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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陈矩


就在李成梁,尼堪外兰等人围剿努尔哈赤剩余族人之际,朱翊镠在辽阳城外迎来了另1位京城来的客人。
朱翊镠本以为来了田乐之后,有了他的分担,自己能够轻松1些,也好有时间去关注那北边的女真局势,甚至他都想要亲自再去1趟北边,不为别的,就是为了盯着这建州女真,想要亲自看看建州女真覆灭。
但是现在,自己根本脱不开身,自己前脚可是才送走了朝鲜使团。
“潞王殿下!”
军营大帐内,1道沙哑的声音响起,这声音远比公鸭嗓还要难听,就好似匕首在玻璃上划过1般,让朱翊镠听得眉头紧锁。
这声音出自于大帐内1位身材瘦弱,就好似稻草人1般的内宦。
朱翊镠打眼看去,只见此人腰系象牙牌,身着罗纱袍,头戴貂蝉冠。
“陈矩??居然是你。”
朱翊镠1见到这来人,顿时心中1惊,他实在是没有想到来到这辽东当税监的居然是有着老好人之称的陈矩。
朱翊镠没有第1时间说话,而是坐在小马扎上,盯着陈矩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内心陷入了沉思。
这外朝当中有着派系之分,内宫深处自然也是有着。
大大小小的内宦中官们,也学着外朝文官1般,结成不同的派系。
如今权势滔天的,自然是冯保1系。
现在的冯保手底下有着诸多养子,触角遍及朝廷内外,又有着李太后为后台,朱翊镠相信只要自家皇兄不是脑抽了,是不会动此人的。
除开这冯保之后,便是张宏1系,这些人算得上是皇兄身边的伴当,与皇兄的关系最为紧密。
可以预料,自家皇兄在倒张运动告1段落之后,稳定住了朝局,便会对这内廷动手。
哪怕如今的冯保表现的再是温顺无比,哪怕是万历如今所表现出来的是多么听从冯保的话。
1旦时机成熟了,万历必然会调整内宫布局,亲者上,陌者下,这是不争的事实。
张宏还好说,在朱翊镠的认知当中,此人倒也算得上正直,但是他的养子张鲸却不是个善茬。
至于其他的,则是不成派系,各自为营,诸如那陈矩便是其中之1。
此人早年间是跟着那高忠的,其脾性深受高忠影响,在当下倒也算是个好内宦。
不过,正是这1点才是朱翊镠困惑的点。
要知道,这辽东1地可不是什么良善之地,而且其担负的任务更重。
在宽甸6堡当中当税监,这差事可不是闹着玩的,这是要从那帮子辽东军头们手中挖出利益来,这无疑于虎口夺食。
在这个节骨点上,身为老好人,而且还没有帮手的陈矩能在辽东待几天??
这是要打上问号的。
这个帮手可不单单是指辽东已经好些年没有镇守中官在了,缺少班底子,更要紧的是他在京城当中是没有后台。
等等——
朱翊镠猛然间回过神来,没有帮手。
自己也是没有帮手的。
难道说,这陈矩是?
朱翊镠想到了1个想法,看向陈矩的目光当中也带上了些许探究,“你来这辽东,是母后也帮着说话了?”
听到这话的陈矩,顿时抬头,那眼眸当中流露出些许震惊,不过很快便隐没不见了。
虽说稍纵即逝,但1直密切关注着陈矩反应的朱翊镠,自然也是注意到了这1点,当即便明白了自己内心的猜想是没有错的。
“殿下——”
陈矩微微弯腰,恭声回道,“正是老太后派老奴来的。”
“你倒是个好家奴。”
朱翊镠对着陈矩的反应很是满意,不禁赞叹1句。
此人言语当中,并没有什么惊讶,反而1如既往的平静,单单这1份沉稳,便不是常人所能做到的。
“殿下过誉了。”
陈矩的表情还是没有太多变化,继续恭声道,“老太后嘱咐,让老奴给殿下您带个物件来。”
“是什么?”
“回殿下的话,是1幅画。”
陈矩说话间,稍稍挺起身子,从那怀中取出个紫檀木满雕云龙纹的画匣。
只听得咔哒1声,匣子打开之后,映入朱翊镠眼帘的是便是1个黄绸袋子。
朱翊镠上前几步,亲自将那袋子打开,从中取出里面的画。
画卷在朱翊镠手中缓缓展开,只见那画面正中央,两3株荷花挺立于大湖当中。
荷花的姿态各不相同,或是平展,或是仰斜,唯独最中间的荷花瘦高挺拔,更是用了白描,没有上色,与其他的荷花截然不同。
“这是——”
朱翊镠看得眉头紧锁,他1时间没有明白自己母后送这幅画的意图是什么?
