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吵架
沈墨羽注意到他还没收回去的手指，皱了皱眉。
不就是碰了一下嘴唇吗？他这什么表现？是嫌弃吗？
或许是太难受让自己矫情的胡思乱想，又或许是沈墨羽感觉他表现的太过于明显。
想到这，胃里像又受了刺激，翻江倒海起来。
“唔……”他恶心的闷哼出声，晕车的滋味是真的不好受的。
他把视线从苏瑾宁迟迟不肯收回去的手指上离开，望向窗外。
天已经很黑了，往远处看还能看见市内的霓虹灯缭乱，但眼前只有几盏破破烂烂的路灯闪着他的眼睛。
行驶了大概十分钟，他打开车门那一刻像是在地狱待了很久的冤魂终于获得自由一般。大呼了一口气。
但是礼貌还是不能忘的，他勾起唇角说道“谢谢叔叔。”
苏易好像很喜欢这孩子，也笑着摆手“有空来我家玩！去吧！”
沈墨羽微笑着点头，临走前又看了一眼也正望着他的苏瑾宁。
目光交错那一刻，苏瑾宁赶忙转头避开了，而沈墨羽则是急急忙忙关上了车门。
——
在家缓了很久才从晕车的痛苦中抽出身来，他艰难的走到母亲的房间，看着已经熟睡的母亲，叹了口气。
母亲的最近衰老程度好像严重了很多，加上感了冒,身体更是虚弱了很多,以前无论怎么样精神都很好的母亲，如今经常睡一整天。
他看了看柜子上空了一个又一个的药盒，暗暗自语“药又快吃没了啊。”
说着进屋收拾了垃圾桶和药盒，接着给母亲盖好被子以后就走了出去。
这两天都要麻烦刘阿姨暂时照顾母亲了，毕竟自己学业忙，下学期开始就要上晚自习了，最近还要放学扫操场，实在没时间。
楼下的刘阿姨也是个单亲母亲，丈夫英年早逝，只留下她和儿子。但老天有眼，如今刘阿姨儿子出人头地，在北京有了房子工作，他也一直想把刘阿姨接过去住，但是刘阿姨就是不肯走，她舍不得这栋房子，那是年轻的时候，和丈夫打拼出来的婚房，也留着很多回忆，再说住惯了南方，去北方还不太适应，于是就留了下来，也和沈墨羽和夏薇做了个伴，待他们也跟亲姐妹和亲儿子一般。
沈墨羽觉得肚子有些饿，打开冰箱发现刘阿姨早就给他留了饭菜，他的心一暖，其实这个城市，也分给了他一些温暖。
吃完了饭，他拿出手机和刘阿姨聊了一会儿，说哪天做小蛋糕带给她一些，刘阿姨不会打字，就用语音高兴的说着“好好好。”
和刘阿姨说完了话，他站起身来，突然感觉肩上的东西掉在了地上。
他低头一看，是苏瑾宁当时披在他肩上的大衣，他忘记还了。
他捡起来，刚想挂在玄关处的衣挂上，却顿住了。
回想起苏瑾宁只是碰到了他嘴唇就如此嫌弃的样子，心里突然有些不得劲。
如果嫌弃为什么还要给他披上自己的大衣，送自己回家，关心自己是不是难受，他在做给谁看？
他们什么关系？
很熟吗？
他像有些生气的把衣服拽下来泡在了盆里。
他知道动别人的东西不好，但他能想象出苏瑾宁飞快地跑下车冲进卫生间疯狂洗着手指的样子。
不洗的话他以后可能不会穿了吧……
沈墨羽怕洗衣机刮坏了他的衣服，便只能手洗，最近天冷，老房子又不是暖气，他把手浸在冰凉的水里，寒冷瞬间贯穿了满身，他轻轻的搓着衣服的布料，洗洗涮涮了三遍，才放心的拧干。
洗完后他把衣服挂在阳台，认真的拨开那些褶子，随后抛开脑子里那些无聊的事情坐在了书桌前，翻开了书本，不再想今天的事。
