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我叫洛白鱼，你叫洛天
睡了非常舒服的一觉，洛白鱼神清气爽地拉开窗户，清凉的微风扑面而来，心情美美的。昨晚她为小白卜了一卦，抽到了一张正位高塔牌，这张牌代表了无可避免的改变。牌面总体意思便是挣脱原本困窘的状态，虽然会经历一些危险、巨变、不可测，好在结果可以期待。
小白的去向暂时不明，洛白鱼只好先把它放在一边，现在她还有另一个麻烦正待解决呢。洛白鱼拉开房门，便见另一个麻烦蜷缩在门边，双手抱着膝盖，将头埋在里面，这是一个十分缺乏安全感的姿势。
洛白鱼无奈地蹲下来，摸摸小少年的头发，“你怎么在这里？”
少年露出一双眼睛看她，干干净净的瞳孔，倒映出她的影子。洛白鱼把他拉起来，“走吧，咱们出去了。”
今天的街上人少了好多，花灯高悬，依然美丽，少年一身黑衣走在她侧后方，路人频频朝他投去打量的目光。巷前几个小孩子，指着少年道：“哇，猪鼻子猪鼻子，快看猪鼻子。”
“好丑啊，丑八怪。”
“啊丑八怪过来了，快跑啊。”
洛白鱼扭头去看，少年已经快将脑袋埋进胸膛里去了，便拦住路过的一个买面具的小推车，买了两张半面罩。她想着，就算把那些小孩子赶走，遇见下一伙，还是会嘲笑他，改变别人总不如改变自己来得简单。
虽然少年从小到大不知被嘲笑了多少回，难听话自然少听一点为妙，还是遮一遮吧。又怕让他一个人戴着面具还是会被围观，索性她也戴一个。
洛白鱼将一张面罩系在自己脸上，笑着跟他道：“这几日花灯节，我还没有机会玩这个，虽然节日已经过了，咱们赶个晚热闹，你陪我一起戴好吗？”
她柔和的询问的目光落在他脸上，没有半点鄙夷与嫌弃，全是尊重呵护。罗江湖的心里倏忽便涌出一阵难受，这么好的师尊，为什么就不肯对他好一点呢，为什么一定要将他拒之千里之外呢。
想不通便不想，师尊不肯靠近他，他主动靠近她好了。
少年重重地点头，洛白鱼便欢喜地把面具给他带上，赞叹道：“真好看。”
少年脸蛋微红，躲开她直白的夸奖。
戴了面具之后，虽然还有人注意，但是也不奇怪了。只是这小少年很胆小，老远一个人走过来，他都会先行躲开，不敢碰到人家，跳来跳去很是辛苦。
洛白鱼便牵起他的手，心道：“真是小。”且很冰凉，便握紧一点，很快就把她掌心的温度吸走了。
城东门一里处白湖大街，有一座医馆，在这崆峒城里名声很广，坐堂的大夫医术高明，受人推崇。洛白鱼早晨跟客栈的掌柜打听好了，便带少年到了此地，虽然来得早，门前却排起了长长的队伍，前进的极慢。
恐怕在这里等一天，也不会有什么结果，洛白鱼长叹一口气。
“咦。”
略带一点惊讶惊喜的声音极近地响起，洛白鱼循着声音望过去，原来是几日前见过的伏山，不由也道：“咦。”
“看病？”
“看病不是我想看，想看就能看。”洛白鱼望队兴叹。
伏山哈哈大笑几声，笑够了，“是你看吗？”
“不是。”
“你有没有发现一个问题？”
洛白鱼早发现了，这医馆面前排队的人大多是妇女，男人虽有，但是极少，“里面那位医科圣手比较擅长妇科？”
“正解。还有儿科。”伏山原本展开的扇子往左手手心一敲，便收了起来。他的视线往少年身上一溜，略微保守地猜测道：“你这位小朋友，大概是骨骼之类的毛病吧。仙友信得过我，你便往东去五里地，那里有一个村，名唤张家集，早些年那村子里的人不少便患一种软骨病，后来不知怎么治好了，可能会有办法吧。”
听了伏山的话，在留下来排队和出城去张家集之间，洛白鱼果断选择了后者，告别了伏山，便带着少年出城了。
五里后，果然有一个隐在山间的村子，房屋的位置呈现放射状，越远越稀疏。洛白鱼牵着少年走过石桥，走到一条长街，长街边上便是一家客栈。
洛白鱼走进去，挑了一处方桌坐下。她看这少年似乎不会说话，相处两天了就没见他张过嘴，有心要问吧，不知如何开口，只得温声道：“饿了吧，咱们先吃点东西如何？”
少年乖巧地点点头，洛白鱼道：“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只是摇头，也不知是不会说话，还是没有名字。看来是不会说话了，洛白鱼心里一叹，“你没有名字，我给你取个名字好不好？”
少年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忽地一亮，似乎极为期待，这还是洛白鱼第一次见他露出积极地情绪，可见他现在很开心。既如此，可要好好给人家取个名字，苦思冥想了半天。
洛白鱼声音一扬，“有了。我叫洛白鱼，若你不嫌弃，随我姓如何，就叫洛天吧。”
