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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六章 假情假意


  长门重胜离开岐阜的前一晚,信房宴请了他。当他再次踏入信房的居所时仍旧有几分忌惮。

  “眼看明日就要与长门先生分别,信房实在不舍。今晚特地设下酒宴,您一定要喝个痛快。”

  信房亲自为长门斟酒,这让长门受宠若惊。

  “怎么能让信房殿下为我倒酒呢。这真是要我折寿呀。”

  “长门先生哪里的话。前些天,我的家臣对长门先生不敬,多亏先生宽宏大量,要不然我都不知怎么跟父亲交代呢。”

  “哪里、哪里。”

  信房刻意将酒壶抬得老高,酒水倒入杯中激起的酒香醉人心迷。

  这令长门不禁赞叹道:“啊!这酒可真香!”

  “这可是我织田家进贡给京里公家享用的酒。”

  “噢!难怪香气四溢,勾人魂魄啊!”

  “欸!勾人魂魄的还在后头呢!”

  信房坐回自己的位子后拍了拍手,房门便被推开,进来的竟是长门重胜的嫡子长门重隆!跟在他后面进来的还有又市郎、大善等人。

  重隆与当年一样,仍旧是一副弱不禁风、不可一世的样子。他十分不情愿地坐在了重胜身边。

  “信房殿下这是?”

  长门重胜一脸惊讶地问道。

  信房微微一笑:“又市郎闹出这么大的风波,让我在家臣面前甚是难堪。按理来说,当年的事情我无权过问,可是又市郎现在是我的家臣,这家伙到外面到处乱说,以至于国中人都笑话我不能庇护自己的家臣。所以我想有些事还是做个了断的好,以免夜长梦多,你说呢长门先生?”

  “是,是,信长殿下说的是。”

  长门重胜点头哈腰道。可身旁的重隆却一脸不耐烦地说道:“这事当初早有定论,又何劳信房殿下费心?”

  “放肆!”九郎兵卫怒斥道,“注意你和殿下说话的态度,否则……”

  “九郎。”

  信房抬手示意九郎兵卫退下。重胜也连忙向重隆打了眼色。

  “既然有了定论,那我们就走个过场。最后再由我做出定夺,也好对世人有个交代。”

  信房说道。

  重胜也连忙附和道:“信房殿下说得有理。”

  “重隆,又市郎控诉你虐杀了少女阿莜,是否属实?”

  信房问道。

  “子虚乌有。我根本不认识什么阿莜。”

  重隆简短答道。

  “又市郎你是否可以证明此事?”

  信房转问又市郎。

  又市郎皱着眉头说道:“我那天亲眼所见,阿莜的尸体从他的庭院抬出!”

  “你可不要胡说八道。”重隆轻松自若地说道,“有谁能证明吗?”

  “你的那些侍卫可以证明!”

  听又市郎这么说,信房不禁笑了起来:“你是傻子吗?你难道要侍卫指认自己的主子?”

  “这个人就是傻子。他还之前还找了一群民妇说是可以证明我的恶行,结果人家都不认识我。”

  重隆仰着头,肆无忌惮地大笑起来。

  信房缓缓站起身,朝重隆走了过去。在场的人都将视线聚焦到了他的身上。重隆也一脸疑惑地收起了笑脸。

  信房一巴掌重重地甩在重隆的脸上,重隆顿时恼羞成怒。

  “你竟敢打我……”

  “啪!”

  又是一巴掌,这一巴掌直接让重隆侧卧在了地上,鼻血直流。

  不知天高地厚的重隆想要迅速起身反击,却被身边的长门重胜紧紧抱住。

  “长门先生,你这孩子该好好教教了。下次可就不是巴掌这么简单了。”

  信房冷冷地说道。

  “是,是。”

  重胜连连点头。

  重隆一抹鼻血,抽动着上嘴唇,不服气地瞪着信房。

  信房嗤笑一声,边坐回到自己的位子边说道:“我的家臣只有我能骂。你当着我的面骂他,还需过问一下我。”

  信房将佩刀放置在身边,整了整衣裳,继续说道:“刚才你说又市郎请的那些民妇竟说不认识你,对吧?”

  “对。”

  重隆一脸不屑地撇开脸。

  “但是她们又答应了又市郎指证你。可见这些民妇的话并不能算数。”

  “我的侍卫不行、又市郎请的民妇也不行,那就是没人能证明喽?那我就是清白的啊!”

  重隆得意地笑道。

  “别急,还有一人可以。”信房命令道,“把阿莜带进来吧。”

  “什么,阿莜?”

  重隆、重胜大惊失色,一旁的又市郎也瞪圆了双眼。

  可进来的女子却让又市郎感到不解。

  “这不是阿初……”

  大善连忙捂住又市郎的嘴。

  “这人根本不是阿莜嘛。”

  重隆说道。

  “你刚才不是说你不认识什么阿莜吗?”

  信房问道。

  重隆脸色一变,微微缩起脖子。狡猾的长门重胜借机说道:“既然阿莜还活着,那又市郎控诉的事情就不存在了。”

  信房咧着嘴,说:“嗯,确实。我要查的是长门重隆屠杀百姓一事。”

  “什么,屠杀百姓?”

  信房不理会长门父子的错愕,开始向阿初提问:“你是否认得旁边这位?”

  “认得,他是江马下城长门家的少主长门重隆。”

  阿初答道。

  “是否就是他派人杀了你的弟弟妹妹们?”

  “是!”

  “你家一共几人?”

  信房问道。

  “七名孩童,其中一名还是襁褓中的婴儿。”

  阿初答道。

  “我没做过!”

