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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 第60章


机场的事情处理完毕,第二天,所有人八点整准时出现在了办公室。熊猫眼鸡窝头应有尽有,都能开个动物园了。耿昌死了不代表这个案子结束了,因为与之有牵连的性|侵|案,他们还没找到胡厉民的犯罪证据。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方旭手里有他们要找的东西。

        人齐了,徐烽开始汇报,他把两个物证袋放在桌子上:「这是方旭自杀时蒙眼用的领带,我们发现方瑾有一条同款不同色的,进过调查,这是方瑾送给方旭的生日礼物。你们在天台找到的碎纸,确定是来源于方旭的记事本第三十六页,纹路和边缘缺口都能对上。」徐烽递给孟雪诚一张照片,记事本第三十六页只写着一个名字和日期。

        10.14小瑾生日。

        方瑾生日?这有什么特殊的寓意吗?

        孟雪诚把照片传给身边的人,转问林修:「华育工厦附近的监控查过了?」

        林修答:「那边是交通热点,进出的车辆很多,但是暂时没有发现胡厉民的车。」

        耿昌的案子,胡厉民必然是参与其中,不然就靠耿昌一人根本无法完成运尸。刘悦瑶很有可能是由胡厉民抛尸,谷清则是耿昌,因为耿昌身形比较瘦小,搬运尸体的时候是拖着走的。

        无论如何,他们都要找到胡厉民的犯罪证据。

        照片传到苏仰手里,他低头沉思,既然方旭有意将纸块放在天台,证明这一页最为关键。方瑾的生日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吗?

        中午,方瑾再一次被请到了临栖市警察局,脸色比锅底还黑,他干巴巴盯着桌子上的杯子:「警察先生,你们要解剖方旭我同意了,你们问的事情只要是我知道的我全说了,你们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他是工作时间被警察带走的,同事看他的眼神都变了,说不定以为他犯了什么罪。只能怪自己倒了八辈子的霉,摊上这么个哥哥。

        苏仰将方旭的记事本放在桌上,指了指被红圈圈上的日子:「这一页缺了一块,我们在方旭墜樓的天台上找到了对应的部分,而这一页只写了你的生日。」因为性|侵|案没有对外公开,所以方瑾到现在也不知道方旭是清白的,苏仰能理解他的不满,静下心给他解释目前的情况:「方旭不是凶手,但是能证明他不是凶手的东西,应该只有你知道。」

        方瑾厌倦的神色出现了一丝裂痕,他对上苏仰的双眼,企图从对方眼里找到一丝开玩笑的意思。可他无论怎么看,苏仰严肃认真。方瑾觉得自己听见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话,嘴角抽搐似的歪了一下:「就凭一个生日,你们就斷定这件事情和我有关?」

        方瑾许久没和方旭联系,两人关系不好,要是方瑾反应平平无奇才可疑。他冷笑着:「那些什么证据,你觉得我会知道他放在了哪儿?」

        苏仰诚实回答:「你是最有可能知道的人。」

        「我们很久没联系过了,所以我还真不知道。」

        如果方旭从未跟方瑾提起过这件事,那么重点可能是方瑾的生日日期。苏仰把记事本推到方瑾面前,说:「如果我换一个方式问你呢?你的生日有没有什么固定的庆祝方式,或者是值得回忆的地方?」

        方瑾被苏仰这一连串问题问得心烦,大声骂道:「有完没完?我说了不知道!」他声音被无限放大,在会议室里回荡着,很快就被沉默与寂静取代。

        两人就这样对峙着,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看方瑾这副模样,苏仰觉得他应该是真的完全不知情。他抬头望了一眼墙壁上的挂钟,他不能继续浪费时间在方瑾身上。

        苏仰拿起记事本起身:「抱歉,打扰您了。」他刚想推门离开,方瑾不冷不热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雷霆保龄球场。」他把呼吸压得很低,缓慢换着气,克制着自己的声线,不露出一点异样:「每逢生日,他都会带我去那个地方。」

        「谢谢。」

        「他不是凶手?」方瑾的话音有些急,心里转过无数个念头,就像是有一台机器在他胸腔里快速运转着,将他的心血狠狠绞在一起,有一种难以形容的疼。

        苏仰转身,看着方瑾泛红的眼眶,语气坚定:「不是。」

        方瑾勾了勾嘴角,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在笑,他把搁在边上的西装外套穿戴好,快步离开了会议室。

