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九 竹杖芒鞋轻胜马
“正好，晚上就是文会，你也刚好进阶，和我去庆祝庆祝，当然，这只是我们俩的小秘密哦。”陆梓琪替张子安兴奋道。
张子安听到陆梓琪再次提起文会，也高兴的道：“行啊，我最近都没这么出风头，正好杀杀那群所谓的青年俊彦的傲气。”
……
公爵举办的文会夜宴果然豪奢。金碧辉煌，轻歌曼舞，水陆珍馐流水一般端上来，浅尝几箸，就又撤下，美酒饮尽就有女侍斟满。
陆梓琪没和张子安一同进入公爵府，给了张子安一张文会入场帖后，就和他分道扬镳了。
进了公爵府，四处打量了一下，见陆梓琪和一青衫儒带的中年男子并位首座，张子安也没过多关注，只是给陆梓琪抛了一个眼神便自顾自寻一角落落座。
张子安刚刚进阶，心情大好，独踞一案，畅怀大嚼，酒到杯干，侍候他的女侍最是忙碌，斟酒不迭。
傲气的举办方辰亦儒四下打量，这次文会可是各方大家推举他作为举办人，并且辰亦儒也是帝国有名的诗文大家，加之其乃先皇钦点公爵，他似乎认为这里的每个人都应该对他低眉俯首。
四下打量中，见张子安一介布衣这么旁若无人地饮酒，让这位公爵大人瞧着就有气。
冷笑一声，辰亦儒便要发难：“这位罗德公子，哦不，你现在不是罗德家族的人了，本公爵先前听你把帝都一群俊彦赶下了水，这在帝都倒是头一回，不过本公爵觉得，你是不是有点狂妄啊？”
辰亦儒倒也不是故意得罪人，只不过那日被张子安赶下水的一群人中，本家子弟也在其中罢了，他这番做法也不过是为自家子弟出出气罢了。
张子安微笑，满饮一杯，酒气上呛，只觉胸胆开张，豪气顿生，刚刚进阶的自己信心大涨，筑基初期可是能比之初阶尊级，犯不着在一个公爵的面前露怯。
于是张子安看来，装逼的时间又到了，朗声道：“在下与公爵并不相熟，公爵对当日之事也不了解，何以凭一句话就认为在下狂妄？”
辰亦儒“哦”了一声，讥讽道：“张公子是吧，本使知道你有才，但是你以为在市井小儿中称雄的诗才，能在今日众多大家面前班门弄斧？”
张子安说：“在下地诗才，说高不高，说低不低，应该正好压各位一头。不好意思，我想在强调一遍，我不是针对你们某一个人，我是说，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
此言一出，辰亦儒和在座众人都是失色，一个三十来岁的子爵不住摇头，喃喃说：“狂妄，简直狂妄，得罪这么多人，难道此人不想在帝都混了吗。”
辰亦儒讥讽的笑容僵在脸上，将酒盏往几案上重重一顿，大声道：“好，本公爵今天就要看看你怎么压我一头――来人，取笔墨纸砚。”
张子安说：“何须笔墨，口占即可，不知公爵是要和在下比吟诗还是比填词，我无所谓，公爵随便出题，悉听尊便。”
辰亦儒见张子安一副恃才放旷的派头，心想：“听老三家那小子说，此人那日在船上的风采可谓是一时无两，难道这小子真的有点诗才？”
想到这，辰亦儒说：“那就各填一阙词，还烦请媚公主不吝出题。”
一直不露声色的陆梓琪到也不怕张子安答不上来，于是很宽泛地出题说：“承蒙辰公爵高看，那大家就以春雨为题吧，词牌不限。”
张子安双手互握，学前世古词大家温庭筠那样叉手，叉了七叉，笑道：“我已得了一阙，如果公爵大人也得了，就请公爵大人先朗诵。”
在座宾客无不吃惊，帝国史上成诗最快的萧公，也是绕柱七圈才得词一阙，而这个张子安，坐在那里一步未动，双手只叉了七下就填好一阙词了？
那么此人之才岂非更胜萧公？首座的辰亦儒也很吃惊，说：“你既已先得，自然你先吟诵。”
“好，那就由在下先来，公爵大人可借这时间赶紧构思，哈哈，我这阙词曲牌名为《定风波》。”
张子安又满饮了一杯，徐徐吟道：“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两壁的女乐已经在陆梓琪的示意下停止了丝竹管弦，张子安清朗的嗓音响彻高堂，众宾客表情各异，有佩服地、有赞叹的、有闭目摇头吟哦的、有看辰亦儒这位公爵脸色的……
此时门外一人刚好踏将进来，在心里将张子安口诵地《定风波》词默诵了一遍，击节赞道：“清空旷达，凡脱俗，果然好词！”
