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真人和猫
傍晚时分，夕阳在地平线上露出半个赤红的圆，作花桪孤身走在回家的小道上。
下一场比赛是一周后对阵四天宝寺的半决赛，四天宝寺是毛利前辈以前待的学校，他已经提前预定了单打二的位置，说是要和老队友打国中毕业前的最后一场。
“喵～喵～”虚弱的猫叫声打断了思绪，作花桪循着声音向左侧暗淡昏黄的巷子走去，发出声音的是一个破旧的纸箱子。
作花桪打开纸箱，里面有一只气息奄奄血气淋淋的猫妈妈和窝在猫妈妈怀里无助抖动哀叫着的几只未睁眼小猫，猫妈妈身上有几块肉已经溃烂成黑色了，看起来马上要死去。
这里离最近的宠物医院要二十分钟，看这情况不出三分钟猫妈妈就要断气了，赶不及。
作花桪突然想到自己的不死之身，每次复活后都会完全自愈伤口，那会不会也有能救治其他生命的作用呢？不管了，死马当活马医吧。
他咬破指尖，鲜血滴落在猫妈妈微微起伏的身子上，散发出甜腥的气味。一秒，两秒。淡淡的白光亮起，腐坏的烂肉开始掉落，血肉新生覆盖雪白的骨架，皮毛如初雪般崭新纯净。
猫妈妈睁眼了。她中气十足地喵了两声宣告重新回到五彩缤纷的世界上，抬头舔了舔还在滴血的纤长手指，又眷恋着蹭了蹭指腹。
几只小猫咪看见活过来的妈妈，纷纷发出糯唧唧的猫叫声，往妈妈怀里挤，有的还摔了个跟头。
“托孤什么的我可不干，孩子还是你自己带吧。”作花桪用另一只干净的手指戳了戳猫妈妈雪白的脑袋，说。
已经救完了猫，他抽手想走，但却被猫妈妈张开嘴巴轻轻咬住了手指。作花桪又重新蹲下身去，问：“你们想跟我回家？”
猫妈妈好像听懂了一般，点了点头。
“好吧。”他有些无奈地应道。这是赖上我了啊。
“先去医院检查一下身体吧。”他抱起纸箱，走出了暗巷。
一小时后，得到医生“没什么毛病就是有些营养不良”的诊断的作花桪把一家五口带回了家。他找了毛巾和薄被，给猫咪们搭了个临时窝。然后按网上的教程用现有的食材做了猫饭给猫妈妈吃，但家里没有羊奶，几只小猫咪只能喝母`乳了。
还好楼下就有宠物店，明天再给你们改善生活条件好了。
seiichi：你现在可以出来一趟吗，我有些事想跟你说，我现在在
作花桪看见这条消息感觉有些奇怪，幸村不是那种晚上会约人出来谈话的人，但地点是附近的一个街头网球场，万一是有什么急事呢。抱着这样的想法，作花桪就出了门，还带上了网球包。
hana：好，马上来。
到了约定的网球场，路灯亮着，场上却空无一人，让他出来的蓝紫发少年完全没有踪影，只剩下晚风的喧嚣。
是临时去什么地方了吗，再等等吧。
“不用等了，你的好友没有约你来，是我约你来的。”阴柔薄凉的嗓音在背后响起，作花桪整个人如被电了一般颤了起来，冷意渗进骨缝里，仿佛置身寒冬。
他转过身去，那是一个灰发分成三股绑在背后，脸上有许多缝合线的怪异青年。作花桪能感觉到，他是咒灵。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真人。”只是一瞬，自称真人的咒灵就来到了他身后，苍白的手扣住他的肩膀。
“你愿意做我的实验品吗？”即使靠得很近，也完全感觉不到真人的呼吸，更加证明了他非人的身份。
作花桪闭上眼睛，不回话，咒术师可恶，但也好歹是为人类服务，他怎么可能答应只会搞破坏和掠杀人类的咒灵的要求。反正咒灵也杀不死他，就让这个真人慢慢折腾吧。
“无为转变。”真人看着眼前等死姿态的少年，露出一抹血腥的笑容，使用了术式。
术式的光芒闪耀，但作花桪却没有被改变灵魂形态，扭曲身体变成丑陋的怪物，而是保持着人类的原样。
