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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3章


入目所见是铺天盖地的红。

        层层红纱自房梁之上垂落,遮挡着来人的视线,门旁放置着一张雕花香案,案上放置着一个雕着瑞兽的小金炉,里面熏着不知名的香,香气袅袅升至空中,蜿蜒出几道白色的线,蜜色的烛光摇曳,一道身影自红纱中透了出来,朦朦胧胧间,更添了几分暧昧。

        一阵清风掠过,将那层层薄纱吹起,也让人隐隐窥见了内室的情景。

        只见内室之中放置着一张巨大的拔布床,床檐四角坠着红色的纱幔,大红色丝被上,安静地坐着一个男人,那人眼睛上被覆着一条白绫,与周遭妖冶靡丽的氛围显得格格不入。

        只是这么远远的一瞥,牧笙歌便觉得自己的心跳瞬间飙升了几倍。

        她母胎solo20年,在现代虽然也是拥有几个g硬盘的人,实则她连男孩子的小手都没牵过,此刻突然直面这么限制级的画面,她忍不住红了脸。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面对如此催人犯罪的场景,牧笙歌赶紧在心里默念了几遍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在做足心理准备后,牧笙歌伸手撩开层层纱帘,小心翼翼地朝床前的人靠近。

        没有了纱帐的阻隔,床上男人的样子也渐渐清晰了起来。

        只见眼前的男子身着一身鸦青色锦缎长袍,领口袖间隐见雅致的竹纹,月白色云纹锦带扣在腰间。一头墨发一半被玉冠高高绾起,一半披散在胸前,一双疏朗俊逸的眉隐在额前几缕细碎的刘海中,脸上的白绫遮住了他的眼睛,只露出了英挺的鼻梁和淡粉色的薄唇。

        此刻,他正安静的坐在床榻之上,一双骨节分明的手端端正正的置于膝上,身姿修正挺拔,即便身处险境,仍然从容自持,不显一丝慌乱与狼狈。

        只看了这一眼,牧笙歌便呆住了,再也无法移开视线。

        翩翩公子少年郎,温润如玉偶轻狂,才华横溢口成章,卓而不群显锋芒。

        来自美颜的暴击让牧笙歌此刻大脑中一片空白。她只觉得书中的那些文字仿佛活了起来,它们不断跳跃旋转着最后一起拼凑成眼前这个人,往日里那个只存在于自己脑海中幻想的身影,此刻变得鲜活了起来。

        就在这一刻,她才突然对这个世界有了些真实感,她是真的穿到了一本书里,书里的角色,不再是一张薄薄的纸片,而是真真实实,近在眼前可以触碰到的人。

        许是牧笙歌的眼神过于热烈,顾宁之似有所感般,微微侧头,将脸转向了牧笙歌的方向,却依旧未置一词。

        这一动作,也惊醒了正在发花痴的牧笙歌。她咽了咽口水,狠狠地敲了下自己的脑袋提醒自己注意正事,然后朝着顾宁之的方向迈近,念出了自己准备已久的说辞。

        “公子,君上突然有事外出,奴婢是封堇大人派来伺候您的,今后,您的饮食起居就由奴婢照料。”

        知道顾宁之端方自持,最重视礼节,牧笙歌自然做足了准备,连敬语都用上了。

        然而,就在牧笙歌说出这句话后,场面一度凝滞。只见顾宁之长眉微挑,唇边不知为何突然浮起了一抹有些意味深长的笑,却依然没有说话。

        就这样,在长达数十秒的沉默中,牧笙歌越来越紧张,就在她以为自己有什么地方露出了破绽之时,顾宁之终于开口了。

        “如此,有劳姑娘了。在下梵灵阁顾宁之,不知姑娘如何称呼?”顾宁之甫一开口,牧笙歌仿佛又遭到了一轮声音暴击。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听的声音,他的声音一如他的人,温柔和缓,字字清亮,让人若临秋水,如沐春风。

        第一次和自己的男神如此近距离接触,牧笙歌只觉得心潮澎湃无比激动,她的心砰砰砰地狂跳着,满心满眼都是眼前的人,以至于被顾宁之问到名字时,牧笙歌的反应先是慢了半拍,才磕磕巴巴报出了自己的名字。

        “奴婢,奴婢名唤笙歌。”