张子安看去，只见此人高挑秀雅的身材，衣服大都是冰蓝的上好丝绸，绣着雅致竹叶花纹的雪白滚边和他腰间叮当作响的羊脂玉佩交相辉映。 。
他外面套着墨色的缎子衣袍，袍子露出银色镂空木槿花的镶边。腰系玉带，手持象牙的折扇。
来人走进些，张子安再看，此人身高近七尺，偏瘦，穿着的墨绿长袍上盘有紫色大蟒，罩一件亮绸面的乳白色对襟袄背子。袍脚上翻，塞进腰间的白玉腰带中，脚上穿着白鹿皮靴。
乌黑的头发在头顶梳着整齐的发髻，套在一个精致的白玉发冠之中，从玉冠两边垂下淡绿色丝质冠带，在下额系着一个流花结。
张子安见此人一进门便夸赞自己，也不觉此人一身花里胡哨的让人可厌，只在心底认为对方懂得艺术欣赏。
先前斥责张子安狂妄的贵族也作墙头草对着来人恭维道：“三皇子高见，这位张公子的确有大才。”
众宾客反应过来也都一起附和。
首座之上的辰亦儒见此，哼了一声，道：“三皇子殿下来此，鄙人有失远迎。”
上座的陆梓琪也弯腰行礼道：“媚儿见过皇兄。”
见陆梓琪如此姿态，张子安转念一想，原来这就是帝国三皇子，陆梓琪的同胞哥哥。不由的回道：“原来是皇子殿下，张子安有礼了。”
“你们别管我，接着吃喝，我只是来讨杯酒水。”三皇子找个角落席地而坐，摆摆手道。
辰亦儒这才回头看了张子安一眼，这时他已不存藐视、讥讽之意了，说：“张公子的确填得好词，但我觉得这阙词应该是张公子宿构，而非口占之作。”
张子安朗声一笑，对着上座的陆梓琪道：“那就请公主殿下再出题。”
陆梓琪打量了一下堂下的皇兄，见其没反应，便略一思索，说道：“今日月明星稀，就请张公子以明月为题填词一阙如何？”
张子安对陆梓琪挤去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挑了挑眉说：“没问题，张口就来。”心里却想着：“把‘明月几时有’再吟一遍就是了。”
以辰亦儒为地众宾客一齐注目张子安，只见他又开始叉手，一下、两下、三下……
不多不少正七下，然后便见张子安举杯一饮而尽，朗声笑道：“有了，各位听好了，《念奴娇.“桂花浮玉，正月满天街，夜凉如洗。风泛须眉并骨寒，人在水晶宫里。蛟龙偃，观阙峨，缥缈笙歌沸。霜华满地，欲跨彩云飞起。记得去年今夕，酒溪亭，淡月云来去。千里江山昨梦非，转眼秋光如许。青雀西来，娥报我，道佳期近矣。寄言侣，莫负广寒沈醉。”
满堂寂寂无声，夜风送爽，带来后园桂花树的芳香。不知是谁带头喝彩：“好词，张公子果然有才，既有张公子佳作在前，我等就不献丑了，来来，饮酒。”
这人是有意揭过张子安和辰亦儒的比试，所以如此说道
张子安原本对这些尸位素餐的贵族不感冒、甚至有些反感，但人家毕竟是给他站台子，所以他也不好说些什么。要不然以他的性子，不怼地辰亦儒一个面目全非才怪。
而之前第一个出声恭维三皇子的伯爵也两面玲珑地道：“张公子固定有才，但公爵大人也是素有提携后辈的美名，张公子这次可要和公爵大人多对饮几杯。”众宾客也都一起附和。
三皇子见张子安如此文采，也怕首座的辰亦儒拉不下面子，有意帮张子安，便出声道：“好极好极，辰公爵，有张公子此二阙佐酒，我看今日比诗就算了吧，大家畅所欲言，来，满饮此杯。”
辰亦儒见此，也知道三皇子他们是为了给自己一个台阶。他当下也理得，自己应该是做不出比张子安这两阙词还要好的词作来了。也就顺坡下驴，打了一个哈哈，含糊过去了：“是是是，大家和我一起，敬三皇子一杯。”
当夜，满堂宾客皆欢声笑语，你来我往的推杯换盏，沉浸互相的恭维中。
……
公爵府夜宴之后，张子安在帝都的上流圈子一夜成名――有着“无步成诗张狂生”、“七叉一阙君子安”的美名，总人皆称赞其才高八斗半，词丽胜飞卿。
那两阙词更是童叟皆知，青楼传唱，很多文士再遇到下雨就不急着躲雨了，即便带着雨具也不用，而是赤头淋雨，手执竹杖，一边吟诵《定风波》词，一边缓缓地走，全身湿透成却自以为是旷达，就是落汤鸡也是凡脱俗的落汤鸡。
未完待续
ps：这两首词都是比较有名的，我上面吧名字写出来了，大家有兴趣可以去看看。好像是辛弃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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