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他们的关系
下午两点的阳光正值火辣，大地被浓浓的铺上了一抹橙黄。被阳光洗礼的空气也闷热的透不出一丝微风，两人并肩走在楼影下，才勉强喘了口气。
苏瑾宁抹了把下巴上的汗水，喘着粗气抱怨道：“就搞不清楚我爸干嘛没收我摩托，想热死我？”
沈墨羽摸了摸一滴汗水都没有的脸颊，不紧不慢的说：“散步也挺好，燃烧脂肪。”
苏瑾宁一脸无语的看着他：“那倒是了，燃烧的不是你的脂肪，你不知道心疼。”说完他还宝贝的摸了摸压根没有赘肉的肚子。
“想不到您还心疼脂肪。”沈墨羽瞪了他一眼，不禁觉得苏瑾宁这话要是让女生听见，可能要追着他打八条街吧。
不过，他转头看过去，苏瑾宁确实很瘦，和自己差不多，但不同的是，那能让女生尖叫的肌肉倒是样样没少，身体都跟有洁癖一样，多余的肥肉从来都不长。
那健硕的胸膛，像是自己梦里那个白色球服的少年，又像是他烧的半梦半醒时，感觉到的那个宽厚的怀抱。
“看什么呢？”苏瑾宁疑惑的转头看他，想从他的目光里找到什么。
“啊，没！”沈墨羽赶忙转过头，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的时候整个人都不好了。
苏瑾宁不解的眨了眨眼睛，又看了一眼周围，发现好像没有什么值得他注意的地方，但看着沈墨羽这做了错事的眼神，就觉得好奇，刚想再问，咖啡店的招牌就出现在两个人面前。
“我先走了。”沈墨羽率先一步说到。
“啊。”苏瑾宁还没从刚才的问题中缓过神，潜意识答道。等他反应过来，沈墨羽已经跟他招过手要走远了。
“喂！那个……沈墨羽！”苏瑾宁往前跑了两步，着急的喊道。
沈墨羽顿下了步子，疑惑的回头看他。
只见苏瑾宁三两步走到他面前，带过来的微风轻轻划过了沈墨羽的脸颊。
他轻轻撩了下头发，像是要说很重要的话一般。苏瑾宁笑着：“我能每次都接你上下班吗？”
“呼啦——”沈墨羽的耳边突然钻进一阵货车驶过的声音，在这之后是时间被慢速后的宁静。
他望向苏瑾宁笑的那样帅气的脸庞。
“什……”
“拜拜！”
苏瑾宁挥着手往后退了两步，并没有听沈墨羽把话说完，果断的像是作者一章结束后的未完待续。
直到苏瑾宁消失在路口，沈墨羽耳边才重新响起喧嚣的声音，时间又重新运转了起来。
苏瑾宁说得出口就做得出来，不光下班后会乖乖的在门口等沈墨羽，就连第二天沈墨羽准备上班的时候，都分毫不差的在楼下等他。
还是一样穿着蓝色卫衣，黑色工装裤，手里端着那杯和昨天一样的豆浆，站在一点钟炽热的阳光下，笑着和自己招手。
沈墨羽既无奈，又高兴。无奈苏瑾宁总是做出一些他摸不透的事情，时而好时而坏。但又高兴他这平淡无奇的周末，突然添进了一些小装饰。那天起，沈墨羽突然感觉，那条自己熟悉的归家小路，走起来突然不再那么无聊了。他会细心的发现路边开满的野花，会发现哪棵树矮，哪棵树高，会惊奇的发现路边的指示牌换了，还会发现之前杂乱不齐的绿化带被打理了。
这条小路一直在他不知不觉中添加东西，就像他一直空荡荡的身旁，突然站了个人一样。
“我到了。”沈墨羽看了看小区门口，又转头看陪他一路回来的苏瑾宁。
“嗯。”苏瑾宁点头，又说：“快去吧，明天见。”说完，他笑着挥了挥手，转身大步离开了。
