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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14章


在魔族岳瀛宫的大殿上,姜熠正在与魔族的尊上——他的母亲对峙。

        “母亲,你怎能这样枉顾性命、滥杀无辜?”

        “谁给你的胆子居然敢这样跟我讲话,不过区区一个小妖,杀了便杀了,有谁会在意?”

        “妖又如何?众生皆平等。就算他误了时辰,也罪不至死。”

        “平等?那你去问问金光阁上那帮人,可曾有平等对待我们魔界之人?现在五界对我们群起而攻之,我们不狠厉一些,族人该怎么生存?”

        “可是先背信弃义的明明是我们,他们视我们为敌不也正是因为母亲这样恣意屠杀无辜性命吗?”

        “啪!”姜熠被一巴掌险些打倒在地,“你越来越像你那个叛徒老爹了,我再说一次,现在唯我魔界独大,其余五界根本不堪一击,你乖乖当好你的少主,将来必定一统六界,如若不然,我不会念你是我的儿子就对你手下留情,滚出大殿!”

        一直守候在大殿外的殷珣见姜熠出来,马上迎上去说道:“哥哥,你少说两句,无谓惹母亲生气。”

        “殷珣,你怎么能跟母亲一样颠倒是非?跟我走,离开这里,我们去找父亲。”

        “他不是我父亲!姜寰他背叛母亲、背叛魔族,你竟然能原谅他?”

        “母亲已经没有理智了,父亲也是被母亲逼走的。”

        “逼走的?所以他离开魔界,就立刻又找了个神族后裔结合?他根本就是负心人,背叛了母亲,我绝不会再认他,我也绝不会离开魔界,我要跟着母亲,迟早一统六界!”

        “你……你疯了吗?”

        “哥哥,疯的人是你!你身为魔界少主,真的以为那五界的人会真心接纳你吗?”

        “我会让他们接纳,只要我做的事是正确的。”

        “哥哥……”殷珣知道以他这位同胞哥哥的脾气大概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看来日后再见,只能兵戎相对了。”殷珣垂下了眼。

        “……”姜熠本想再问一次殷珣愿不愿意跟自己一起走,可是最终他没有问出口,他当然也知道这位同胞弟弟的脾气。于是,姜熠甚至没有再拥抱一次这个同胞弟弟,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姜熠就是在那样一个血淋淋的环境中长到了十一岁,母亲的恣意妄为、残暴成性让他已忍无可忍了,他知道父亲也是因为这个才最终选择了离开母亲。虽然父亲想带他们兄弟俩一起离开,可是那时他们还太小,母亲一手阻拦,父亲也没有办法。

        但是现在的姜熠已经可以自己选择离开了,在那样暴戾的环境下长大的姜熠却是个端方仁爱之人,这让他的父亲姜寰很是安慰,只是殷珣的选择让姜寰痛心了很久。

        姜熠也曾担心离开魔界能不能被外界接纳,姜寰对他说:“只要你的心不拒绝别人的接纳,你就一定会被接纳。”所以当他第一次见到那个银发的小家伙时,那无邪的笑容和毫不保留的拥抱,一下子就让他明白了什么叫做接纳。当你忐忑能否被人接纳的时候,其实应该先试着接纳别人。

        姜熠是真的很喜欢这个名义上的弟弟,喜欢到他自己也说不清的地步。

        再后来,姜熠带着姜承拜入了阁主门下,他四处降妖伏魔,声名鹊起,成年之后就被人尊称为霁泽君,百家仙门都视他为榜样用以教导自家门生。可偏偏他的弟弟,十六岁尚未领悟任何法术,整日只能在南山与其他仙门的子弟一道修习。姜熠也不是没听过外面的一些流言,都说金光阁阁主居然挑了一个十六岁还不会法术的人做关门弟子。可是别人不知道,姜熠是知道的,自己这个弟弟灵力超群,远在自己之上。

        那是在他们出逃的那一次。

        父亲用烈焰之躯阻挡了大部分追兵,为他和姜承争取了逃走的时间。那时姜熠虽已有十四岁,法术修为也可算同龄中的佼佼者了,可是带着一个六岁的孩子,还要抵抗剩余的魔族追兵,也已经筋疲力尽了。

