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疏导
时间在这一刻似乎静止了，周围的空气凝固，尴尬地有些让人喘不过气来。
阮嘉木没什么表情地看着门口一脸空白的方奇，似乎并不打算多做解释。
而汤卜凡，他依然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也没有要放开阮嘉木的意思，就是面上的表情实在有些一言难尽，
僵持了三分钟，汤卜凡终于找到自己的舌头，忍不下去了。
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干咳一声，硬着头皮转移话题：“你在宿舍啊？”
他说完又朝方奇的身后看了一眼，问道：“只有你自己一个人吗？陶星呢？”
“嗯，嗯。”方奇似乎还没从震惊中缓过神来，根本没听清他第一句话说了什么，只是傻愣愣地点头，等汤卜凡说第二句话的时候，他的脑回路才跟上节奏，连忙说：“小星哥回家了。”
“哦。”汤卜凡这才动了动，松开了阮嘉木的脖子，他低下头沉默半晌，才犹豫着开了口：“方奇，刚才我们”
谁知道还没等他把话说完，方奇连忙打断他：“汤学长，你放心，我什么都没有看见，什么都不知道，我不会说出去的。”
汤卜凡一愣，没想到方奇会这么善解人意，他一时间心里有些五味杂陈，刚想开口说句“谢谢。”，就见方奇飞速地收起自己掉落在地上的衣服，一边收，一边语速飞快道：“你们继续，我再去把衣服洗一遍。”
这孩子说完抱着那一大盆衣服，“嗖”的一下逃了出去，那速度快的活像后面有鬼在追他。
汤卜凡看着他匆忙离去的背影，整个人都愣住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忍不住失笑道：“方奇真是”
还没等他找到合适的形容词，他男朋友就在他旁边坐了下来，伸手摸了摸他透红的脸。
“醒酒了？”阮嘉木在他那细腻的皮肤上捏了一把，是对这人竟然敢撒谎骗他的惩罚。
“疼！”汤卜凡一把拍掉在他脸上作乱的手，翻了个白眼道：“这么刺激的场面早把酒精给刺激跑了？能不醒吗？”
汤卜凡说着脑子里再次浮现出刚才被撞到时的场面，原本平静下来的心登时又狂跳了起来，有点后怕，还有点呃，兴奋。
至于为什么兴奋？是因为在某一瞬间，汤卜凡其实是希望他们被发现的，因为这样就可以光明正大地跟阮嘉木在阳光下牵手拥抱接吻，再也不用躲躲藏藏了。
但是他也清楚地知道不能被人发现，因为被发现之后的后果他俩都承担不了。
想到这，汤卜凡原本明亮的眸子又暗了下去。
不过还没等他黯然伤神个彻底，就被他男朋友给拉回来了。
阮嘉木凑过来，在他脸上啄了一下，嗓音含混不清道：“那要不继续？”
这人脑子里一天到晚到底再想些什么？
什么时候了还继续？
汤卜凡简直要被他气笑了，一把将他的脸扒拉开，没好气道：“继续个屁，起来！我要去上厕所，喝这么多酒憋死我了！”
“那我跟你一起去。”
“干嘛？你帮我把着？”
“嗯，可以。”
“”
汤卜凡听完这句话，脸腾的就烧起来了，然后他想也没想，脚踩风火轮似的卷进厕所，再然后，啪的一下摔上门板，还不忘上了锁。
他隔着门板，在厕所里冲阮嘉木喊：“放纵过度容易体虚！”
屋里吃了闭门羹的阮嘉木：“”
这人给过他放纵的机会吗？？
-
要说没受到刺激是假的，自从方奇撞破汤卜凡和阮嘉木的事之后，他就明显有意在躲着两人。
陶星在的时候还好，只要陶星不在，宿舍里只剩下三个人的时候，他就会找各种理由离开宿舍，甚至就连晚自习下课后回宿舍的时间也越来越晚，基本是卡着关灯的点才回来，回来之后黑灯瞎火，大有眼不见为净的意思。
这些表现都被汤卜凡收在眼里，虽然他嘴上不说，心里却有点懊悔。
他觉得自己可能有点误导了老实纯洁的青少年了，给人带来了视觉冲击不说，可能还会带了点心理障碍。
于是他思来想去，打算找方奇谈一谈，谁知这孩子就跟受了惊的兔子似的，只要汤卜凡往这个话题上一引，他就二话不说抬腿就跑，影子都抓不到。
所以汤卜凡试了好几次，都失败了，不免有些灰心丧气。
方奇表现的越排斥，他心里的石头就越来越重，整个人都有点心不在焉，每天脑子里都在想着这些乱事。
这天下课后他去厕所，结果去晚了人太多，被堵在了外面。