        孟雪诚刚想敲门进去,正好碰上了从里面出来的方瑾。方瑾脚步虚浮,一路低着头,甚至狼狈地撞上了孟雪诚。苏仰随后出来,孟雪诚问他:「怎么样?」

        「雷霆保龄球场。」

        孟雪诚拿起手机,联系上了林修:「雷霆保龄球场。查一下方旭有没有租借储物柜的记录,查到了就带人去搜。」

        ……

        傅文叶查到了保龄球场有一个储物柜是以方瑾名义租借的,不排除是方旭故意为之,掩饰身份。林修马上带人出发前往,这次连不爱出外勤的傅文叶也跟了去,可见大家都很在意,也很重视这次的案子。

        孟雪诚坐在椅子上,办公室里只剩下他跟苏仰两个人,他看见桌上的遥控器,忽然想起了昨天的事情。他故意调整了一下姿势,慵懒地翘起一条腿,以一种漫不经意的口吻询问:「耿昌说的话是真么?有很多人想要你的命?」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他不想苏仰怀疑他询问的用意,所以特地伪装成毫不在意,就像是随口一问的样子。

        苏仰看了他一眼,淡道:「当然是真的。」

        孟雪诚等了一段时间,发现苏仰根本没打算细说这件事,一句话便终结了这个话题。要是这个时候他继续追问的话,可能显得有点居心不良。

        所以孟雪诚机智地闭了嘴。

        一小时后,林修打了通电话回市局,说是从储物柜里找到一个铁盒子,里面有两封信和一个U盘——U盘正是耿昌视频里,谷清交还给方旭的那个。

        傅文叶回来的时候,眼睛都是红的,他把背包塞进桌子下,开始发呆。孟雪诚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喂?东西呢?」

        傅文叶呆呆地重复了一次他的话:「东西?」半响他才反应过来:「哦哦,东西在副队拿着,应该马上过来了。」

        孟雪诚见他状态不是很好,稍稍关心了一下:「你怎么了?」

        傅文叶抹了一把脸,趴在桌上说:「没什么,有点累。」

        林修把找到的东西登记完毕,拿着铁盒子回到了办公室。他把U盘接好,里面有一段影片和三个文件夹。林修依照次序,先点开了影片。

        屏幕上出现了几幅字画,看上去有点熟悉,接着是一阵剧烈的晃动杂音,镜头旋转了几次,终于被架了起来,恢复了正常的视角。画面正对着一张椅子,林修把影片的音量调到最大,能听到一个女孩在说话:「应该好了吧?」

        另外一道清冷的女声音响起:「嗯,好了,开始吧。」

        一个女孩走进了镜头,她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然后坐在那张椅子上。她的眼神闪躲,不是很敢看着镜头。他拿起桌上的水,一口气全喝了下去,然后闭了闭眼,像是做了什么重要的决定一样,就连搭在膝盖上的双手都不自觉地颤抖了起来。

        数秒后,女孩睁眼看着镜头:「我叫方凛,就读明华中学高二五班。」

        方凛停顿了一下,接着说:「五月十九号,下午五点。我准备离开学校去练习室,没想到胡校长忽然说要见我,让我去他的办公室。」她的声音带着恐惧与不安,手指屈起:「他问我最近的成绩怎么样了……我学习一直都很差,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然后他就给我倒了一杯水,让我不要害怕,有什么困难尽管跟他说。我没多想,就把水给喝了,然后他就、他就坐在我旁边,贴着我坐的那种……」方凛咬着唇,开始语无伦次,不知道该怎么样说下去。她泪眼汪汪看向镜头后的人,如同求救一般。

        「勇敢一点,没事的。」镜头后的男声温柔地鼓励着方凛。

        方凛抿了抿唇,千般委屈涌上了心头,她忍着眼睛的酸涩,把那段不堪的往事艰难地说出来:「他摸我的大腿和腰,我吓到了,本来想直接走的。谁知道没走两步,他就扯着我的头发往回拉。」方凛最后还是忍不住哭了起来,发泄着她所受过的屈辱:「我没有力气,他用绳子把我绑了起来,然后脱我的裤子。」

        方瑾挽起裤腿,露出腿上上的淤痕:「我醒来的时候身上是干净的。他说,如果我将事情说出去了,他就会杀了我。他还说他认识很多警察,所以我不敢报警……」方凛哭了好一会儿,终于被另外一个女孩扶了起来。

        她安慰了方凛几句,然后坐在方凛刚才的位置上。女孩长长的头发束成一条马尾,脸色虽然苍白,但眼睛却是明亮的:「我是明华中学的学生,我叫谷清。」

        影片时长约七分钟,内容是三位女生逐一陈述着自己所受过的伤害。她们遭到胡厉民三番四次的猥亵,由于担心自己性命受到伤害,所以不敢报警,甚至不敢告诉其他人。

        谷清看着镜头说:「直到方老师看到我手腕上的伤才来问我……我们希望那个人可以得到应有的惩罚,别让更多的人和我们一样。」

        至此,一切似乎都得到了解释,为什么学生们不愿意报警,为什么就连方旭也这么小心翼翼。他担心胡厉民跟其他人勾结,要是他贸然报警,事情万一传到了胡厉民的耳朵里,指不定会怎么样。所以他才选择收集好了证据,再去举报。

