，一中门前总会堵车。
林漫漫住的县城不大，教育实力却不错，只有一所重点高中，那便是一中了，每年平均能考上5个清北。市里有个高中很厉害，一年能考20多个清北，但中考分数线比起县里却略逊一筹。究其原因，无非就是从他们上一届开始，县里为了优质生源，不放学生，大家只能报县里的高中。
顾行迟中考失误颇多，以毫厘之差错过了尖子班。林漫漫虽然很想去市里，却被新政策所卡。张子期常年他们初中第一，语文作文却偏题偏到家了，与尖子班也是失之交臂。
不得不说，人生就是这么因缘际会，一点点小巧合，把他们聚到了一起，如果顾行迟不因家事分心，能更专注考试；如果县里去年没出新政策，如果张子期作文能稍微切题些，他们就不会相聚。更不必说分班本来就是随机的。
有时人和人的相遇就是需要一些缘分。
顾行迟很感谢这样的缘分，他甚至有些感谢失误，并自私地觉得还好县里有不能出去的政策，不然他肯定遇不到林漫漫了，家里才不会让他出去。
李月熙很讨厌这样的缘分，她从来没想过顾行迟会没考上尖子班，她只觉得自己没日没夜的学习都没了意义。
王晔煜很感谢父辈的努力，让他这差了30分的人也可以来此就读，不然也见不到李月熙。
张子期刚开始有些失落，但因为学校有规定，在期中期末的考试里，能考三次全校前五，便可以申请转入尖子班，所以他也没在这事上纠结。
刚开学的教室，喧嚣。多数是借暑假作业抄的，而顾行迟，宋天歌，张子期就是主要被借对象。少数在唠嗑，互相寒暄下其实并不关心的暑假生活。还有些是直接摆烂，作业都不补，到校径直去打篮球的。
也有人操场上散步，谈着恋爱。
“好久不见。”
这对仅仅谈了三个月恋情，就有两个月异地的小情侣，显得有些害羞且拘谨。
林漫漫问：“你可想我？”第二字轻读。
顾行迟答：“我可想你。”第二字重读。
“这两个月我一直在想，你离我有多远呢？后来发现，你藏在我心里呢。”顾行迟自问自答道。
“你就会说这些”时隔两月，林漫漫的小脸蛋再次回忆起了红晕。
“谁让你不会说这些呢，我只好把你那份也说了。”顾行迟的语气听上去显得遗憾，“对了，马上分班了，你想学文科还是理科？”
“我现在还没想好。”林漫漫有些纠结。“你呢？”
“有没有林漫漫科，我专门研究林漫漫去。”顾行迟调笑道。
“别闹，你想学什么呀？”林漫漫嗔他一眼，那样子有些娇俏。
“你想好的时候我就想好了。”
林漫漫听懂了他的意思，沉默片刻，说：“不要这样，我会有压力的。”
“为什么不呢？难道还有比你重要的事吗？”顾行迟理所当然地反问。
“有啊，学习啊，未来啊，家人啊。”林漫漫不解风情的掰着手指头数着。
顾行迟听着这话有些烦躁，见她还要继续数下去，立刻出口打断：“我不觉得这些比你重要。”
林漫漫意犹未尽的收起了手，后又叹了口气：“哎，你真是恋爱脑。”
“那你呢？”
“我会理智一些。”
“好吧。”闻言，顾行迟抿了抿嘴，说：“不需要你觉得我比这些重要，我觉得你比这些重要就好。”说着，顾行迟从衣服口袋拿出了一个盒子。
“这个你拿着。”顾行迟把盒子递给林漫漫。
“这是什么？”她的大眼睛跟随着盒子的轨迹，看上去有些好奇。
“手机。”
“这礼物我不能要，太贵重了吧。”林漫漫急忙把顾行迟手里的盒子推回去。
“给你你就拿着。”顾行迟装作霸气，强塞到她手里。
“不要！”林漫漫表现的更霸气，一把塞了回去。
“不是送给你的，是送给我的，你先帮我保存着。”顾行迟立刻认怂，强行绷紧的脸一下子笑咪咪的，又给她递了过去。
“什么意思？”林漫漫接过盒子，懵懵的看着顾行迟。
“因为我想和你聊天，为了满足我的欲望，给自己买了手机，你拿好，以后用它和我聊天。”顾行迟一本正经解释道。
“这不就是给我的意思嘛？”林漫漫有些不愿意，皱着眉头拒绝：“我妈妈不让我收别人这么贵重的礼物。”
顾行迟看出了林漫漫的纠结，眼珠一转，说到：“好吧，就当我给自己买的新手机了，我手机最近确实不好用了。”
“嗯嗯。”林漫漫开心的把盒子还给顾行迟。
“那把我旧手机送你了，我不用了。”顾行迟从林漫漫手里接过盒子，随即从裤子口袋拿出一个旧手机，放到她手上。
“这你可别再拒绝了，我真不用了。”顾行迟为了表示诚意，向林漫漫展示了手机后盖的划痕。“你看，后盖都花了，我早不想要了。”
“嗯”林漫漫拿过手机好好确认了一番，却仍有些犹豫：“可是”
“可是什么，我真不要了，你可不许有心理负担。”顾行迟用右手食指第二节，轻轻地刮了下林漫漫俏皮的小鼻子。他的手指很长，却不能被称为修长，因为不够纤细，反而看起来很有力量，不过也不破坏美感，指尖似乎有着小小圆圆的肉垫，指甲剪的很短，都快修剪到肉里。一看就知道是学过乐器的手。
林漫漫小手一挥，将他的手打过一边去，仰头看向顾行迟：“要不我还是送你个礼物吧。”
“好啊，不许太贵哦。”顾行迟笑着答应了。
“我回去好好想想。”林漫漫有些发愁的拍着自己“聪明”的小脑袋瓜。
“别拍了，再拍就拍傻了。”顾行迟伸手抓住林漫漫拍自己头的手。
“你管我？”林漫漫对顾行迟说自己“傻”有些不满，想用力把他的手从头旁边扒拉开。
“就管。”顾行迟稍微用力，就把林漫漫的手从头顶拽下。
夕阳，操场，晚霞，少年，少女，组合出电影的质感。
这一幕，远远看去，仿佛是在牵手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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