        在终于成功甩开追兵之后,他带着姜承躲进了一个山洞,便几乎瘫倒在地上。年幼的姜承虽然害怕,但也知道自己此时不能再给兄长添乱,他用手捧着洞中的溪水喂给姜熠,姜熠摸摸他的头,安慰道:“别怕,为兄一定会带你平安到达南山的。”

        姜熠休息了一阵,只觉背上疼的厉害,用手一摸,尽是鲜血,才发现后背不知何时竟被划开了三寸多长的口子。他忍着痛,用溪水清洗了伤口,无奈伤口在后背,不便包扎,正打算随便用衣物缠绕一下,姜承却走到他的身边,用手抚上那道伤口。温和而轻柔的灵力缓缓地在姜熠的背上流动,所到之处,伤口尽数愈合,身上的疲惫感也一扫而净。

        惹得姜熠欣喜地抱住姜承:“承儿真棒,承儿居然会这么厉害的法术!原来不是兄长在保护承儿,是承儿在保护兄长对吗?”说罢,在姜承的脸颊上狠狠亲了一下,姜承的小脸瞬时全红了,他把头埋在姜熠的肩上,喃喃道:“承儿也想保护兄长。”

        休整了一晚,姜熠带着姜承继续上路,他心知自己经前几日激战灵力已大损,若要带着姜承一起御剑怕是难以支持,于是决定从森林深处顺着溪流走。

        幸亏森林中物产丰富,这一路也不至于饿着。他叮嘱姜承在溪边篝火处等他,便去独自打猎。然而等他再返回时,姜承已经不见了,正在姜熠极度懊恼自己太轻敌,不该留下姜承一人时,一个轻佻的声音响起:“哥哥,可是在找你的新弟弟?”这声音一出,姜熠几乎怒不可遏:“父亲已经献身,你们都不肯罢手吗?”

        “罢手?那你要去问问母亲肯不肯了?”

        “我没有这样的母亲!”姜熠边说着边御剑向着声音寻去。

        “那你是有这样的弟弟喽!”不远处,殷珣把小姜承拎在半空中,作势要把他丢下去。姜承虽然害怕却咬着牙,涨红着小脸,一声不吭。

        “你若敢伤他分毫,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此话让殷珣大为不悦:“哥哥,你还真是偏心啊!你可想清楚,我才是你的同胞弟弟,你竟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要杀我?”

        “我决意离开魔界的那一天,已再没有你这个弟弟。”

        “哼,这话你留着说给母亲听吧!”殷珣转身欲走。

        “慢着!你要把他带回魔界?”

        “不把他带走,你又怎肯跟着来?”

        “我……我跟你回去,你放了他。”

        “你修为比我高,法术也比我厉害,放了这个小人质,你半路要跑我可打不过你。”

        “你想怎样?”

        “你自断一臂,我现在就放了他。”殷珣的眼神里尽是挑衅。

        姜熠怒目圆睁,几乎要咬碎牙根,他拔出忘归,喝到:“此话当真?”

        “当真!”

        见姜熠深吸一口气正欲挥剑断臂,姜承急切地大喊道:“兄长,不要!”那一刻,姜承通体发出了刺眼的银色光芒,光芒似要穿透殷珣一般,让殷珣瞬时松了手,姜熠立刻御剑抱住了姜承,趁着殷珣愣神的瞬间带着姜承御剑而去。

        姜熠知道那是神族的法术。姜承的母亲据说是神族后裔,但是姜寰极少在姜熠面前提起姜承的母亲,只知道她生下孩子交托于姜寰抚养后便不知所踪。

        姜承琅琅的读书声打断了姜熠的思绪,这个小家伙如今已是文质彬彬的少年了。姜承察觉了姜熠的目光,转身向他道了声:“兄长,早安。”

        姜熠笑着走了过去,“承儿,半年未见,似又长高了些。听说你最近在学划船?”

        “嗯,念之在教我。”

        “念之……哦,那位来自吴地沈家的沈念之吗?”

        “嗯。”

        “你最近和他走得很近啊!”

        姜承没有接话,只问道:“兄长,这一月都不用外出吗?”