沈墨羽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真没想到，那个十指不沾春水的大少爷，竟然会为了接送他上下班和自己一起挤公交。他也没想到，有一天那个和自己八字不合的苏瑾宁竟然会成为他世界里的一部分。
似乎一切都再从他不知情的时候慢慢变好。
沈墨羽转身进了小区，正想着今晚夏薇会做什么饭菜的时候，肩膀突然被拍了拍。
沈墨羽转过头，却猛然对上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他怔住了，眼睛顿时瞪大了数倍，直勾勾的看着面前的人——顾俊潇。
“卧槽，沈墨羽手机怎么还在我手里。”刚走到十字路口准备打车的苏瑾宁一脸懊恼的看着手里的手机。他忽然想起是沈墨羽蹲下系鞋带的时候顺手交给自己的，之后就一直忘给了。
“嘶。”他捶了捶自己愚蠢到家的脑袋，无可奈何的原路返回。
刚跨进小区门口，沈墨羽和顾俊潇两个人的身影就猛然进入自己的眼帘。苏瑾宁来不及想这是怎么回事，三两步反应极快的躲在了树干后面。
“你怎么在这？”沈墨羽用着诧异的眼光将顾俊潇打量了一遍。
“我，啊……”顾俊潇有些慌神，刚才在肚子里反复练习了好几遍的话，现在倒不知道怎么发音了。
他缓解尴尬一般的笑了笑：“我刚才在你家小区路口捡到了这个钱包，我猜到是你的了，就…送过来了。”他说完，双手有些颤抖的将手里那个有些破旧的黑皮钱包送到了沈墨羽眼前。
沈墨羽盯了那个钱包两秒钟，松懈一般呼了口气，然后拿过了钱包，冷冷的道：“谢谢。”说完，他像是一刻都不想停留一般转身离开。
“诶……等等！”顾俊潇眼疾手快的拉住了沈墨羽的手腕，语气仓促。
一前一后的姿势保持了两秒钟，沈墨羽脸色已经完全苍白起来，他转头，看着还想说什么的顾俊潇，尽量保持平静的问：“还有事？”
“那个……”顾俊潇又结巴了，他每次紧张都会这样。他咬了咬嘴唇让自己冷静下来，说道：“你要是不放心的话，就查一下钱包里的钱少了没。”
沈墨羽咬了咬牙，看着顾俊潇一脸真诚的样子，敷衍一般的掏出钱包翻了翻。
“没想到，你，你还用这个钱包呢，好巧。”顾俊潇像是个第一次主刀的医生，一紧张从哪里开刀都忘了。
沈墨羽翻钱包的动作停了下来，猛然想起，这个黑皮钱包是他初一春游那年，怕兜里揣不住钱，和顾俊潇一起去山下纪念馆买的，当时他们刚认识不久，是顾俊潇送给他的第一个礼物，也是那么久以来，第一次有人送他礼物。
他当时喜欢的紧，就一直用着。到现在因为懒，也一直没换。
沈墨羽眸子一紧，像是从某处抽身一般突然坦然下来。他不紧不慢的把钱掏出来，然后毫不犹豫的将用了四年的钱包丢在了地上。不顾面前的人多么吃惊，淡淡的说道：“不好意思你可能记错了，这钱是我的，钱包不是。”
顾俊潇盯着地上的钱包，仿佛看见了那年秋天，沈墨羽打翻的那碗鱼丸。他不敢回味沈墨羽刚才那句话，默默的低着头不出声。
“没事我就先走了。”沈墨羽没再看他，把钱揣好离开。
顾俊潇迟钝的望着沈墨羽欲要离开的背影，心一横：“那天的事不是你想的那样！”他怕错失了机会，慌忙往前跑了两步。
沈墨羽停下了步伐，苏瑾宁也愣在了树干后面。他其实一直都怀疑过这两人之前是否有过什么过节。苏瑾宁不傻，两个人见面冷下来的脸，逃避的眼神，都在暗示着他什么。