——
沈墨羽到班级的时候学生都还没来全，他下意识往苏瑾宁的位置看了一眼，果然还没来。
想到这，他突然想起昨天的大衣，今早起来摸了摸，还没干，沈墨羽准备明天还给他。
上海的四月，天气总是不稳定，上午还算温和，这会儿又下起了小雨。
沈墨羽听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忽然想起今早走的急，忘了带雨伞，昨天刘阿姨还叮嘱过今天有暴雨。
眼见着外面的雨越下越大，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他皱着眉看了看钟表，还有两分钟就下课了，眼看着同学们陆陆续续都把伞掏出来放在了桌子上，他有点急了。
他没交过什么朋友，班里的人也因为他是优秀的学生没几个敢跟他搭讪的，班级的同学大半他连话都没说过，怎么去借伞？
下课的时候何青走了过来，沈墨羽鼓起勇气说道“那个，你有多余的伞吗？”
何青有点为难“不好意思啊语文课代表，我这就一把伞，要和陈圆圆打的。”
沈墨羽一听，微微笑了笑“啊没事。”
何青好点有点愧疚，嗯了一会儿说“啊对了，我看顾俊潇和苏瑾宁带伞出去了，你现在出去赶的……”
“不用了……我，等雨停了去小卖部吃点。”沈墨羽一听顾俊潇这个人名心里就咯噔一下，连忙拒绝。
何青还想说什么，只见外面的陈圆圆朝里面喊到“青儿你快点啊！”
沈墨羽推了推她“去吧，我没事。”
何青只好点了点头，没走两步又回头补充“我吃完给你回来送伞，高一今天放假，饭菜多的是,不用怕抢不到。”
沈墨羽突然笑出声，点了点头。
他开了窗，外面还下着雨，好像又有点大了，楼下的同学两三个抱一团打一把伞，脚下踩着一个又一个水坑，浅蓝色的校服裤脚都被浸湿，雨伞也不听话的左右摇摆着,有点滑稽。
“哐”教室门开了。
“操手机忘拿了。”
沈墨羽闻声回头看过去，是苏瑾宁。
可能是因为雨太大的原因，尽管是打着伞的，头发也有些潮湿，碎发紧紧贴着额头，看上去有点凌乱。
苏瑾宁拿起手机才瞧见屋里有人，抬头也看着沈墨羽，两个人对视了三秒钟，苏瑾宁有点嘲讽的问“怎么啊学霸，辟谷修仙？”
沈墨羽懒得理他，把头扭过去随便打开了一本书。
苏瑾宁嘿嘿笑道“学的都废寝忘食了啊？真是刻苦，我要是有你这一半努力，我都跳级了。”
沈墨羽有点嫌烦，把书翻到了下一页，谁知道这货竟然凑了过来。
他身上好似有雨水和泥土的味道，清新中还混着他身上的薰衣草味，一下子冲进鼻腔，沈墨羽有点愕然。
苏瑾宁把刘海抓到后面，露出白皙的额头，笑着说“没带伞？”
沈墨羽有点委屈的“嗯”了一声，谁知下一刻就被这人拽了起来，他刚要问话，苏瑾宁就举起伞抢先一步说“我带了，一起去吧。”
沈墨羽还想说不用，又听见苏瑾宁自言自语说“我估计顾俊潇和陈航那两个不仗义的早就走了。”
听到这，沈墨羽动了心，要是没有顾俊潇，自己也不是不可以和他走，他一向不喜欢吃早饭，给妈妈做完就出来了，现在还有点饿。
他抬头看着苏瑾宁在外面等他的身影，有点硬着头皮的拿起外套和他出去了。
外面的雨依然不小，但是不像刚才那样冲了。他刚走到操场一半，就见从小卖部出来的陈航和顾俊潇往这边走。
