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吃肉
次日，是山里难得的艳阳高照，却怎么也无法照亮我的疑惑。我鬼使神差就起得很早，心里有个声音一直驱使着我去看看孔明，但在门口听见他的咳嗽声时，我又突然回了神，折了回去。
我的反常让我对这劫数越发好奇，好似刺激到我灵魂深处的什么东西！社会主义无神论者，不信劫数，但是我穿越的事实让我不得不信很多事……
我想不明白了，去柴房抓了正要烧火做早饭的叶青，本要一顿“拷问”，却先听叶青说厨房柴火不见了！
我有些尴尬地顾左右而言他，说是我昨夜用来熬制树脂胶了。
“树脂胶？你做树脂胶干嘛？”
“我就……想给师兄重新做把羽扇……”
我十分无奈笑着，心里暗念师兄对不起了……
话音刚落，我见叶青神色突然暗淡，立刻转回想问的话题:“叶青，你实话告诉我，师兄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小乔啊，昨夜师兄占卜大凶，命里有劫数，气急攻心才这般。”叶青一副不耐烦地解释道，这才舒了点我的心，可是仍旧对我的问题避而不答。
叶青那个性子，这会儿没出什么大事，便也就没多大的事了。可一听这劫数竟让孔明都急得生病，加之还记得自己刚醒来那阵儿，好似也跟这劫数有关，我又不禁好奇起来。
“这劫数是什么？可有破解之法？师兄会不会就这样一病不起了啊！”
叶青好像一下子被好几个问题问懵了，又被我使劲摇晃，摇晃得一时间忘记了要说什么，便言其他。
“哦，对了，今早下山砍柴，又遇那刘备要见先生！”
“不见！”反正第三次才能成功！
我一个没好气地决口摆头，旋即瞪了瞪叶青：“别给我打马虎眼啊，不然，就让你尝尝凌波摘月的厉害！”
说着，我就操起一根木棒。
叶青一下子变了脸色，连连求饶，脱口而出。
“小乔你就别逼我了，上次就是骗你说，破解之法就是后山顶雨夜生长的秋海棠，糟蹋了稀世药品不说，还害你险些丧命，我可不会蠢到再乱说什么！”
“……”
叶青不肯说实话，于是一回到屋里我就开始翻着各类占卜书籍，倒腾着一些奇怪玩意儿，却始终不见任何古籍记载破解劫数的靠谱方法。
可山上太阳高照，甚至有些刺眼，令我心里不由得焦躁起来。连叶青送来的早膳也没心思吃了，毕竟也没什么好吃的，就冷不丁地趴在桌上惆怅。
叶青见着不禁心疼，便端了午膳进来。
“小乔，快，趁着汤还热腾腾，喝点。你这早膳也未用。先生若是知道，免不了又要担心。”
我像打霜的茄子一般，随意接下盛具的案板，就要打发叶青走。叶青拧不过，只好说盖好盖子，怕汤一会儿凉了。
我叹了一口气。
眼看着太阳就要下山了，也不知孔明的劫数何时会发生？我只想快点解除劫数，指不定我连带着就穿越回去了呢？
无奈肚子抵御不了饥饿，我叹了口气去盛汤。
说是汤，基本和白开水差不多，我整个儿都是往胃里灌的……味觉上的折磨让我心情更加郁闷……
加之早上起太早，身子有些疲乏，索性就拖着身子躺床上去……
哎……想我一个211艺术高材生，咋就沦落到疑神疑鬼信这占卜之术了……诸葛亮，自有诸葛亮的命数，我瞎操什么心！诸葛亮还没当上宰相，怎么可能有劫数呢？天下苍生都还等着呢！我还是祈祷一下晚饭丰盛一点吧……
想着想着，睡意朦胧，脑袋就有些沉了，可心里的执念越发清晰了，不论是劫数还是回家……困在山里就不是个事儿，总得出去了才有后话……
及笄……还有一年……这日子怎么过啊！
“啊啊啊啊！”越想又越睡不着，撒气地用被子把人整个的捂住，这才赶走了些许杂七杂八的想法。
这一午觉睡得酣畅，醒来时已是黄昏，孔明在我房间里摆弄着棋子。
不看到棋子还好，一看到就来气，叶青是个闷墩儿，你让他练一天剑煮一天饭都不觉得无聊，诸葛亮可好，也有自己的玩具，下棋也能连续下几天，都不陪我玩儿……
“师兄，我说……你不烦吗？整天下同一盘棋，也没个对手！”
我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起身喝了一口茶，故作傲气坐在棋盘对面，冲孔明一扬头:“我就说嘛，下棋两个人才好玩儿，是不是想通了？”
我倒要看看这盘棋有什么魔力！
孔明没理我，仍旧淡然地扇着羽扇，我都有些恍神。
这是昨天咳嗽到吐血的孔明吗？明明挺严重的……今天怎么跟个没事儿人似的……
一袭如雪白衣，非但没有衬出他面色憔悴，但周身上下却还是一股出尘脱俗，高华清雅的气质！
我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许久，不自然地清了清嗓，想试探性地关心几句:“那个……师兄……”
我话还没说出口，他就神色一转，眼神迷离地瞥了一眼案板上的棋局。
我被吸引注意力，好奇地也瞥了一眼棋局，刚想起问什么，就听孔明道：“棋艺的最高境界，乃强敌为无形……”
“化强敌为无形？”我转了转眼珠子，暗想这诸葛亮反射弧够长啊，过了半分钟才跳回去回答我的问题……他说啥来着……无形？无形！……啊！
我突然把问题忘到了九霄云外，惊恐万分:难不成还有什么我看不见的东西在我屋子里？
孔明只轻微点了点头，就吓得我脸色铁青，幸好他接着指了指棋盘上的黑棋，好似吟诗一般从容道:“如今许有曹操，其子阴狠……”
我一听曹操，还没来得及长呼一口气，身子就忽地打了个激灵，一看那黑子连串包围白子，加之屋子里寂静得厉害，一股压迫感迎面而来！即便他的语气用舒缓而悠扬，但我意识到孔明所说的“强敌为无形”，心里再无法平静。
将来这场政治战役，必将是无比残酷的。
我倒吸一口凉气，屋子里的气氛压抑得我喘不过气来。再不打破沉默我都要自闭了！
于是我的大脑像百度引擎般飞速搜索了大半本历史书，从三皇五帝到国家建立再到秦朝统一、西汉灭亡到如今建安十二年……
“咳咳，”我假模假样地清了清嗓，忐忑不安地瞅了瞅眼孔明，见他没在看我，这才安心不少，学着字正腔圆的腔调有模有样地才搭上一句话:“天子离落，不成大器。董卓已亡，袁绍战死，其子袁尚蠢蠢欲动，江东孙家割据一方，纵观全局，只这刘备势单力薄…….”