        反正都是虚构的,牧笙歌便干脆把自己的真名报了出来,她还留了一个小心机,把自己的姓隐去了,这样男神叫自己的时候就显得更亲热了。

        闻言,顾宁之点点头,然后循着声音地方向朝她浅浅一笑,温和道:“笙歌姑娘”。

        “。。。”

        仗着顾宁之现在看不见,牧笙歌正光明正大的欣赏着男神的美色,并美滋滋等着男神温柔可亲的唤自己一声笙歌,然而却等来了这么一句笙歌姑娘。

        大意了,没想到还有这一招。

        待她欣赏的差不多了,牧笙歌才终于记起自己的正事。

        “公子,您现下不方便,奴婢扶着您去您的住所吧。”

        她已经差人为顾宁之安排好了住处,让男神一直待在这里简直是对他的一种亵渎。于是牧笙歌上前,想要将人从床上扶起来。

        但显然,她高估了自己对这一身的古装的接受能力。

        为求美观,流月宫宫人这一身服饰设计的简约却不简单。白绸似雪,裙摆褶褶如月光般倾泻,拖地三尺有余,每走一步路时,长长的袖摆和裙摆上下翻飞,看起来就先翩然起舞的仙人。

        但这一身装束对于在现代喜欢穿吊带和短裤的牧笙歌来说便显得过于累赘了。行走间,她不甚踩到了自己拖地的裙摆,一个重心不稳,整个人向前扑去。

        !!!

        狗血的一幕发生了。

        只听“咚”的一声,顾宁之被她的力道扑倒在床上。二人的脸贴的极近,呼吸可闻。身下是艳丽到极致的红,两人如墨般的长发互相交缠铺陈着。

        这本应是个极其暧昧的画面,而画面中的女主人却哭丧着脸,牧笙歌此时脑海中却只剩下明晃晃的“完蛋”二字。

        急,第一次见面话还没说完就把男神床咚了怎么办!

        大型社死现场。

        在这极度慌乱和尴尬的氛围中,牧笙歌的心里却突兀的升起了一种:男神的皮肤好好,腰也好细,好像一直抱着的想法。

        见她压在自己的身上迟迟没有要起来的意思,顾宁之疑惑的问了一声:“姑娘,还不起来吗?”

        闻言,牧笙歌才仿佛如梦初醒般,手忙脚乱的从男神的身上爬了起来,一张脸也烧的通红。

        “对不起对不起!我,奴婢一时滑了脚,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

        怕顾宁之误会自己是个举止轻佻的人,牧笙歌疯狂地向顾宁之道歉道:“奴婢冒犯公子了,还望公子莫要与我计较。”

        “无事。姑娘不必紧张。”顾宁之温雅一笑,也从床上坐了起来:“我知姑娘不是故意的,姑娘不必介怀。”

        白绫覆住了顾宁之的眼睛,看不见他的神色,然而他唇角边温和的笑意却宛若春日光秃许久的大地里突然冒出的新芽,清新晃眼。

        呜呜呜,男神真的太好太温柔了!

        牧笙歌深吸了一口气,待自己平静下来后,才握住顾宁之的手道:“公子,奴婢扶你起来吧。”

        她还不忘提起了自己裙角,保证这次绝对不会再被绊倒。

        哪知,顾宁之却轻轻的挣开了她的手。

        牧笙歌的心登时因为顾宁之这一举动沉了下去,她以为男神还是不愿原谅她,谁料下一秒,一双略有些冰凉的手隔着薄薄的衣衫,落到了她的腕子上。与此同时,她提在手中那截裙摆也被人接了过去。

        牧笙歌一怔,随即抬眸。

        只见顾宁之有些歉意的笑了笑,温润的声音道:

        “方才我听见姑娘在行走时衣料与地面发出了摩擦的声音,想来是这裙摆太过厚重,姑娘才会摔倒。宁之目不能视物,姑娘既要扶着宁之,又要行路,怕是颇有不便。不若换一换,由姑娘在前方带路,宁之在后面为姑娘提着裙摆,这样便尽可方便了。只是此举冒犯姑娘了,还望姑娘不要介意。”

        闻言,牧笙歌顿住,她看着眼前含笑的顾宁之,心中不由得浮起一阵复杂的情绪。

        不愧是仙门第一君子。君子端方,温文和煦,这八个字此刻在他的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虽身在无间,举止端庄儒雅,温和细致,面对流月宫婢女,言谈温和有礼,不见一丝鄙夷。他和她脑海中想象的人简直一模一样。

