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欲加之罪
时蕴知道他的豁达与坦荡，没有多想，几步走到卫生间门前，朝左打开了推拉门。
偌大的浴缸水放到了三分之二处，周边还有许多溢出来的水，张盈盈□□的仰面躺着，双眼紧闭嘴微张，面色略青，白皙的右臂毫无生气的搭在浴缸外，上面布满渔网一般的刀口，说老不老，说新也不新，手垂在地上。
现在不是观赏美人沐浴的时候，时蕴用眼神询问段嘉这是什么情况，才迎来段嘉磨磨叽叽的解释：“一进来她就脱衣服，拽着我的胳膊往床上带，我没做好思想准备，就让她先去洗澡……”
从进房间到叫来时蕴不过十几分钟，却是段嘉生命里最漫长的十几分钟。看到张盈盈进卫生间洗澡，自己坐在床边想着等会用什么理由拒绝她时，突然听到了一声巨响。
那声音好像重物坠落，混合着水花飞溅。没有女人的声音，之后就陷入了长久的静默，段嘉实在坐不住，想找个理由回到甲板上去，就敲了敲卫生间的门，告知张盈盈自己去拿个东西。
“盈盈姐，我上去拿一下我的背包。”
“……”
张盈盈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连水声也没有。整个房间里只能听见机器运转的声音和游轮晃动的闷响，段嘉不放心，又问道：“盈盈姐，你能听到吗？”
“……”
段嘉实在慌了，在道一声“抱歉，我要开门了”后，轻轻的推开房门，看见了后来时蕴所见的这一幕：“怎么办？她好像死了。”
时蕴探了探她的鼻息，呼吸有些微弱，脑后没有伤，应该是跌倒后滑落的，就算有问题也在腰椎处。可自己的身份不方便查看，只能从别的地方入手了。
“你把她衣服拿过来先给穿上吧。”
希望是低血糖，时蕴一边在心中默念，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两颗旺仔牛奶糖。莫涵也有低血糖，所以养成随身带糖的习惯。
床上撂着她的手包，里面有口红小样等化妆品，还有一个口气清新喷雾。除此之外，一板白色药片引起了时蕴的注意，外面裹着一张说明书，药品名：盐酸舍曲林片。
衣服已经穿好，糖也喂进了嘴里，正当两人准备把张盈盈抬到床上时，时蕴发现她手上戴了一个运动手表，鬼使神差的打开了她的心率数据。
这一看不要紧，她的心率非常不规律，多次出现心率200以上的情况。就在几分钟前，她的心率更是高达每分钟277次，完全符合室颤的标准。
“快快快，把她放到地上。”
如果是室颤导致的心梗，现在做心肺复苏恐怕都来不及了，但凡事不试试怎么行呢？待段嘉把人放平，时蕴两膝分开挺着腰跪在地上，准备急救。
“……还有呼吸的话不需要做心肺复苏。”
直到这时，段嘉才又冒出来一句话：“柏老师去世之后我学过急救，不是濒危呼吸或停止呼吸的话，不需要做心肺复苏。”
虽然时蕴本硕博专业是临床药学，但对这些本应人尽皆知的常识不了解也不在意。段嘉依旧惴惴不安的在原地踱步：“应该有别的问题，怎么办啊？叫救护车天高皇帝远的也来不了，要不找涵姐……”
“不用。”时蕴制止了他，以莫涵的心性不知道来了后肚子里会有什么鬼主意，只能从别的地方入手：“你别担心，时氏是搞药品研发的，总有能治病的人，我去找找。”
“你千万别慌，把她抬到床上，头稍微低一些，用枕头把脚垫起来。”段嘉听从要求，把张盈盈从地上抱了起来，与此同时，张盈盈睁开了眼。
“有水吗？”
她的声音很虚弱，平躺在床上，憋得发青的脸色有所缓和，在段嘉的帮助下靠床头半坐着，接过水砸吧了几口。
“你是低血糖吗？”时蕴忍不住发问。
张盈盈茫然的抬起头，看看时蕴，又看看段嘉，眼泪不受抑制的流了下来：“叔叔阿姨安排你来的意思我懂，我不会拒绝你的，但你也不能……”
时蕴瞬间理解了话里的意思，看向表情更加茫然的段嘉：“你主动的？”
“啊？”
段嘉常年忙着比赛的事情，对这些情情爱爱的并不了解，突然被扣上这么一顶帽子瞬间慌了：“我不是，我没有，我不知道……”
原本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事情，时蕴不想掺和，就在他退到一边时，却见到张盈盈拿起手机单手解了锁，很快又关上塞在了枕头下，泪水跟不要钱似的再次源源不断的流下来，越过脸颊，漫过下巴，堆积在衣领上。
“咚咚咚！”
仅仅半分钟左右，仓促的敲门声响起，时蕴打开门，莫涵带着两三个人闯了进来，再次印证了时蕴的猜测。她一进门看见张盈盈就坐到床边，把人搂在自己怀里，俨然一副慈母模样。
“没事儿没事儿啊，姐来了，有什么委屈你跟姐讲。”
“涵姐……”
张盈盈的声音虽较之前有了些气力，但还是虚弱。她一撇嘴更加委屈了，整个人歪倒在莫涵怀里，看上去羞耻得头也不敢抬：“我本来有些话要同他讲，但一进来他不由分说就脱我衣服……”
