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初见是惊鸿一瞥（六）

止华挥手，重新点了火把，放置在石头间隙里。

        他看着玄冥黑蛇被凡人伤到的尾巴，鲜血从伤口处渗出，他念动真言，唤来细雨将血迹洗去。

        发现蛇皮已从腹部开始蜕化，但还需一段时日。

        仙山的结界被破，玄冥黑蛇还需要一段时日才能完成蜕皮，止华犹豫了一下，便在洞里设了一个结界保护烛阴大帝。

        为了防止另有不怀好意之徒打起注意，他在洞外待了快一个月的时间才离去。

        而仙山的结界在他回中天紫薇宫之前，他上报了天界，不久之后上界便派神兵来修复好了。他没想到的是，回去之后烛阴上神便派神官去了中天紫薇宫，要他去钟山。

        他当时施救时并不曾想到在如同新生中烛阴上神能够感知到他，也并未想过这件事还有后续。

        紫薇大帝知道烛阴上神传止华之时还不明所以，担心奇怪的烛阴上神对他心爱的弟子做什么，问了神官许久，结果神官一问三不知，后来是止华解释了一番，他才放了心，让止华去了钟山。

        乐汐醒来时，感觉精神比昨日好了许多，心情自然也舒爽了不少。

        昨日听了止华神君和烛阴上神不可言喻的故事，她的话本小库又有了新故事，倒是让她开心了一晚上。连着午膳的时候胃口特别好，吃了很多糕点，一不小心却吃撑了。

        神仆见她难受着一直揉肚子，笑着说让她出去外面逛逛，说是钟山神殿的可以看见四季的风光。

        她当然乐意了，这四海五荒她去了很多时地方，还真没去过上神居住的地方，这可不是谁可以随意走动。

        神仆瞧她兴致勃勃，只是轻声提醒她莫要去烛龙殿打扰上神，上神还在休息。

        她没往烛龙殿方向去，去了另一个方向，穿过了大殿的中堂，后面有一条弯弯绕绕的小路，一侧是石头垒成的墙壁，刚好遮住了阳光，阴阴凉凉的；另一侧是湖，边上带有栏杆，那柱子是雕刻的烛龙盘旋在上面，湖水青绿，倒让她有些兴趣。

        正要往那边走，就听见神仆说：“那小路可以去后山。”

        她没有目的地，逛到哪儿算哪里，听见那边是后山，想着钟山的后山该是花团锦簇，她便提起了兴趣往后山去。

        此时的她完全想不起来自己刚刚不久前差点为了花丢了性命，抬脚就走，脚步甚至有些急促。

        神仆也在后面加快了脚步，在后面追赶着，似是有什么话还没有说完。

        “呀！”

        神仆听见叫声后连忙跑了上去，入眼就看见乐汐面红耳赤地样子。

        “无礼的家伙。”乐汐说。

        “是么？”

        乐汐蹙眉，盯着止华看，此刻的他并不像在烛阴上神面前的礼仪满分的神君。

        她可以看出他对烛阴上神的礼仪是基于他对上神的尊重，但仿佛此时他在告诉乐汐，可若是谁让他不爽快了，他便不是君子了。

        神仆看着这场景，着急的跺脚，却不敢言语一句。

        在钟山，神仆一直奉承着烛阴上神第一惹不得，止华神君第二惹不得。

        乐汐听见这句话后，怒火更大了，她比他早来半刻，瞧见他从另一个方向走来，念着他救过他一面的份上，好心邀请他和她赏凤凰花，谁知他一开口就说不必，让她离开。

        如今还讽刺她，真真是过分。

        “凡事先来后到，你堂堂凤凰城大帝子，莫不是个无礼家伙？”

        人人皆说凤凰城做人风流成性，做事蛮横娇纵，如今看来其臭名远昭也不无道理。

        他挑眉，似是嘴角上勾，“那…白帝公主，”他说完顿了一下才接着说：“也该知道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乐汐听完一脸惊讶，她没想到他竟然知道她是白帝之女。