他没有偷听别人秘密的癖好，但这一刻，他选择靠在了树干后面，静静的听完。
“那是什么样？”沈墨羽转过头，眼底压不住的厌恶和火气瞬间被这句话点燃。
顾俊潇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只是轻轻往前走了两步：“我没有丢下你不管，我是……”压了快两年的秘密，他多想倾泻而出，但他们之间的信任早已破灭，任谁都不会信。
沈墨羽冷冷的笑了笑，是了，顾俊潇当然没有丢下他不管，只是亲手把他推向了深渊。
沈墨羽已经记不清那年的秋天有多冷了，但他永远忘不了。
忘不了那是个落叶纷飞的秋天，石板路很冰，他被别人推在了地上，凉气瞬间灌满了全身，他仰头，目光有些呆滞的望着围上来的一群小混混
“你们想干什么？”沈墨羽有些害怕了，但还是抓住了身旁顾俊潇的胳膊。
“干什么？”一个领头的黄毛呲牙嘲讽的笑了笑，看着地上如同入了虎口的两人，摇了摇头：“你们做了恶心的事还问我们干什么？好意思吗？”
身后骤然传出一阵阵笑声，狠狠的刺入沈墨羽的耳朵。
沈墨羽不服气，握着拳头喊：“我说了我们不是同性恋！凭什么这么对我们？”
但这帮混混只是觉得他演的太过逼真，相互对视了一眼，当放屁一样又笑了起来。
领头的黄毛慢慢蹲下，轻轻拍了拍沈墨羽的脸蛋：“诶，你俩谁是下面那个啊，活儿怎么样啊？老子还没操过男人呢，给我试试呗？啊？”黄毛猥琐的笑了笑，他身后的混混像捧场一样，猛然又响起一阵笑声。
顾俊潇缩了缩，死死抓住沈墨羽的手，脸颊落下滴滴汗珠。
周围的空气被他们读的严严实实，气愤冲昏了头脑，沈墨羽只觉得胸口闷的喘不上气。
笑声和那些毫不讳忌的污言秽语掺杂在一起磨成了一把利剑，狠狠的将他刺穿……
身后的一个满是纹身的混混上下打量了一下他俩，一脸戏谑的说道：“那还用说吗，他身后那个是下面的吧？吓得那逼样！诶，不说别的，这肯定比女人的紧就对了，操着肯定爽。”
“那还用说？”
“搞的我都想试试了。”
“哈哈哈哈哈！”
沈墨羽听着那些不堪入耳的骂声，放在身侧的拳头握的越来越紧，指甲陷进肉里，刺痛着他的手心。
“诶，说的也是啊，不过我就喜欢这个！”黄毛在吵闹声和笑声中抬起沈墨羽的下巴，仔仔细细的打量，像是在观赏妓院的□□：“挺水灵，只可惜怎么就是同性恋呢。”
“我说了，我们不是！”沈墨羽重重甩开了他的手。
“操，你他妈还动手？”黄毛一火急，一巴掌就重重的扇了过去。
沈墨羽只感觉眼前一黑，脸上瞬间传来灼烧般的疼痛，一声耳鸣过后，那边脸竟没了知觉。
“墨羽！”顾俊潇急了，赶紧拉过沈墨羽的肩膀。
“哎呦~”起哄的杂乱声响起，那像是在看畜生□□的眼神毫不留情的向两个人砸过来。
沈墨羽被打的有些懵，使劲晃动着脑袋才使自己恢复了意识。他舔了舔嘴角，一股腥甜的味道在口腔里炸开。在这时候，他依然拍了拍顾俊潇的手，仿佛在安抚他。
“没想到你还挺紧张他的嘛。”黄毛被逗笑了，又拍了拍顾俊潇的脸颊。见顾俊潇没敢躲，他笑的更为放肆，像是被点燃了兴致。
“诶，咱们玩个游戏啊。”黄毛站起身，看着角落里相互依偎的两人：“你们不是都挺疼爱对方的吗？我今天大度，我就打一个，来吧，你们自己商量商量，谁留下，谁跑啊？”
“诶我就看他俩能装到什么时候。”