他的心跳迅速加快，心里默念着千万不要过来，那两个人就打着伞跑过来了。
苏瑾宁搂过刚跑过来的陈航，调侃着说“还知道回来啊，我还以为你又跑了。”
陈航掰着他的手指头“哪敢啊，我可怕掉脑袋。”
雨汽中，他看着顾俊潇迈着步走过来，除了脚下的泥泞，身上丝毫未沾上雨水，仿佛和这个世界隔离开来。
他英俊的脸上挂着笑容，当他们对视那一刻，顾俊潇的笑容突然变得僵硬了，像是画上去的。
沈墨羽急忙低头，什么也没说。
陈航看着这位高冷学霸正和苏瑾宁打着一把伞，嘴张的快要把一中吃进去了。
陈航“沈墨羽？”疑问。
苏瑾宁“沈墨羽。”肯定。
陈航赶紧绕到沈墨羽旁边，尽管雨水已经打在了他身上，他问道“学霸，你别想不开啊！”
“啊？”沈墨羽觉得突然，不知道回什么。
苏瑾宁啪一巴掌拍在陈航后脖颈“找死了你！”
陈航嘶了一声，乖乖站在顾俊潇旁边，啧啧说道“平常献殷勤让顾俊潇帮你写作业就算了，这下都献到语文课代表这来了，咦~。”
苏瑾宁轻轻踢了他一脚“什么叫献殷勤！爷这叫乐于助人！沈墨羽没带伞，我就和他一起出来的。”
“哦~把他拐出来的！”陈航故意没听清，不要命的说道。
苏瑾宁急忙反怼回去，顾俊潇又变成了中间那个，陈航躲在顾俊潇后面对着苏瑾宁吐舌头，苏瑾宁就绕着顾俊潇打陈航。
绕着绕着顾俊潇和沈墨羽就挨在一起了。
一霎时间，两人同时想起初一那个雨天，顾俊潇因为没带伞，就只能站在楼道里看着别的同学三两成群打伞出去吃饭。
也是那时候，沈墨羽忽然走了过来，那张还有些稚嫩的脸上洋溢着笑容，摇晃着手上的伞，他问“要一起吗？”
“天使……”那个念头在顾俊潇脑海里浮现，每次沈墨羽朝他笑的时候，他都能想起来，直到现在。
沈墨羽尴尬的低头，装作鞋带开了，准备苏瑾宁不注意的时候赶紧离开，没想到在弯腰那一刻，雨水并没有铺天盖地的掉下来，他抬头看，苏瑾宁正撑着伞等他。
他无奈，只好站起身说道“谢谢。”
顾俊潇也有些尴尬,急忙拉着陈航打着一把伞走在了前面，心里却迟迟不能平静，挂在脸上的是满满的无奈。
苏瑾宁就和沈墨羽并排打着一把伞往食堂走，谁也没有说话。
等到食堂的时候，沈墨羽习惯性的拍了拍身上的雨水，却发现一滴未沾。
苏瑾宁站在他前面，他抬头便能看见那人早已湿透了的左肩,而右肩这边却没沾上雨水。
因为右肩是挨着他的……
他怔愣了一下，心跳有一瞬间乱了节拍。
因为进来的比较晚，座位都被占满了，选座位的时候，陈航硬让沈墨羽和他们仨坐一起，他看着都已经坐满的食堂，就这样坐在了顾俊潇对面。
沈顾俊潇没说话，拌着盘子里的炒饭。
陈航和苏瑾宁说着最近又出什么新皮肤了，最近又遇见什么“可爱”队友了，沈墨羽和顾俊潇没法插嘴，就自己吃自己的。
安静了一会儿，苏瑾宁像想起什么一样拍了拍身旁的沈墨羽，嘴里还嚼着饭菜，含糊不清的说“诶对了，我昨天借你披的衣服呢？”
陈航“噗！！”
顾俊潇“咳咳……”
苏瑾宁一脸茫然和嫌弃，问道“干嘛？”
陈航噎住了，拍着胸脯子说“你……把衣服借给他穿？”
顾俊潇低头擦拭着嘴唇。
苏瑾宁“昨天我和他打扫操场到很晚，他就穿了个风衣，我就把衣服借给他了，有问题？”