汤卜凡没什么耐心等，转身就走，他也没回教室，就这么溜溜达达心不在焉的往楼下走，想着去楼下找个人少的厕所。
谁知等他停住脚，一抬头，发现自己不是站在厕所门口，而是某个教室的门口——方奇和陶星所在的教室。
汤卜凡：“”
这事不说清楚算是不行了！
于是汤卜凡一咬牙，一不做二不休，在门口拦了个学生：“麻烦帮我叫一下你们班方奇，谢谢。”
那学生冲教室里喊了一嗓子，不一会儿方奇就从里面出来了。
方奇见到他先是一愣，然后就开始面露尴尬为难，汤卜凡知道他这表情的意思，这是逃跑的前兆。
汤卜凡这次不给他乱找理由的机会，先发制人道：“大课间，去天台上吹吹风？”
人已经到这了，方奇当然也不好意思把人赶走，他犹豫了一会儿，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寒冬腊月的风冷的刺骨，像是冰冷的刀刃刮得人脸疼。
汤卜凡站在楼顶的时候才觉得自己脑子大概有病，选哪不好非选天台，四周没遮没拦，全是劲风。
两人靠在天台边上，原本就有些沉重的脸，此时更是被吹的如丧考妣。
cao !真他妈自作自受！
汤卜凡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面上却带着温和的笑容，漫不经心地瞎扯道：“今天这小风挺好哈，挺凉爽。”
说完，一阵强劲的“小风”吹了过来，直击汤卜凡的脸，把他吹得直接闭上了眼。
汤卜凡：“”
能不能给点面子？
方奇没接他的话茬，有些呆呆地看着他：“汤学长，你是找我有事吗？”
汤卜凡心说当然有事！要不是怕你小子受到什么影响产生点心理问题，咱俩哪会在这受罪？
他依旧面容温和，犹豫着开口道：“方奇，我一直想问，那天那件事是不是给你造成了什么影响？你是不是很排斥同性恋啊？”
方奇一听他这话当即愣住了，反应过来后连忙摆手：“没有没有，我没有排斥，汤学长你不要多想。”
“那你为什么一直躲着我们呢？”汤卜凡也不想弯弯绕绕，直接问了出来。
方奇低下头，小声地说：“我只是怕打扰你们两个，怕你们俩尴尬。”
他说完，顿了一下，不等汤卜凡说什么，又再次开口：“我真的不排斥同性恋，因为我也是。”
汤卜凡一听整个人都呆了，他心想完了，这下真的误导纯洁青少年了。
他表情空白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找回自己的舌头：“你不会是因为看到我们俩才”
方奇一开始没弄明白他这话的意思，愣了一下，然后随即摆手否认：“不是！不是的，我一直都知道我是同性恋，只是没想到你和阮学长也是，所以才有点震惊。”
“奥。”汤卜凡这才松了口气，只是这口气还没松彻底，他又突然想起来之前方奇逃避的种种反应，忍不住开口又问：“那，那我之前想跟你聊这件事的时候，你为什么一直跑呢？”
“因为关于我是同性恋这件事，给我留下过很不好很不好的记忆。”
汤卜凡听完，沉默下来，他表情复杂一瞬，明白了方奇的意思——
这件事一直在折磨我困扰我，我好不容易让自己忽略它，所以不想再被人提起来。
汤卜凡觉得有一点愧疚，是他让方奇重新想起某些不好的东西，于是他善解人意地没再追问是什么事，只是点了点头道：“既然是不好的记忆，那就不提了。”
他顿了一下，又说：“我怕那天的事给你造成什么心理困扰，所以才想来找你聊聊，抱歉，没想到会让你想起不好的往事。”
“没事。”方奇眨了下眼睛，有些出神：“都过去好几年了。”
“嗯，我们不提它了，快上课了，回去吧。”
两人出了天台大门，顺着楼道下楼，快到教室的时候，方奇突然叫了汤卜凡一声。
汤卜凡停住脚步，扭头看向他。
他低着头，两只手纠结地缠在一起，额前的碎发遮住了他的眼睛，掩去了他眼里的情绪。
方奇就这样默不作声地沉默了好长时间，才小声又迟疑地开口。
他说：“汤学长，我是同性恋这件事，能不能别告诉小星哥啊？”
汤卜凡一愣，突然想到了什么，眼里闪过一丝讶异，他没敢顺着自己的猜测继续往下想，也没多问，只是冲方奇点了点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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