        “没关系,那公子,我们走吧。”不敢再深想下去,牧笙歌红着脸道。

        “好,那就有劳姑娘了。”

        然而,就在牧笙歌转身间,顾宁之鸦青色的衣袍微动,一抹晶莹的白色粉末顺着顾宁之的袖子落了下来,沾染在了牧笙歌白色的衣裙之上,很快消失不见,而牧笙歌对着一切毫无所觉。

        顾宁之的住处叫做竹溪院,是牧笙歌特地安排封堇备下的。竹溪院位于未央宫的西侧,相比于慕芷萝男宠们集中居住的东侧的汀兰院,竹溪院显得僻静了一些,然而却更为安静清雅。

        开玩笑,她才不会让男神和慕芷萝的其他男宠们挤在一个院子里呢。

        牧笙歌带着顾宁之在竹溪院的门口停了下来。

        “公子,您的居所到了,此地名唤竹溪院,居于未央宫西侧,其他公子们目前暂时都住在未央宫东侧的汀兰院中,东西两侧相隔甚远,不会打扰到您,奴婢伺候您进去吧。”

        顾宁之随着牧笙歌的脚步停了下来。

        闻言,他侧过脸,对着牧笙歌微微一笑,温声道:“笙歌姑娘不必如此客气,你是流月宫的宫人,并不是在下的奴仆,实在不必在在下面前自称奴婢。这段时日恐怕要给姑娘添不少麻烦了,姑娘愿意在此照顾我,理应是在下多谢姑娘才是。”

        他的声音清浅,语气温和有礼恰到好处,一番话即表达了自己的感谢,却也隐隐将他与自己之间划出一条界限,进退得宜,让人挑不出一丝错处。

        “公子这么说便是折煞我了,既如此,我也不客气了,公子,我先带你熟悉一下这里的环境吧。”

        面对他温和中带着一丝疏离的态度,牧笙歌并不气馁。此地毕竟是流月宫,他的眼睛又是被慕芷萝所伤,且自己与他也才刚刚相识,他自然不可能如此轻易放下戒备。

        顾宁之微微颔首:“好,那就有劳笙歌姑娘了。”

        得到了他的首肯,牧笙歌开始兴致勃勃的给顾宁之介绍起院里的景致来。

        “公子,我们现在正在竹溪院的门口,院门是拱形的,门口栽种着一从竹子,翠绿色的叶子,约有一人多高,正好可以遮挡来人的视线。”

        眼下正值初春化雪时节,空气中的寒意甚至比冬日更甚,一阵寒风掠过,风吹动竹叶发出沙沙的声响。

        带着顾宁之绕过竹林,院内的景致映入牧笙歌的眼帘。

        一条由鹅卵石铺就的小径蜿蜒延伸至庭院的中央,院子中空出来一小块地,空地上种着一颗桃树,尚未到桃花开放的时节,因此桃树的枝叶上没有桃花,只有一个个小小的花苞。

        桃树下,放着一套石质桌凳,一张漆木棋盘摆在石桌中央,棋盘旁是一只小巧的红泥火炉,火炉烧的殷红,上面正烫着一壶新茶,茶香袅袅热气缭绕。这院子虽算不上宽广,却也称得上小巧别致。

        “公子,我们已经绕过竹林了,刚才走了大约十步远。现在,在你面前的是一套石桌凳,桌上摆了一套茶具。公子,你可以摸一摸。”

        牧笙歌带着顾宁之的手,放在了冰凉的石桌上,“现在是化雪时节,外面还很冷,待天气彻底转暖了,公子便可以在此品茗,届时微风拂面,幽竹茶香,想必会另有一番意趣。”

        闻言,顾宁之嘴角漾起一抹温和的笑意,“在下不知,原来流月宫内也有如此雅致之地。”

        听此,牧笙歌眼前一亮,深觉刷好感度的机会来了,于是殷勤道:

        “那当然。公子,你的住处可是君上单独交代下来的,这院中的所有皆是按照公子的喜好所布置,因此格外的清雅脱俗。”

        只见顾宁之脸上闪过一抹讶异之色:“魔主如何会如此清楚在下的喜好?”

        牧笙歌更是得意:“她当然知道啦!她已经默默关注你很久了。”

        闻言,顾宁之怔了怔,随后,他看向牧笙歌的方向,有些似笑非笑道:“姑娘觉得,被魔主如此关注,究竟是一件好事还是坏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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