        “嗯,不外出。”

        听到姜熠肯定的答案,姜承面露喜色:“兄长,今日我约了念之同游,这就准备出去了,晚上我回来做饭。”

        “为兄很久没给你做过饭了,今晚为兄做饭,你安心去吧。”

        望着姜承离去的背影,姜熠暗自心道:“果然是长大了,不再像小时候一样粘着我了。这些年也怪我总是不在他身边。”姜熠进屋倒了水喝,只觉口里芳香四溢,“原来是泡了木樨花,承儿还真是喜欢木樨花啊!”

        然而,那天晚上姜熠却没有等到姜承回来一起吃晚饭。越等越不安的姜熠到了山脚镇上才听说有两个少年去了对面的山上抓妖兽,顿时大惊失色。他此次回来正是为了处理这山上妖兽,因为还有几家仙门未到,所以才按兵不动,“承儿做事一向很懂分寸,怎么会如此贸然行事?难不成是被那姓沈的小子怂恿的?”姜熠此时已顾不上其它,立刻御剑去往山中。

        天已经全黑了,山中一片诡异的寂静。姜熠也不知两人是已经到了妖兽处,还是尚在寻找中,怕自己打草惊蛇反而害了他们。可是在那山中他既感受不到任何灵力流动,也感受不到任何妖力,这让他着实有点慌乱了。

        姜熠只得御剑来到山顶唤出剑灵在山中探查。终于,忘归指向了一个隐蔽的山洞,洞门已被巨石封死。姜熠仔细检查,发现封门的巨石是新坍塌的,想来是有打斗引发了塌方,他立即挥动忘归碎裂了巨石。

        进入洞中,他一眼就看见沈念之满身血迹倒在不远处,他急忙上前查看,发现沈念之只是晕了过去便留下剑灵守护,自己则立即奔向洞穴深处去寻找姜承。

        只见姜承倒在一片血泊中,手里握着沈念之的佩剑思明,银发几乎全被染红了。这情景让一向稳重的姜熠大失常态,他几乎是发狂般地飞奔上前,急切地抱起姜承,大声呼唤着姜承的名字,终于在发现姜承也只是晕倒且外伤并不严重后,才稍稍平静了些。

        那骇人的血泊几乎全部来自妖兽身上,洞穴四壁被喷射的皆是鲜血,可见激战之惨烈。

        尽管斩杀妖兽是好事,但是枉顾性命、不知轻重、擅自行动的两人还是被阁主重重杖责了一顿。沈念之五天之后才能勉强下床走路,姜承倒是倔强得很,每天还是一瘸一拐地去听学,让姜熠好生心疼。

        姜熠几次问他为什么贸然行事,姜承都一反常态地对他闭口不言,沈念之更是对那天的事绝口不提,姜熠也只能作罢。

        过了大半个月,姜承身上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那时已是盛夏了。

        一日傍晚,姜承约姜熠一起去山脚小镇游玩,来到山脚的湖边,姜承跳上一条小船带姜熠游湖。

        晚霞映照在湖面上,湖水看起来就像在燃烧一般,让周围的一切都淹没在那红光里了。姜承站在船头,节奏匀称而有力地划着桨,一头银发随风飘扬,一袭白衣也被映照成了淡淡的红色,让坐在后梢的姜熠竟看得有些痴了。

        划到湖心,姜承放下桨拿出一只剑穗递给姜熠,笑意盈盈地说道:“兄长,今日是你生辰,这是我送你的礼物。”

        只见那剑穗上的丝线透着悠悠白光,异常坚韧,系成的六道盘长结拿在手上也颇有分量,与忘归十分相称。姜熠正欲开口问丝线是何质地却恍然大悟道:“这不正是那只妖兽的胡须吗?”他猛地站起来走向姜承,双手刚扶住姜承的双肩正欲开口,姜承却大喊道:“兄长!小心!”话音未落,小船已经翻了个顶朝天。两人一起浮出水面,不禁相视大笑起来。

        可是那一天夕阳下,姜熠没说出口的话却再也没有机会说出来:“这世上任何宝物都比不上你平安无事。那日我见你倒在血泊中,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若你不在了,我也不想独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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