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九章
我十点多才到办公室，阿诗看到我没好气地说：“少奶奶来上班了啊。”
“你这怎么了，阴阳怪气的？”我问。
“你问老沙。”
我瞅瞅老沙办公室，只见屋门紧闭，看不出人在里面做什么。
“怎么了这是，老沙又犯病了？”
“可不是。天天揪着我们加班，加了这么久也没见大项目签下来。还动不动就冲我们发火。”
我把礼物塞阿诗手里：“来，等着姐姐解救你们！”
我敲门进了老沙办公室，他拿着支笔抵着下巴，正在转椅里百无聊赖地转来转去。
“哦，夏甜你回来了。”他语气毫无波澜甚至都没抬头看我一眼。
“嗯，”我试探着问，“听说项目不顺利？”
“是啊，上次苏总说出差回来就签合同，结果听说他都回来一个多礼拜了，这合同也没动静。”他扔了笔，手架在脑后继续百无聊赖地转来转去。
“他们有其他想法？”我问。
“倒也不是，就是因为……你知道的。”
嗯，我明白，因为我和苏莫风的关联关系。
“夏甜啊，这个项目我跟了有快一年了，他家财务总监是我同学，你不知道我请他吃了多少顿饭啊，结果……夏甜，你说你早不结晚不结，你早结了我就不费这个劲了。”老沙愤愤地说，“结果喜酒没喝上，还搭上那些饭钱。”
呵，果然是老沙。
“不好意思啊，主任，那没有别的办法了么？”我问。
“能有什么办法！”老沙说，“我都想到建议他们换个主体上市，但一来苏莫风还是实控人，二来拟上市公司的体量那么大，哪是说换就换的。现在董事会已经建议另选审计了。你说别的事情还有办法，这个可怎么解决。”
“也不是没有办法啊。”我说。
“你说跟你解除劳动关系啊。”
“kk公司还没到辅导期，上市时间还早，现在解除劳动关系，再接他们项目，完全没有什么影响嘛。”我说。
老沙咧了下嘴：“说实话，这个办法我不是没想过，但怎么说呢，我想接这个项目是我的事，不能说因为我想赚这个钱，你没差没错的就不要你。你从艰难的时候跟我干过来，也知道我做事不是这个风格。”
老沙这个态度让我心里一阵感动。
我因为作弊那事延期毕业，毕业后又因为一些事，过了好久才开始找工作。那时，同一届的同学已经工作好几年了。我不是应届生，又没有工作经验，所以在就业市场上特别艰难。
应聘到老沙这，我以为又没戏了，就在他跟前哭了。
那时候老沙说：“姑娘，我看得出来你经历过一些事，但那些都算什么啊。你到我这个年纪才会发现，那些什么都不是。打起精神，你就在我这里干，看得出来你是个好姑娘，差不了。”
从那以后，我就在老沙这里工作，然后一步步到今天。虽然我总吐槽他，但确实一直对他心怀感激。
逗他也差不多了，我说：“主任，我有个办法我觉得一定行。”
老沙眼皮都没抬，仿佛在说你还能有什么办法。
我说：“我这就去跟苏莫风离婚。”
“嚯，”进屋第一次，老沙紧张起来，他在椅子上正襟危坐，“这不行啊，夏甜。我还说咱们这都单身狗，指着你改改这风气。这不行，这不胡来么。”
“我俩假结婚的，说来话长，不太好解释。你等着，我去把婚离了，把合同给你拿回来。”我说。
我大概把老沙整蒙了，没请假他也没问我去哪了。倒是阿诗打电话过来，没等接通就冲我吼：“夏甜你干什么？！你疯了吧你？为老沙那个项目你值得去离婚？老沙项目接下来能怎么样，他赚五百万他能都分你啊？”
“我……”
“你别傻了好不好？哪来那么些真情实意的？就苏莫风那个身家，就算假的能怎么样啊！你把他拿市场上去问问，单听他这条件不用见人，多少姑娘就能立即找到真爱。”
“姐姐，我再不离我就坐实小三的名声了啊！”
“小三怎么了？！名声算个屁！成熟点吧，大小姐！你有结婚证你就是老大！谁能说你是小三！再说小三怎么了，钱拿到手里才是正经啊！”
我笑着摇摇头，挂了电话。
我微信上给阿诗回：“没事。”
阿诗发了个火大的表情，回了个：“没事个头啊，你个傻子！”
我找到苏莫风办公司，他说正在开会，我就在楼下咖啡厅等他。这地方真好，姑娘们的裙子比别处少两寸，腿却能长出一尺，真是十分养眼。
结果我看姑娘一直看到傍晚，苏莫风才开完会下来。
“晚上有时间么，我想请你吃个饭。”我说。
“那正好，晚上有个饭局一起过去吧。”他说。
“饭局？我是想单独吃个饭，就你和我那种。”我说，“你要是约人了，咱们改天吧。”