        林修死死握着拳头砸向桌子,发出巨大的声响,疼痛非但没有让他冷静下来,反而激起他内心更多的自责、憎恨。旁边的徐小婧红着眼拉住他,声音尖锐刺耳:「够了林修!够了!」

        这些女孩在方旭的帮助下录了这段视频,勇敢地将事情说了出来。她们心怀希望,不惜将自己的伤疤一点一点揭开。只差最后一步,只差将这段视频交到警方手里,她们就会得到应有的庇护。

        可惜,晚了一步。

        铁盒子里还放着两封信,苏仰拿起其中一封。

        纸面上的字迹干净利落,和方旭本人典雅质朴的爱好如出一辙。赏心悦目的笔迹似乎有一种超乎寻常的力量,让阅读的人心怡神悅,若非他笔下的内容残忍,苏仰定会以为他在记录着什么美好的事。

        您好:

        希望您可以花数分钟将这段话看完,这是我最后的愿望。

        我叫方旭,今年二十七岁,是一名老师,任职于明华中学。我只是一个很平凡的人,平凡到一无是处。半年前,我察觉到刘悦瑶同学的情绪相当不稳,成绩一落千丈。她手腕上有伤痕,原以为是家里出了什么事情,可惜多次询问无果。后来,我发现谷清同学手上亦有相同的伤痕,心感不安,于是连番追问,谷清同学才将自己受到的伤害讲出来。

        如果您看见这封信,请务必点开闪存盘,替这些女孩子讨个公道。您的大恩大德,我无以为报,若我有幸,来世一定好好偿还。我小时候遭遇不测,险些死去,能捡回一条命活到现在,我已知足。想必您一定有很多问题想问我,

        为什么不早点报警?为什么会把证据放在这么一个偏僻地方?

        我想闪存盘里的资料应该可以解答所有疑问。

        我的恩人曾经和我说过,人生是一条直线,前面是白后面是黑。想要走在正道,需要日复一日的坚持,而停滞不前的人,早就被留在黑暗里。我从深渊活了过来,所以我相信无论是多绝望的路,都会有柔和的光。我始终抱着这样的信念,努力活着,我不曾害怕死亡,只怕愧对人间,愧对救了我一命的人。

        最后,容我向我的弟弟道歉。如果可以的话,什么都不要告诉他,就像现在这样,不需要挂念我,无忧无虑地活着。

        谢谢您,祝安好。

        从字里行间,苏仰几乎能想象出,方旭是带着笑意写下这一段话的。

        他小心翼翼地将信纸放好,沉默着拿出另外一封信。信纸呈淡黄色,有些字迹已经晕染模糊掉了——

        遗书:

        对不起。

        我做错了,我是一个罪人,我没有办法面对这样的世界。

        死亡对我而言才是真正的解脱,所以我选择了这条路。

        不要伤心,我已经活够了,反正活着的我也不是真正的我,那为什么还要活着呢?

        阮晓彤绝笔

        3:05

        孟雪诚探过头来,说道:「这不是方瑾那个前女友吗?」他看着这封信,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

        林修继续点开剩下的文件,第一个文件夹的标题是小瑾,他点进去一看,里面全是方旭和方瑾的合照,从刚出生,到大学,数以百计的照片。每张照片都是用日期命名,然后简单地补充了内容,比如其中一张就是0201_海底捞。照片里的方瑾捧着一个干净的碗,开怀笑着,那时候的方瑾活脱脱一个阳光少年,看上去不过十八、十九岁左右。

        确定这个文件夹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林修点开了第二个文件夹。

        这个文件夹里全是学生的档案,看上去应该是方旭自己做的一个记录表,上面有学生的照片,家庭情况等。他浏览着内容,然后把鼠标放在钱音的名字上,屏幕上立刻弹出了一个小窗,写着钱音月考、小测、期末之类的成绩,方旭甚至把钱音妹妹钱韵有失语症的事情记录了下来。

        林修的手心瞬间冰凉。

        对方旭而言,除了方瑾,学生就是他的全部。

        他明明没有做错任何事,却背负着这样难以承受的骂名。

        林修颤抖着双手,点开第三个文件夹。这个文件夹没有名字,只是标着一个日期,0724。他点进去,发现这个文件夹里什么都有,包括照片、新闻,还有杂七杂八的地址和名字之类。

        里面所有的资料,都和一家福利院有关——向阳福利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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