陈航“你不是有洁癖？”说完这句话，他好像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立马噤了声。
苏瑾宁有挺严重的洁癖，有时候自己不小心碰过他的脸，他都嫌弃的不行，竟然会把衣服借给……之前跟自己有过节的人？
沈墨羽微微怔住了，果然猜的没错。
他说“啊，我给你洗了，在阳台还没干，明天……”
“啊啊？？”苏瑾宁喊的有点大声，前后桌都回头看他，他却丝毫不在意，脸上的表情从惊讶变成了愤怒，他像是质问沈墨羽一样说道“谁让你洗了啊？”
沈墨羽有点懵，他早就猜出来苏瑾宁有洁癖，洗了有什么问题吗？
他解释道“我没用洗衣机什么，手洗的，没坏。”
苏瑾宁猛吸了一口气，像是在压着怒火“你摸到兜里的东西了吗？”
沈墨羽皱了皱眉“东西？我确实摸兜了，没有东西，所以我才洗的。”
苏瑾宁眼睛瞪得老大，陈航和顾俊潇已经愣在了一旁。
“没东西？不是吧大哥，我……”他气的语无伦次，沈墨羽看他这样质问自己，多少窝了火，但是这是人家的衣服，没办法怼回去，只好没说话。
顾俊潇看了看这两个人，温柔的说道“别吵了，发生什么事回班再好好说不行吗……”
“不行！！那是我……”他说到这里，猛地停顿下来，没往下说。
顾俊潇挑了挑眉，没听懂他说什么，下一刻，苏瑾宁就拽着沈墨羽出去了。
“诶诶诶！”陈航刚从懵逼中缓过来，看着苏瑾宁拿着伞就带着沈墨羽往出走，喊了一声。
见两个人不回答他，他就要起身跟上去，却被顾俊潇拦了下来。
他叹了口气“既然不方便咱们听，我们先吃饭，待会去找他们”
陈航担心的看着门外，只好点点头。
苏瑾宁打着伞，看着冷的有些颤抖的沈墨羽“谁让你乱动我衣服了？”
沈墨羽也有些憋不住了，声音混重了一些“谁乱动了？我就是帮你洗了而已，如果你嫌我洗的不好，你自己回去再洗一遍。”
苏瑾宁气的牙颤“你知道口袋里面是什么吗你就乱动！？”
沈墨羽只觉得委屈和生气，他不服气的回答“就是猜到你有洁癖我才洗，而且我再说一遍我看过口袋了，没有东西你没听懂吗？”
苏瑾宁声音低了低“披在你身上的时候还在，怎么就没了？自己长腿？”
“我管它长没长腿，我说了没动过就是没动过！”沈墨羽眼神坚定，字字都像冰锥从天而降，砸在苏瑾宁脸上。
苏瑾宁忍无可忍，不顾路人诧异的眼光就冲他喊道“你爸妈没教过你别动别人东西吗？我需要你洗吗？我需要你因为考虑到我有洁癖吗？”
沈墨羽听到第一句话的时候，整个人愣在下的越来越大的雨声里。我爸妈？
沈墨羽的拳头突然攥紧，纤细的胳膊上瞬间青筋暴起……
“你他妈给我闭嘴！谁让你提他们了！”
他喘了口气，像是在蓄力“你他妈口袋里有东西，身上还有那些臭洁癖你给我披什么衣服？你他妈闲的蛋疼吗？”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他明显感觉语气颤抖了一些，眼睛酸了起来。
提起自己的爸爸，他就不争气的想哭，想发火。
苏瑾宁见他发这么大脾气，看着他那双全是水汽的眼睛……
他……他这是要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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