  重隆极力否认。

  “还想抵赖,江马下城的百姓亲眼见你的家臣上山杀人、烧庙!难道要我把他们一一请来作证不成?”

  信房说道。

  长门重胜面色凝重,重隆则完全慌了手脚。他连忙拉扯重胜的衣袖催促道:“父亲你快说话呀!”

  重胜正想开口,信房又立马打断道:“难道长门先生你也有参与其中?”

  “我……”

  信房收起笑脸,从位子上站了起来。他的身子转向长门重胜,说:“长门先生我可是相信你的,想必这些事都是重隆一人所为吧?”

  重胜一脸惶恐,不禁看向重隆。重隆也同时回以怀疑的眼神。

  信房走近重胜,在他耳边低语道:“长门先生,长门家总得留下一人主持大局呀。为今之计,只有将罪责都推给重隆。放心好了,我会保住重隆性命的。”

  “是……”

  重胜僵硬地点了点头后,说道:“一切如信房殿下所言。都怪我管教无方!”

  “喂,父亲,杀那些小鬼可不是我的主意啊!是你说要保住长们家名节……”

  重隆惊愕地看着重胜,他做梦也没想到父亲会出卖他。

  “住嘴!”重胜呵斥道,“都是你平日恣意妄为,如今才闯下大祸!”

  重隆见父亲不再偏袒自己,整个人瘫在了那里。

  “长门重隆你倚仗家世显赫,屠杀百姓,恶行令人发指。真是有辱武士名节!念在你是长门之后,你就在我府上切腹吧。”

  信房冷冷地说道。

  “父亲,父亲,快救我啊!”

  重隆拉扯着重胜的衣袖乞求道。

  重胜侧身朝向信房,平伏在地请求道:“信房殿下,望您念在长门家忠心耿耿的份上,饶过犬子一命吧!”

  “呸!”又市郎大骂道,“饶他一命,那被他害死的人的命由谁来偿还?”

  信房假装陷入沉思一般,常常地“嗯”了一声,而后说道:“长门先生说的也有几分道理。要是能取得家属原谅的话,或许可以免去长门重隆的死罪。”

  “什么?我可不会原谅他!”

  又市郎喊道。

  “闭嘴。”信房训斥道,“阿莜还在这,你算哪门子家属?”

  经信房提示,长门重隆也顾不得“阿莜”的真假。他连忙爬向阿初,重重地向她磕头。

  “一切都是我的错,求你原谅我!”

  阿初瞟了他一眼,说道:“要是磕头认错就可以取得原谅,那人命岂不是一文不值。”

  慌乱的重隆竟鬼迷心窍地说道:“那我磕到你满意为止。”

  说罢,他便一次又一次用头撞击起地面,直到额头渗出血来。

  “可以原谅我了吗?”

  信房突然大笑起来,说:“重隆啊,你是不是没听懂她说的话?她说的是人命和金钱。”

  “哦!钱!钱我有,我家有的是!”重隆又爬向了重胜,“父亲,快给她钱!”

  “不知姑娘想要多少?”

  重胜问道。

  阿初一脸平静地报出一个巨大的数字:“钱一万五千贯。”

  “什……什么!”

  长门重胜吃惊得下巴仿佛都要掉了下来。

  “拿不出来吗?”

  “不……不,我这就去准备。”

  长门重胜立马吩咐家臣赶回江马下城准备钱财。

  “这样就可以了吧?”

  重隆问道。

  阿初答道:“我可从来没说我会原谅。刚才那些钱是为了其他受害者要的。”

  “你……”

  “看来没法达成一致啊。”信房摁着脑门说,“既然长门家赔偿金也给了,我看还是饶长门重隆一命吧,改为放逐妻吾山你看怎么样,阿莜小姐?”

  阿初点了点头。

  “不,不可啊,信房殿下,我儿子体弱多病,怎么能受得苦日子?钱财我也给了……”

  又市郎显然也不满意裁决,他打断长门重胜喊道:“我也不同意!长门重隆必须死!”

  信房叹了口气,对重胜说道:“长门先生你也看到了。我看要不,还是您收回钱财,让令郎切腹吧?”

  “不……不!”重隆哀求道,“父亲,父亲!放逐吧,就让他放逐吧!我不想死啊!”

  重胜皱着五官不再说话。

  “那就这么定了!念在长门家诚心悔过,我宣布赦免长门重隆死罪,改为放逐妻吾山。”

  “我不同意!”又市郎扔不罢休,“这是什么裁决,不公平!”

  九郎兵卫与大善互换了个眼神,连忙把又市郎拖了出去。

  “来人,把长门重隆带下去。”

  信房命令道。

  “父亲……父亲……”

  重隆哭丧着脸,被侍卫们拉了下去。重胜摇着头,泣不成声。

  信房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长门先生,放心好吧。我会派人暗中照顾令郎的。”

  重胜晃动着上身,连连道谢:“谢信房殿下!一切拜托信房殿下了!”

  “来人,送长门先生回去休息。”

  见外人都走远后。

  信房忍不住笑了起来:“阿初,你可真过分,竟然擅自加了五千贯。”

  “长门父子恶贯满盈,要这点钱算便宜他们的了。”

  阿初难得露出笑脸,两颗兔牙格外可爱。信房将她扶起,道了句“这趟辛苦你了”。

  “不辛苦。我还以为主人会用那些受害者的事来逼问他们,没想到你竟然让我假扮阿莜。”

  “我这也算是以牙还牙了吧。”

  “只是又市郎那边……”

  刚才又市郎在殿内大闹的样子显然不能接受信房的裁决,阿初担心他会误解信房。

  “他那个猪脑袋,想不清楚就别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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