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如若当场

顾夜白没有劝说，也没有让人赶走温父，任由他在外边站着忙活。

        下午三点钟，温情出去买东西，看到温父蹲在安全楼梯那儿，双手捂着胃，一脸痛苦。

        温父有胃病，饿不得，一饿便会胃疼。

        温情想装作没看见，可双脚却不听话，竟朝着他走去。

        察觉到有人，温父抬头看到是她，眼底闪过一丝害怕，“只是小毛病而已，不会传染的。”

        他怕温情因此赶他走，达不成目的。

        为了温婉，他连命都可以豁出去。

        温情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像堵了块大石，透不过气，“有病就去看医生，别在这儿硬撑，要是出了个好歹，我们可负不起这责。”

        话虽然不中听，可温父听出了其中的关切，忍着疼痛站起来，牵强笑道：“我没事，缓一会儿就好了，谢谢你还愿意关心我这个不配为人父的混账父亲。”

        没错，他根本不配称之为她的父亲！

        温情眉眼很冷，“你想多了，我只不过是不想你死在这儿而已，谁关心你的死活了。”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温父嘴角露出一丝安心的笑容，感觉疼痛都缓解了很多。

        没过一会儿，云姨端来一份易消化的食物，一句话没说塞给了他。

        云姨曾亲眼看到过，温父当初是如何骂温情，维护温婉的，那些话实在太难听伤人，连她这个外了听了都觉得寒心，因此从没有一次好脸色给温父。

        “谢谢你，也请你帮我谢谢小情。”温父表现得丝毫不在意，不但礼貌的说谢谢，还放下身段低了低头，这在以前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顾夜白看在眼里，心中也颇受触动，心想他大概是真的意识到以前错得有多离谱了，心里有愧，想要弥补温情吧。

        在傍晚要离开时，温父走到顾夜白面前，弯下脊背，站姿谦卑，声音里带着满满的乞求，“夜白，能不能请你出来一下，我有事想跟你说。”

        这一天，在这里又是当佣人，又是忏悔的，除了想让他去看温婉，还能有什么事？

        顾夜白看了温情一眼，见她没有反对的意思，便率先走了出去。

        看出顾夜白真的很在乎温情的感受，这件事能不能成最后还得看温情的脸色，温父便对着温情点头鞠躬，一副感恩戴德的样子。

        儿时像山一样伟岸，气度威严，从不会向谁低头的父亲，今天却对她弯了无数次的腰，温情这心里好像打翻了五味瓶，十分不是滋味。

        “太太，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想想他之前是怎么对你的，心里就不会那么难受了。”云姨倒杯温开水过去，劝道。

        她的纠结，她的口是心非，大家都看在眼里。

        说到底，与其说她是心肠太软，不如说是她太在意亲情，才会看不得温父低声下气的样子，嘴上说不出口，其实在心里已经选择了原谅。

        温情接过水杯，袅袅上升的水汽，氤氲了她的双眼。

        “云姨，我没事。”温情吸了吸鼻子，用力眨了眨泛着水光的双眸。

        云姨心疼地叹了口气，默默转身走开。

        过道里，温父双膝一弯，打算下跪。

        今日他已经舍下老脸做了一天的佣人，现在再舍一回老脸，当众下跪赔不是，再求几句，也不会少块肉。

        为了女儿，他可以将尊严双手捧上，让顾夜白踩在脚下，只要能帮温婉减刑。

        就算是豁出老命不要，他也心甘情愿。

        顾夜白伸手挡住他下跪的身子，力道很大，带着几分强硬，居高临下睥睨着弯着腰的温父，冷声道：“如果你对温情能有对温婉的一半好，今日温婉和温家也不会落得这个下场。”

        若是温父没有一味宠溺温婉，苛待温情，温婉的性子也许就会好很多，不会做出那么极端的事情。

        如果温父对温情好一点，看在温情的面上，他怎么也会善待温家一些。

        温家也不至家道中落，变得寸木难支。

        “夜白，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温父捂着老脸，驼着腰，声音哽咽，“自从温婉铸下大错进了监狱，我无一日不在反省，从小到大，我对她太溺爱了，导致她性格要强，无法接受你不爱她的事实，最终犯下不可原谅的大错，更让我无法原谅自己的，是我对小情……我真的对不起她，说实话，要不是温婉快要活不下去了，真的，我都没脸都来见她。”

        看着眼前老泪纵横的老人，短短半年里，仿佛经历了数载沧桑，顾夜白也不禁有了丝动容。

        “希望你真是这么想的。”顾夜白淡淡道。

        听他口气，总算是松动了。

        温父愈发伤感地哭诉，“夜白，看在温婉是小情姐姐的份上，我求你跟我去监狱看看她吧，她天天盼着你去，你要再不去的话，她恐怕真的就要死在里边了，我和你阿姨倒还好，可她还有个女儿要养呢，否则，在我们百年之后，谁来照顾我那可怜的小孙女啊……”

        “如果温婉在里边没有受欺负，我也不会一再腆着脸来烦你们，你是没看见，她那满身的伤，那真不是人待的地方……我到处托人，想让人在里面照顾她一下，至少不让她天天被人打，可是那些人全都忌惮你们顾家，不肯答应……”

        “我是真的没法子了，你阿姨为此病了两个月了，始终不见好转，这个家眼看就要散了……我求求你了，夜白，去看看温婉吧，让她有坚持活下去的勇气，也请你跟那些人打声招呼，否则她不自杀，迟早也会被折磨死在牢里。”

        顾夜白多少也知道一些监狱里的情况，日子定然是难熬的，如果再加上有人为了讨好他，授意其他犯人对付温婉，会受到怎样的折磨，可想而知。

        犹豫了一会儿，他还是看在过去的份上，看在温情的份上，也看到那个和墨墨差不多大的孩子份上，道：“行，明天我就过去一趟。”

        闻言，温父这下是真的感激涕零了，抹着掉出来的鼻涕，深深地鞠了一躬，“谢谢，谢谢。”

        顾夜白转身进去，没有站在原地受那一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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