“我往卫生间躲他也跟过来，一挣扎他就捂住我的嘴，很用力很用力，那种窒息的感觉我都不敢回忆……”
张盈盈一个人哭哭啼啼说个不停，段嘉已经懵了，呆站在一边不知如何分辨。面子不面子的不重要，这事儿要牵扯到养父母，那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我有意撮合你们俩，没想到俞府天成培养出你这种人渣！”莫涵义愤填膺的掏出手机就要拨打报警电话，见此情形，段嘉伸手就要去抢手机。
如此一来莫涵更加厉害，她高高举起手机，界面停在拨号页面，眉眼上挑，仰着头瞪人的眼神无比凌厉：“好呀！改抢了是吧？”
“让她打。”
时蕴淡漠的拽回段嘉的胳膊，眼神同样冰冷：“证据都在咱们手里，我看她能不能豁得出去盈盈姐的名声，当不当得起报假案的罪名。”
此话一出，房里搞事情的和房外看热闹的都安静下来，用不屑又被震慑住的眼神望向时蕴，等待他下一步的动作。然而时蕴没有再说话，只提出让其他人离开，要和张盈盈单独谈谈。
“人都让你们糟践成这样了还要单独谈谈，难不成要杀人灭口？”莫涵强装镇定，实则心中慌乱，她拿不准时蕴所谓的“证据”到底是什么，也不敢轻举妄动。
时蕴不置可否，等着这些人叫嚷，捱了几分钟凑到张盈盈跟前耳语了几句。旁人不知他说了什么，但见张盈盈慌乱的神情就能觉察出不对来。
“涵姐，难得休假，您先去玩您的吧，别为我这些事费心了。”见莫涵还有制止的意思，张盈盈悲怆的耷拉下眼：“我自己的事儿，我能处理。”
于是围在1201的人都散了，连段嘉也被时蕴推到了门外。再三叮嘱他打开手机偷偷录音，不管别人问什么一句话都不要说，也不要动手。
房门再打开已经是半个小时后了，张盈盈脸颊上仍有泪渍，但她表情沉稳，独自打开门，迎着众人的目光走了出去。面对莫涵，她只淡然说了一句：“都是误会。”
随后，她又转向段嘉，深深鞠了一躬：“对不起，吓着你了。”
“各位同事朋友们，大家好好儿玩，我身体有些不舒服，先休息一会儿。”
最后，张盈盈抛下这句话，再次走进1201房间，时蕴此时才从房中出来。
看热闹的人知道这件事到此为止了，也就散开了。莫涵跟着张盈盈进了房间，从里面反锁上了门。两人在聊什么时蕴不知道，只知自己走开时隐约传来：“我能怎么办？涵姐你说我还能怎么办？！……”如此的哭喊，但这哭喊声很快随着水对船舱的拍打被淹没了。
“你到底跟她说了什么啊？要花多少钱摆平你跟我说。”
两人找了个没人的包厢坐下，桌上诱人的美食放了很久也没人去碰。段嘉依旧紧张，拇指和食指不断捏着虎口处来回揪扯，半天才问出这么句话。
“她们理亏，为什么要你花钱？”
当时在1201，张盈盈见时蕴关门，再也没心情躺着，换了个位置坐到一进门右手边的小沙发里，等待着时蕴的问话，脑海中一直浮现着他同自己耳语的那一句：“想想你导师的下场，等没有利用价值了，你会比他死得惨。”
时蕴迟迟不讲话，反而有等着她先说的意思。张盈盈终究按捺不住，起身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能是什么人？学生罢了。”
时蕴随口搪塞，却也是想过很久的答复：“几个月前养父出事，我本来都想辍学了，突然接到消息，说有人愿意资助我念高中大学，直到本科毕业。”
“那人虽然是匿名的，但想找总归有办法。后来我得知他是时氏集团的法人时蕴，也就是他恶意收购养父的制药厂导致养父脑梗卧床的。”
“我带着仇恨假装感恩，想要找到他的相关罪证，可谁知真相好像跟我想的完全不一样，再想深入了解时就得到了他出车祸的噩耗。”
时蕴直勾勾的看着张盈盈：“身为时氏曾经的第一秘书，你应该了解内幕吧？”
“我……我不知道。”
张盈盈像条件反射一样的摆摆手，但看时蕴的眼神，分明什么都知道：“你想知道什么？”
“恶意收购制药厂是莫涵的意思？”张盈盈垂眼，不看时蕴，默默点了点头。
“她是通过什么渠道私下售卖高肌酶的？”
“这种东西……想卖就能卖出去。”张盈盈没有办法，欲言又止的用上齿轻咬嘴唇，实在不敢说。
时蕴并不着急，他拿起桌子上的烧水壶，灌满水插上电。又从柜子里拿出一个一次性纸杯和一袋精包装茶包，撕开外包装放在纸杯里，静静等待水开。
“敲诈勒索公私财务，数额较大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数额巨大或者有其他严重情节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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