        她本想着装作一个无名小神女，快快活活地在钟山待几日，不用顾及什么帝女之仪，连老头儿都不曾告知。

        她知道他是凤凰城大帝子还是昨晚问的神仆，谁知她连一日都没瞒过去。

        她相信既然止华都看出来了，烛阴上神也应该能看出来。

        很快，她的表情从惊讶转归平静，“既然大帝子想清净，乐汐便不打扰。”说完还行了礼才走，礼仪之道十足。

        乐汐转身，加快了脚步离开，既然他们知道到了她的身份，她如今就是白乐汐，她便不能丢了帝女之仪，更不能跟他斤斤计较，撒泼耍猴。

        罢了罢了，离远一点看便是了，她才不要跟不知好歹的人待在一起。

        想到这里，她暗自哼哼了两声，假装走开的样子，随后悄悄地闪进一个假山后面，找个舒适的地方，躲避了止华视线，坐下来，赏起了花。

        神仆以为她要走了，正要跟上去，没想到她躲了起来赏花，低头用袖子遮住脸，无声地笑。

        止华坐在椅子上，扇着手中扇子，而后转回来，不动声色地抿了一口茶。

        她应当是忘了，当初元始天尊赠予她清玉白石剑的时候可是四海五荒都知晓的事情。当止华看见清玉白石剑时，就猜到她是白帝之女。

        真是愚笨。

        清风扫过，树上的凤凰花摇摇摆摆地，树下的石桌，一个青衣神君坐着，一只手搭在桌上，手里拿着杯子，偶尔转动，眼睛瞥了一眼假山，只要不碍着他的，向来他也不喜欢惹事情。

        不远处的假山后，一个小神女躺在石板上。头上是黄昏的斜阳，脸上铺了一层金光。

        方才身边的小神仆已经被她赶了下去，没了外人站着，她自在地双脚叠合，嘴里哼着小曲儿。直到夕阳消失在她的脸上，天空染上一层墨色。

        风带着丝丝缕缕的凤凰花香吹过树下，跨过假山，溜进每个人的身体里，树在月光下，影子映在了草地上，乐汐渐渐地沉入了梦乡。

        止华路过假山，看见的是乐汐躺下假山上呼呼大睡，许是什么飞在了她的脸上，她用手赶了赶了。

        在神仆面前，她是端庄的神女，如今却毫无形象的睡在石板上。

        她时而动，时而静。

        他只是撇看了一眼，不曾停留。

        乐汐醒来时，四周早已没了人影。闻着花香睡了一觉，感觉自己神清气爽了许多，果然灵丹妙药不管用，还是她喜爱的玩意儿有用。

        她将放在后脑勺的手打直，往上一身，抻了抻腰，鲤鱼打挺般的起来，整理了一下睡得凌乱的头发。

        摸着快一整天没吃过东西肚子，倒是突然想吃些茶点，早就听闻钟山的茶点令人垂涎。

        她一拍脑袋，往扶萝宫赶，迫不及待想要吃上轻颜玉泥糕、素华卜卜糕、飞景樱花萃……

        跳下假山，在幽暗中找到了方才来的小道，绕过长廊，她正以为要到了，却是一副陌生的景象，不见扶萝宫的大狮子，而是两头饕餮石像，它们仿佛恶狠狠地盯着她，像防御外来者一般。

        她四周看了看，又往西边走远了一些，想要找一丝熟悉的树木花草，证明是她来过的地方。

        但事实却不如她所想，眼前的景象如同换了个季节般的生长，全然没有扶萝宫的生机，树木如寒冬腊月般的萧条。

        钟山真的是如同传说一般，似有四季。

        看着前方的不对劲，她掉头往回走，走了不久便又看见方才的两座饕餮，她像是迷路了。

        她决定不再重新走方才的路，在门口看了一会儿，她抬脚走了进去。

        刚过外面石拱门，抬头就看见牌匾写着了三个大字，是上古字体，她只看懂了一个“宫”。

        她晃晃悠悠地逛了一下都没有看见一个人，连神仆的踪迹都没有发现。打理的整整齐齐的花木不像没人打理的样子，伸手又摸了一把桌椅，也是干净的。

        她又伸头往后院探了探，“打扰了，请问可否有人在？”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儿，没人答应。又往里走了一下，“可否告与我扶萝宫在何处？”

        她在前院和大殿逛了好几圈，不见有人迹，她丧气地叹了叹，准备离去。

        谁知她一转身差点撞上了迎面走来的人，吓得眼睛瞪的老大。

        猛地将他一推，急急忙忙地往后推了几步，本能的深吸了一口气，手捂着胸口急促地深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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