“完美实验品非你不可。”真人的兴趣被完全勾起来，他的笑容愈加疯狂，拥有杀死咒灵的一身血液，还完全触碰不到灵魂，多么完美的人选。
知道真人的术式对自己无用后，作花桪心里长舒一口气，他忍痛咬破舌尖，血液积聚在舌头底部，他迅速张开口往身后的真人吐了一口血，上次能消灭咒灵，希望这次也可以。
真人反应灵敏侧身躲过这口血，五指夹着几个像小挂件一样的丑陋人偶，他把人偶往地上一扔，这些胡萝卜干似的人偶就胀大身形，变成了两人高的怪物，双脚重重踏在地面上，向作花桪攻了过来。
作花桪当机立断跑走，他以最快的速度跑到网球场出口处，却发现有一层隐形的膜隔离了他和现实世界，这个空间是另外的领域，他逃出不去了。
怪物把作花桪围追堵截住，真人从怪物们庞大的身躯后走出来，说：“既然你这么不安分，就麻烦你先死一次了。”
作花桪的身体被怪物一拳洞穿，胸口破了一个大洞。临死前，他看到怪物扭曲的人脸上，那割裂了一半的嘴在不停地说对不起。
再次醒来，是在很像下水道的巨大通道里，周边已经被改造了一番，全部被暴力安装上了金属铁板，有一种东拼西凑的感觉。
作花桪旁边有一堆小山似的丑陋人偶，呜呜呜的风声穿过通道像是他们的凄惨哀嚎。
“这些都是我的作品，可惜他们并不完美。”真人从暗处现身，他扔了一个新的人偶在人偶堆上，鸳鸯眼里闪过一丝暗光，“都是残次品罢了。”
随即他俯下腰来，凑近作花桪，右手抚摸他的脸，“你和他们不一样，你是完美的，我会把你变得更完美。”
“我告诉你，它们全都是人类哦，活着但已经死了的人类，如果你没有这特殊的体质，你现在也是它们的一员了。”真人恐吓道。
“你先休息，我的实验还没完成。”他摆出一副宽容的姿态，从容地离开。
作花桪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环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能出去的地方，只有那个刚刚被真人锁上的门。他的网球包落在网球场了，不能用网球砸烂锁，只能上手试试了。
没想到咒灵使用囚禁人类的门锁，居然异常的坚固，不管作花桪怎么掰怎么撞都没有用，他只能退回原处，对着人偶山思索下一步的对策。
“救我，救我。”
“救救我。”
干瘦如枯枝的人偶在尖利嘶哑地哭嚎着，它们的灵魂渴求着解放，作花桪知道它们已经死了，这些求救不过是活着的最后一刻不甘的叫喊。
虽然不是咒灵，但也有咒灵的力量，说不定能净化掉他们？这些枯槁的人脸都可以媲美世界名画呐喊了，应该没有人愿意以这么畸形的形态行尸走肉地活着吧。
看来今天是放血日啊，从傍晚开始就在流血了，现在舌尖还有些肿痛。没办法，再试试吧。
作花桪用散落的石子划开了手背，蜷缩五指把更多的血液挤压出来，反转手腕让血液流淌在人偶山上，像蛇一样蜿蜒。蓝灰色的人偶被熹微温暖的光芒缠绕，开始从山尖的位置溶蚀散解。
如吹落花一般，人偶堆完全消散后化成了萤火虫大小的光点摇摇晃晃升上天空，围着作花桪转了几圈，像是在表达感谢。空间顿时寂静下来，连呼啸的风也停了。
“唉？把失败品们都杀死了吗，他们可还是活着的生命，还真是残忍呢。”真人用欣赏的眼神看着作花桪，杀完人完全没有愧疚之色，冷心冷情的人类啊。
“活着跟死了也没区别。”作花桪说出了对真人的第一句话。他们醒不过来的。
“是吗？”真人发出一声轻笑，伸手触碰作花桪的手臂，被作花桪侧身躲过，他手腕横扫，就大力捏住了作花桪的肩膀，仿佛要把骨头捏碎。“无为转变。”
作花桪的意识清晰，但是身体一轻，眼前的东西骤然放大，被提起来了？！