越想越觉得这个名字好，虽也不知哪里好，仿佛给人家取了一个名字，自己也就多了一些责任似的。洛白鱼摸摸洛天的头发，“病看好了，就要好好吃饭好好长大呀。”
这少年十分消瘦，皮包骨头，给人一种畸形之感。怕他突然吃得太好，消化不良，洛白鱼只叫了一些清淡小菜，加一碗熬得稠稠的浓白鱼汤，送到他面前。
洛白鱼既然送到他面前，就是专为他准备的，自己不会吃。洛天拿起勺子将奶白的鱼块往嘴里送，却不知怎么，勺子跟嘴巴仿佛两块相斥的磁铁，每每要吃到了，总是会划过去。试验好几次，终于吃到了东西，味道仿佛嚼蜡，半点滋味也无。
洛天重新夹了菜，吃了好几口，轻轻扯扯洛白鱼的袖子，她道：“怎么了？”
洛天指指鱼，再指指自己，非常艰难地说道：“……没吃……过……”
洛白鱼首先惊喜于他会说话，后注意到他说的内容。
“……没……味道……”
想了好半天洛天是什么意思，脑中突然灵光一闪。洛天的意思是，他没有吃过鱼肉，根本不知道鱼肉是什么滋味，就算勉强吃到嘴里，也不可能是真正鱼肉的味道。
就仿佛一个人梦中经历鬼压床，有时候想睁开眼睛，拼尽全力也张不开；有时候想开口说话，喊破喉咙也发不出一点声音。
这些情况，只会在梦里发生。
这说明，他们俩现在，根本不是在现实世界，而是在梦中或者幻境之中！
想通这一点，洛白鱼便拿过洛天的勺子，“不要吃了，这些还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等出去了，我再给你买好吃的。”
如果是梦境，也该在他们睡觉的时候才能进入，洛白鱼很清楚从崆峒城出来一直是现实，并没有机会睡觉。那么现在的情况便是某个幻境了，既然是幻境，只要找到阵眼所在，便能出去了。
她牵着洛天，在大道漫无目的地走着，街上是一副凡人生活的场景，并无任何特别之处。走到一处漆黑的木门外，这木门庄严肃穆，端庄大气，在凡人界一般用来做祠堂、家庙的门。
门里响起一阵吵闹尖叫的声音，很多人在七嘴八舌地说话。洛白鱼推开门走进去，便见一群人围着一家三口，手上拿着钉耙、叉子之类的工具，凶神恶煞地叫嚷。
“打死这些妖怪，本来好好的，都是他们带来了瘟疫。”
“当初就不该收留他们，半妖也是妖，能跟妖怪鬼混的，能是什么好人？”
“都怪你们，若不是你们，我儿怎会得那该死的病。你们还我儿命啊啊啊啊啊……”
这群人中站着一个白发老人家，想必便是村长，他举起手安抚道：“大家稍安勿躁，现如今还不知道那是什么病，等大夫确诊了，再谈不迟，再谈不迟啊。”
坐在地上的一家三口，是一位妇人，带着两个孩子。两个孩子都不似常人，一个长了一双毛茸茸的小狗似的耳朵，一个身后拖着一条长长的尾巴。
这便是人妖结合生下的孩子。
想必这一家的男主人便是一只化形成功的妖怪。
村长还算公正，拦着众人不叫他们伤害孤儿寡母，奈何村民的怨气与怒气都极大，根本不听村长的吩咐，很快便将那一家三口绑上了堆着柴火的祭台。
在众人叫嚷要烧死妖怪的档口，一名身穿灰色长袍，头戴方巾的医者打扮的人走进来。众人发现他，纷纷让开一条道，把他放进来，听他说话。
只见那医助颇为无奈地摇摇头，“没救了，都准备后事吧。”
底下站的人顿时一片哭嚎震天，被绑在台上的女子哭着喊着摇头道：“不是这样的，不是瘟疫，我相公临走前说了，是山上的水质变异，真的不是瘟疫。”
“你放屁，少推卸责任了。你那相公是个妖怪，怎能相信他的话，就是你们带来了瘟疫。”
“你说是山上的水质变了，大家一起喝了，为什么只有孩子们得病？你好狠毒的心，就算你家跟村里时常有些摩擦，到底容你们住下了，你就这么报复我们啊。”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矛盾不是一天有的。
那妇人没办法解释，为什么只有孩子生病，一个劲儿道：“不是的，你们相信我，相信我啊。”
根本没有人相信她，怒火冲昏头脑的人叫嚷着要烧死他们，呼声震天。这一副场景非常真实，便是火焰烤在脸上灼热的温度，也仿佛确有其事。
台上的一家三口，妇人和长着尾巴的孩子哭声大作，只有多了一双耳朵的男孩，面无表情地盯着脚下的巨火。他的家人被大火吞噬，发出凄厉的惨叫，他什么也没做，只是看着，似乎眼前的一切都不关他的事。
洛白鱼顿时便知道这是谁编织的幻境了，而阵眼就在她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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