“没关系，都是熟人，就是吃个便饭。”
结果没跟苏莫风谈成，倒变成了我跟他去参加饭局。到饭店发现彦哥也在，另外是两位中年男士。
苏莫风说着“不好意思，久等了”跟二位握手。二位客套道：“我们也刚到”。
苏莫风向我介绍：“这位是s市孙副市长，主管当地扶贫和农业工作，这位是市长秘书，张秘书。”
“这位是我太太，夏甜。”他说。
s是西部一个县级市，历史上很有名，而现在出名的却是恶劣的环境和经济条件。
“叫我孙康，我和莫风是多年的朋友了，什么市长不市长的。他这婚结得低调，也没通知下我们，大概是怕我们喝他酒。”孙市长打趣道，“但今天见到弟妹，觉得他大概是想金屋藏娇。恭喜恭喜啊。”
“我和夫人认识多年，也是顺理成章，所以没有大操大办。今天就是家宴，给两位大哥补上喜酒。”苏莫风说。
“那我是不是还得补上红包啊。”孙康笑着说。
大家说说笑笑入席，服务生走菜。苏莫风和孙市长、张秘书聊起了s市的事情，听意思，苏莫风多年前在s市参与了个扶贫项目，和当时还是区主任的孙康相识，成了朋友。这些年，苏莫风事业做得不错，孙康也升到了副市长，俩人都想为s市做点什么。
我在一旁插不上什么话，就安静地挑点菜吃，有人举杯的时候跟着参与一下，做一个尽职的陪衬。
“我现在有这么个想法，孙哥你帮我看看。”酒过三巡，苏莫风提起话头。
“这些年，我也想着能用我们专业做点什么。我看过那些电商平台，怎么说呢，一来是觉得他们现有市场已经瓜分地差不多了，我现在进入完全没有优势，二是觉得即便能进入，如果还做些销售的事，那还是拾人牙慧，没有优势。”
孙康点点头：“你说的对，其实现在电商平台下沉得已经很广泛了，就拿我们那来说，有点能力的，家家都在网上开店卖农产品，搞不来的，扶贫干部也会帮着联系渠道，各种平台渠道已经很深入了。”
“是，我也在考虑这个问题。这个模式目前确实提高了农民收入，但迟早也会面临瓶颈。市场再大，其实需求也是固定的，消费者现在买东家的，西家买的就少。等西家学会了吆喝，东家的东西就卖不动了。现在全国各地都开始网上销售农产品，等各个渠道饱和之后，价格也上不去了，销量也下来了。这又回到原始局面。”
孙康点头：“是啊，所以这么多年以来，我们在打开渠道销售的同时，也在想农产品深加工，农业产业化的路子。不过很难，你做实业的你知道，再进一步就面临着工厂、投资、人才这些老生常谈的问题。小地方，留不住人招不来人，吸引不到投资，产业就发展不起来。”
“所以，我现在的想法是，既然一下子做大很难，咱们就不做大，咱们专注中小市场，咱们积少成多，一点点来。”苏莫风说。
孙康来了兴趣：“专注中小市场，怎么说？”
苏莫风说：“比如吧，s市产苹果，那初级模式就是种苹果卖苹果，高级一点就是网上卖苹果。但就像你刚才说的，网上卖苹果的人多了，优势又渐渐抹平了。其实这个时候，咱们都知道，下一步应该是农产品深加工，例如加工成苹果干，苹果汁，这又能卖上好价钱。但这个时候大家又苦于没人投资建厂，就算有人投资建厂，一时半会儿又不能回本，这又是个风险。”
“我的想法是，”苏莫风神采奕奕地说，“我们可以搭建一个平台，来撮合种植-加工之间的需求，充分利用各种资源，将农产品深加工的需求化零为整。”
“什么意思，具体说说。”孙康问。
“就比如我搭建平台，平台一边是农民，他们可能需要把自家的苹果加工成苹果干再销售，但每家生产的那么两三千斤的苹果，又不值当开条生产线做苹果干。但集中了那么十几二十户呢，那么几万斤苹果，可能就值得开一个生产线。”
“另一端呢，是工厂甚至只是机器的拥有者，我不想管收苹果的事情，我就想出租个机器赚钱。这样一来，平台一方面可以集中几十家想做苹果干的农户，一方面找到了想租机器的厂家，两者一撮合，农民加工了苹果干，工厂赚到了租金。通过平台，将农户零散的深加工需求实现了。而提供机器一方，可以是政府集中采购生产线再租用给农户，也可以是个人企业出租。”
孙康跟着苏莫风的思路陷入了沉思。
我在一旁笑出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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