“喵！”他剧烈挣扎着，但后颈皮被真人的手抓住，完全挣脱不开。他变成小猫咪了，低头看看自己圆润的肚子，还是黑猫。
“啊啦啊啦，果然不触碰灵魂就可以改变形体了，试验成功。”真人嬉笑说，“如果想要回去的话，就和我定下束缚怎么样，每周到我这里进行实验。”他可是第一次放过人类。
“喵。”作花猫四肢悬挂，生无可恋喵了一声，看起来像是屈服了。等我学会咒术，一定祓除了你这个阴间咒灵！他愤怒地想。
“那么，束缚成立。”话音落下，作花桪好像感受到了体内和什么东西连接着，有种被锁链缠住心脏的窒息。
“我的新术式还没有完善，效果会持续两天，你就先跟我待在一起吧。”真人好心地提醒道。
“喵喵喵！”作花猫气愤地伸爪挠了一下真人，整只猫却被真人松开右手掉落下来，然后用左手揽住。
“来继续陪我做实验吧小猫咪。”真人把作花桪带了出去。
另一边幸村精市早晨到教室后，发现一直到上课他同桌还没有来，发了消息也没有回应，问了班长祝前凉子也说他没有请假，有些担心。
于是他请了两节课病假，赶到作花桪家里看。幸村精市用放在花盆下的备用钥匙开了门，刚踏进一步，几只毛茸茸带有温度的生物就蹭到腿上来了，他低头一看是四只白色的小猫咪，还有一只蓝眼白毛气质高贵的狮子猫蹲在桌子上看着他。
桪什么时候养了猫？还没有听他提起过。
小猫咪跟着幸村精市一起进了卧室，但床上被褥整洁，连一丝褶皱都没有，人不在。到底去哪了？幸村精市心中担忧更甚，桪不是这种一声不吭就玩消失的人。
小猫咪们用幼嫩的牙齿咬住幸村精市的裤脚，它们已经饿得喵喵叫了，妈妈也还没有吃饭。
“是饿了吗？你们的主人没有给你们喂食就出去了吗？”幸村精市把几只小猫咪抱起来，去厨房找有没有小猫能吃的东西，只发现了几根胡萝卜和一颗花椰菜，上网搜了搜大猫这些是可以吃的，就蒸熟端到猫妈妈面前了。然后他下楼去宠物店买了两包羊奶粉，也给小猫喂了食。
他摸了摸小猫顺滑柔软的皮毛，苦恼地说：“桪到底去哪里了。”
“喵。”一声清亮的喵叫声吸引了幸村精市的注意力，是那只漂亮的狮子猫。她明亮的蓝眼注视着门外，爪子钩住了幸村白色的衬衣，然后往门口的方向拉扯了两下。
“你要带我去找他吗？”幸村精市好像看懂了猫妈妈的意思。
“喵！”它仰起头，仿佛在回应。
猫咪能听懂人类的话？是巧合吗？
幸村精市将信将疑地跟着这只聪明的猫咪出了门，猫咪经过街边琳琅满目的店铺，在街道尽头左拐到了一处街头网球场。
网球场此时已经被三五成群的网球少年们占据了，旁观席上也站了不少背着网球包的人在观看场上的比赛，热闹纷繁。“喵。”猫妈妈蹦上观众席，蓬松的大尾巴晃动，走到了一个黑色的网球包旁边，扭头喵了两声呼唤幸村精市。
幸村精市走近，认出来这是作花桪的网球包，但球场上却还是没有作花桪的身影。他问了一圈周围的人都没有见过这个包的主人，在原地等了十几分钟也没有人回来，只能带着猫妈妈和球包一起回到作花桪家里，然后独自去报了警。
警察调了监控，发现作花桪昨天晚上进了网球场后就没有出来过，其他街道的监控里也没有他的身影。
“少年，你在这里干着急也没有用，先回去吧，有什么消息我会通知你的。”交番里值班的警察大叔劝说道。
“好。”等桪回来，一定要让莲二给他加训。幸村精市笑容灿烂，胜似骄阳。
还在下水道里被真人折腾着变来变去的作花桪默默打了个寒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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