他的手指突然在少得可怜的白子上顿了又顿，就在我说到“刘备”那一瞬。
他忽然浅笑道：“阿乔自病愈果真不同了……”
我一怔，倒有些猝不及防：这原主不是早慧设定吗？说出这话有什么不妥？
我还没来得及问，就听孔明继续浅笑道，语调好似是在与一位挚友促膝长谈一般不紧不慢:“有了那么一丝巾帼英雄的味道……平日里阿乔可是见着读兵书就烦，也不关心这天下大事……这如今是……想要我帮他？”
他的眼里旋即闪过一抹异样，快到我无法捕捉。
我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诸葛璥乔不读兵书啊！我这是在东汉，一介女子，又怎么可以这样肆意谈论朝政之事！何况还是和高深莫测的诸葛亮！真是蠢！
这时候我不敢乱说话，怕一不小心就成为颠覆历史的罪人了……
我极力掩饰着心虚，微微笑了笑，没有回答。
他显然心里是有答案的，只是望了望窗外，眼神深邃而沉静。
我问:“师兄在看天狼星吗？”因为听到过他和叶青谈起，隐隐觉得那星宿不寻常。
他顿了一会儿，也没回头看我，许久才道:“在等天明……”
天明？黑夜白昼交替不就是地球自转的自然规律吗？干嘛没事儿等天明？
难不成明天有什么重要的事？
古人真是麻烦。
我扬起头不解，撇撇嘴也望了望窗外，月亮刚刚升起，幽兰的月光清晰而透明，倒有几分撩人，想来该是用膳时间。恰好，叶青前来扣门，叫我们吃晚饭，可山中的菜我是真的不敢恭维。
我眼巴巴地望着叶青把一个个饭菜端上来，直到上完桌，又左三圈右三圈地把脑袋绕了几个来回，打量半天愣是没见里面有什么油水，更别提什么荤菜！
我见孔明优雅地提箸夹了一口青菜到我碗里，然后自己也夹了一口细细地嚼着，转头一看叶青已经坐下先盛了一碗汤给我，傻兮兮地冲我笑:“今天都没专心吃饭……先尝尝我刚摘的白菜煮的汤，可鲜了……”
我当时那个别扭得把视线转回到桌上，竟发现是白菜豆腐汤！清清白白的白菜豆腐汤！白菜上的虫眼还浮在汤上面！
我惊呆了，当即就拉住叶青的胳膊假哭:
“叶青师弟啊……我们能不能改善一下伙食啊？你看我……这细胳膊细腿，不用干体力活，所以吃这么差也没事儿，可我们大师兄不一样呀！……你看看，他堂堂七尺男儿……天天都要用脑力工作，你就忍心……忍心把他瘦成这样？”
我说话时，眼神在那碗里的白菜虫眼上没移开过，心想着会不会又爬出一直活生生的蠕动着的白胖胖的虫子……
呕……
叶青的脸色铁青，看着我，嘴角都笑得在抽搐:“小乔，我说你何时变得这样娇气了啊……”
“胡说！我那是情花余毒未清，馋得厉害！你又不是不知道它那毒性……”我知道诸葛璥乔是懂药理的，说这话没什么不对。
我悄悄地瞥了一眼孔明，他依旧不动声色地吃着饭。
叶青一听“情花毒”，眼里闪过一抹异样，继而道:“看看……这都是给你做的，很营养的……”
说着，叶青把一大碗白菜豆腐汤端起来从我面前过一遍，然后到自己面前，十分满足地倒吸一口汤的香气。
我在汤到我面前时条件反射地往后一仰，看叶青那表情，我着实吞了一口唾沫。
什么叫我娇气？我在上海读书六年就打工六年，六年如一日，在外餐餐都是八元盒饭，在校都吃食堂，一个月才去吃一次海底捞你说我娇气？连李必都以为我是中了减肥的毒，可他一做老板的哪儿知道人民币的金贵………试问，现在能有几个女孩儿敢对自己这么狠！
现在吃不下这烂白菜就娇气？呵，笑话！
前些天的饭菜要不是我帮着摘菜，背着叶青丢了好多烂叶，我估计都饿死了……那几天做出来的菜虽然不可口，倒还是能看……可这今天的……是可忍孰不可忍！
我一拍桌赌气地摔门而出。
老娘减肥也不是靠这种虐胃的方法啊！再这样下去我怕是要瘦成卖女孩的小火柴了……我不管我不管，我要吃肉！我！要！吃！肉！
叶青不下山买肉，山人自有妙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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