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50章逐梦者
两句话之间跨度极大，即使段嘉并不在意别人对他的诋毁，仍好奇刘熙想法的由来：“是因为找到人生的意义了，所以喜欢我没意思吗？”
刘熙摇摇头，想到对方忙于开车看不见，干脆解释起来：“这两件事没有因果关系，就是突然发现对你有些了解后，觉得你并不是我喜欢的那种人。”
段嘉轻笑了一声，在红绿灯前停下车，习惯性的想去掏烟时发现已经戒掉很久了，车里没有。副驾驶的时蕴胳膊肘担在窗框上，出神地望着窗外，没有参与两人的对话。
于是他问：“你以为我应该是哪种人？”
这确实是个值得思考的问题，刘熙不再僵直背抓着座包套，她放松了一下，靠在座椅上，认真回答这个她从未好好想过的问题：“你应该是发着光、高高在上、耀眼夺目……像天上的太阳，和世间一切拉开几亿光年的距离。”
太夸张了吧，段嘉听着想笑，到了下一个路口，绿灯跳转到黄灯的一瞬间狠踩油门，让车子在交通法规允许的情况下极速穿过十字路口。
“可根据这段时间的了解，我发现你才不是这样的人。”
刘熙兀自说起来：“你其实和普通人一样，有喜怒哀乐，有自己的小心思，不是一直自信。你也需要靠努力，靠对比，靠拼尽全力超越别人来证明自己。你的追求仅仅建立在别人口中，而不是自己心里。”
这个时间早已过了高峰期，宽阔的公路上没有川流的人与车，那辆途锐就那么四平八稳的开着。段嘉的双手紧握着方向盘，浑身燥热，身体里的血液如潮水般翻涌着。
“你看人挺准的。”过了很久，段嘉才回了这么一句。
刘熙说得没错，在不熟的人眼里，他是天之骄子，所获得的成就是普通人奋斗很久都难以企及的。可只有明白他懂他的人才知道，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获得别人的认可。
“我要考呈大。”刘熙没头没尾的转变话锋，像在对段嘉说，又像在对自己说，她无比坚定的看向窗外，朝着医院的方向：“临床医学、护理学都可以，实习也要在那里，我要亲眼看着他们醒来，一点点恢复，然后回归正常生活。”
“还有十五个月，我相信你能成功。”
这是安慰，也是对她梦想的敬畏。段嘉知道她的日常，抽烟喝酒化妆烫头，逃课打架泡吧，在月考市排名里屈居末流。呈大是省级高校，医学又是呈大的一流专业，刘熙想要达到这个水平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谢谢，我到了，谢谢。”
看着刘熙下车，时蕴也打开了车门，他站在车门外对段嘉说：“我想一个人走走。”
“你有心事？”
这话问得没有水平，段嘉清楚在时蕴身上发生的一切事，得知他的本体还存活着，任谁都会觉得震惊：“我陪你走走吧？”
“不用了，你好好休息去训练吧。”
后退了一步，时蕴把车门关上，朝驾驶室摆了摆手。可段嘉没有直接回去，他在仍有寒意的春日夜晚，摇下副驾驶的车窗以步行的速度开着车。
“我认真的，你回去吧。”时蕴说。
“嗯嗯，你快回去吧。”刘熙没有走远，倒回来站在时蕴身边，她也劝段嘉回去休息：“我在这儿陪他，你放心。”
看着在路灯映照下烤漆黑的途锐渐行渐远，直到不见踪影，时蕴语气平淡的对刘熙说：“你也快回去吧。”
刘熙摇头：“我不回，你有心事。”
被说破，时蕴无奈地低下头，盯着正一前一后交替行走的脚尖：“也没什么，自己走走就好了，你明天还要考试，快回去做准备吧。”
“你觉得我很在意明天的考试吗？”
刘熙自嘲道：“水平在那儿摆着，没学就是没学，就算要考呈大也不可能今晚努力一下就进步很多吧？”
她突然笑了，偏头看向时蕴，眼睛像万万的月牙，眼睑和鼻梁处的高光像波光粼粼的银色湖面：“是不是看到他喜欢妍姐，你不高兴了？”
“没有。”时蕴矢口否认。
“那你到底因为什么不开心嘛？今天去过郝哲伟的病房之后就一直不对劲，不可能是悲天悯人吧？”
刘熙像突然想起什么一样，双手捂嘴故作惊讶的笑起来：“不会是因为他和妍姐的关系吧？我就说你俩不对劲还不承认，要不为什么你谁也不搭理……”
时蕴依旧讨厌她，因为她顽劣的性格和做出的那些事，总给别人造成困扰却从不反省自己。
看到时蕴还不说话，刘熙终于安静下来，默默在后面跟着。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明明走得离家越来越远，明明时间很晚了，明明明天还有考试，她仍然跟着。