“殿下。”
“呃?怎么了?”
陈矩的1声轻唤,将陷入沉思的朱翊镠惊醒。
“殿下,老太后还有谕旨要——”
“明白了。”
朱翊镠1听到谕旨这两个字,当即便回过神来,也很是干脆,直接撩起下摆跪了下去。
如此干脆利落的1套动作下来,让陈矩都有些懵掉了,自己都没有宣呢,怎么潞王就跪下了。
这让1向谦和平静的陈矩有些不知所措,这位老太监下意识地也朝着朱翊镠跪了下去,但是愣神了片刻之后,又重新站起身来。
只不过这1次,他侧身躲开了朱翊镠跪的方向。
“慈圣宣文明肃皇太后有宣——”
陈矩脸色1肃,端着上半身,便直接扯着嗓子道,“痴儿,莫要再以身犯险了。”
听到这话,朱翊镠浑身1震,差1点泪水就没有忍住。
这话所包含的含义很简单,没有其他什么弯弯绕绕,有的只是1个做母亲的,对于儿子最为关切的担忧。
朱翊镠明白,刘家口关大捷的消息必然是已经传到京城当中了。
当其他所有人都在高兴于这场战役的胜利时,只有母后,自己的母后内心当中是对自己担着忧的。
“母后——”
朱翊镠言语当中带着些许哽咽,而后老老实实地对着京师所在的方向磕了1个响头,这个响头,他磕得心甘情愿。
“殿下…”
陈矩见到这1幕,自然也是心底跟明镜1般的,看向潞王的目光当中也带着些许复杂的情感。
“快些起来吧。”
陈矩的动作也不慢,那沙哑的声音响起的同时,人也已经到了朱翊镠的跟前。
他弯下腰搀扶起朱翊镠起来,“殿下莫要多过伤心,老太后每日吃得好,睡得好,就是时常念佛的时候,想起殿下您。”
“诶,不能堂前尽孝,这是做儿子的悲哀啊。”
朱翊镠顺势起身,又是1句感叹之后,便收拾好心神,朝着陈矩问道,“皇兄委派了哪些差事给你啊。”
这话不是随便问问的,而是朱翊镠对于陈矩的1次试探,试探下这陈矩到底是站在哪1边的。
“回殿下的话。”
陈矩的脸色丝毫不变,更没有半点犹豫,“内臣来此,还担着圣上给的两件差事。”
“两件?”
“是的,殿下。”
陈矩脸色平静,淡淡开口道,“这第1件便是充当矿使,要收那朝鲜的银矿课银。”
“果然!”
朱翊镠轻笑1声,对于这差事没有半点意外。
朝鲜端川银矿这件事,自然是朱翊镠指使杜桐去说的。
杜桐身为实权千户,掌着西司房,其本就是查探情报的机构,而这情报消息则是共享给万历知道。
若不是这样做,自己这些年又怎么能如此轻易掌握掉这锦衣卫。
这得罪人的事,自然是万历要去做。
有了这个头开起来之后,那么自己日后在朝鲜事项当中可操作的空间就大很多了。
“圣上对于这件事很是生气,内臣离开之际,圣上在宫内对于朝鲜也是颇有微词。”
“嗯——”
朱翊镠轻点了下头,嘴角挂着笑意,“颇有微词是正常的,因为这相当于欺君。”
“要知道,当年朝鲜1直死皮赖脸的说自己是贫银国,祖宗怜悯他们,也就取消了金银常贡,可现在爆出这个事来,这实在是说不过去的,皇兄再生气也是正常的。”
“是的,殿下。”
陈矩没有对这事发表过多的看法,他很清楚自己的地位,所以只是听着,应和着,随后便有说出了第2件差事,“殿下,这第2件,便是要内臣以入税监的身份镇守那宽甸6堡,坐榷商税。”
“坐榷商税…”
朱翊镠口中咀嚼着这几个字,又抬眼看了看正低垂着脑袋的陈矩。
说实话,他的心中是有些担心这谦和的陈矩能否压得住辽东地头蛇们,收上税来。
“早听闻陈大伴,为人有度量,能顾全大局。”
朱翊镠沉吟了片刻之后,还是将自己心中担忧委婉地说了出来,“只是这宽甸6堡是新附之地,要多些强硬手段。”
“殿下心思内臣明晓。”
陈矩可不是个庸人,自然是能听明白其中的关节,“内臣此行,办任何差事,只守8个字。”
朱翊镠听到这话,顿时眉头1挑,看向陈矩的目光当中多了几分好奇,不过他没有开口打断,只是静静地听着陈矩接下来的话。
“祖宗法度,圣贤道理!内臣这平生行事只依着这8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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