“俩男的处什么对象。看着就恶心。”
沈墨羽闭上了眼睛，现在的他们，就如同被关在笼子里供人观赏的麻雀，纵使有翅膀，也飞不走这满是荆棘的地方。
“快点选啊，别磨叽！”黄毛朝顾俊潇踹了一脚。
“嘶……”顾俊潇捂住了肚子，鼻子一酸，差点疼的哭出来。
沈墨羽低头护住了顾俊潇，长睫颤了两下，突然笑了，他回头，轻声问了问：“你怕吗？”
话语太过平静，顾俊潇一惊，点点头，又缓慢的摇了摇头。他明明比沈墨羽高了不少，但此刻却懦弱的像个需要保护的小孩子。
沈墨羽知道，顾俊潇对自己来说有多重要，是他唯一的朋友，唯一的宝物，也是他世界里唯一的光。
顾俊潇向来高冷，但却一直对沈墨羽温柔，只是这一点，就足够让沈墨羽依靠。即使谣言再过于难听，沈墨羽都相信，只要他们清白，只要顾俊潇还在，那就不算最坏。
谣言都说他们是恋人，但只有沈墨羽知道，顾俊潇是比恋人还重要的亲人。
沈墨羽握了握他的手，即使和顾俊潇十指相扣的手掌早已占满了汗水。
“让我走……”
沈墨羽被耳边顾俊潇突如其来的喊声堵住了嘴。他目光呆滞的盯着远处的地面。
那一瞬间，是令人窒息的……
“哦？”黄毛不可思议的看了看两人，又望着顾俊潇紧张的脸，迟钝的笑了笑：“你这话，可有点伤人心啊。”
“切，真没意思。”一旁的小混混泄气的看了看胆小的顾俊潇。
“还以为这感情多好呢，不过如此。”不知是谁在身后喊了一嗓子，其他人又开始起哄。
“早就知道是这样。怕死鬼。”
黄毛没工夫扯这么多，“啧啧”两声道：“那就没办法咯，沈大学霸，这可不是我非要打你的啊。”
本是黄毛用来调侃话，沈墨羽的眼眶却不争气的湿润了起来。
酸意从鼻子涌上来，眼底突然模糊了一片。
沈墨羽其实早就做好了独自陷入深渊的准备，但是这和被别人推下去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他转头，茫然的盯着身旁那个突然间陌生的顾俊潇，眼底的光彻彻底底暗了下来。
他期盼顾俊潇能转头歉意的看他一眼，但他等来的却是顾俊潇慌忙的站起身推开人群逃跑的背影。
慌乱，淡然，果断……
他像一支在等待太阳升起的向日葵，但最后还是不甘的沉睡在了无止境的黑夜……
十几个人慢慢围了过来，那条顾俊潇慌忙挤开的缝隙，也渐渐被无尽的嘲笑声一起掩埋。
黑暗笼罩，覆盖了呼吸。
胡乱的殴打下，沈墨羽拼命挣扎，发抖的双腿微微屈膝，狼狈的沾染了满身的泥土。裸露的苍白肌肤上被留下一道道醒目的血痕。
他不甘被突如其来的黑幕活埋，直到窒息。但是他知道，当太阳决心要离开，那些苟延残喘的向日葵又做的了什么呢。
他遗憾。他的光，怎么能亲手把他交给黑暗。
晶莹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滴接一滴滚下脸颊，最后浸透在伤口里，与血液交织，卷入心脏。
他望着远处地面上零零散散的落叶，突然觉得冬天好像比以往快了一些，一瞬间寒风刺骨。
原来，太阳终究会落山，向日葵也会在寒冬枯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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