走过人烟稀少的街道，走过一个接一个的路口，时蕴再一次停在那个烂尾楼前。这次灯是灭的，钱智阳应该没空来这了。
一楼大门没有设锁，仅仅关上了而已，一拧把手就能打开。犹豫了很久，时蕴伸手握住把手，正要开，被另一只手拦住了。
那是一只白嫩、细长、做了美甲的手。
“你要干什么？”刘熙问。
“你为什么还没走？”时蕴反问。
“我感觉你不对劲，你这样应该违法了。”刘熙指着实训室大楼上挂的牌子，上面写着：黎科药业生物实验基地。下面还有一行小字：非对外开放。上次来时还没有这些。
“我如果能进去就不算违法。”时蕴不耐烦地看着她，不打算做更多的解释：“有什么后果我自己担着，你该去哪儿就去哪儿吧。”
接着他打开了那个对开的白色铁门，很重，用很大的力气才能打开。
“你进不进？”时蕴问。
“你是不是想轻生？”刘熙反问。
一起进了门，随着白门重重地自己关上，两人眼前突然亮了。是声控灯，昏暗的灯光照亮了眼前的一方天地。
正对着的是直通二楼的台阶，左边再往前黑乎乎的，看不见有什么。于是往二楼走，二楼设置了密码锁，时蕴接连输了两个都没有打开，担心有警报只能折回去。
回到一楼，打开手机自带的手电筒，时蕴自顾自的往里走，走了好一会儿才想起刘熙还在身后，向她伸出了右手：“害怕的话你抓着我。”
紧接着，在这有些寒凉的春天夜里，他的手触上了一只柔软温和的手。刘熙很主动的将五指交叉进来，时蕴回头只能看见一个轮廓，看不见她的具体表情，只听见五个字：“我不怕，走吧。”
手电灯光所照之处出现了一个占半层楼的白房子，上面挂了一个绿牌子，写了一行字：实验动物尸体存放处（-18c~-25c）。
“我要开门了。”
“嗯。”
拉开门，一股寒流扑面而来，与其说是动物尸体存放处，倒不如说是个冷冻库，所有尸体都做了详细记录。
“是实验失败了吗？”
时蕴能感觉到刘熙抓着他的手在瑟瑟发抖，于是自己也握得更紧了一些。看清了标识上的字后才放下心来，解释道：“实验很成功，样本都是些小白鼠，到了年龄了自然死亡。”
“噢，那就好。”刘熙刚放下心，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再次紧张起来：“这研究的是什么啊？不会有问题吧，生化危机什么的？”
“高肌酶靶向药。”时蕴回答：“就是今天钱智阳找鸵，郝哲伟签字招募志愿者的药。”
明明很好理解的一句话，偏偏让刘熙找到了奇怪的切入点：“钱经理啊……但是他不是时氏集团的吗？和黎科药业有什么关系？”
“黎科药业属于时氏集团。”
“噢……”
刘熙突然抽回了自己已经变得冰凉的手，昏暗的冷冻库专用led灯照向头顶和背后的方向，她看不见时蕴的脸：“你为什么会知道的这么多？”
“因为……我是一个拳击手。”
刘熙不可信，所以时蕴本能的找了个理由来搪塞：“不少拳击手都受高肌酶的影响被毁了一辈子，我希望能帮到些忙。”
这个理由有些牵强，毕竟这半年来钟御宇的蜕变人尽皆知，这背后肯定有问题。但刘熙没有继续问下去了，如果在这种地方被灭口，尸体可能就随着这些实验样本一起被处理掉了。
“我……我有点冷，我先回去了。”她终于开始后悔自己的决定，面前这个人太可怕了。后退几步推开冷冻库的门，刘熙疯了似的往外跑去。
冷冻库外一片漆黑，她像没头苍蝇似的跑了一阵，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眼前亮了，一切却无比陌生。
这是到哪儿来了？陌生的带着霉味和药味的环境特别吓人，还没以前在养老院时让人安心，比起养老院，这里更像地下停尸间。
四周空空荡荡，都是没有装修过的毛坯，无数柱子竖在地上直通二楼，使整层楼的布局更加复杂。刘熙想大声叫亮声控灯，可这样势必会引来时蕴。
包括亮着的手机也是活靶子，面对恐惧，她关掉了手电筒，悄悄地顺着柱子和墙摸索着，想要找到那个白色的大门。
黑夜里刘熙的耳朵似乎也灵敏起来，她细细辨认着，没有听见时蕴走路的声音，只能听见不远处机器运作着的微小但随处可见的嗡鸣声。
“你怎么……”
“啊！！！”
一声惨叫划破了深夜的宁静，再要跑时，刘熙被一只手捂住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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