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这人是谁
“林宝有人找。”
李林望向前门，是黄礼静。
“送你。”
“是什么？”李林笑笑问。
“前天送你文曲星你不要，现在就送本书可以收了吧。”黄礼静也是个笑容常挂脸上的人，“我还不能给你送个简简单单的新年礼物吗？”
“谢谢，我收下了，你也新年快乐。”李林接过用墨蓝色包书纸包好的书本，写着新年快乐，“晚上一起吃饭可以吗？”
“我现在只吃得起医院食堂可以吗？”李林说。过几天再去看看银行卡有没有入账。
“没问题，我都可以。那下午放学见。”
中午放学，陈剑出现在九班前面，来找李林吃饭。
最近是走朋友运了吗？这么受欢迎？桃花运什么时候能来？
两人路过礼品店的时候，李林说要进去买个东西，陈剑也跟了进去。
选了本笔记本，又抽了一卷包书纸，算是给黄礼静的回礼了。
这种在别人家吃睡的行为，在高中以前是不被允许的，李林都没想到自己会是这样厚脸皮的人，大概脱离了家庭的管制，有点放飞自我。
亦或者是，跟现在的陈剑相处一点压力都没有，随手拿他柜子里的书，脱了外衣裤就滚上床。
陈剑永远是坐电脑面前打游戏，两人也不怎么交流，睡觉真舒服。
待到晚上陈剑再来找李林吃饭的时候，李林说已经跟黄礼静约好了去医院吃。
“你是不是每天要我去你家吃饭？”李林问。
“也不是，就是最近下雨打不了球无聊就叫你去吃饭。”陈剑说，“那，医院的饭好吃吗？”
“大哥，医院的饭能好吃吗？”李林说。
“我又没吃过，要不我跟你们去吃，试一下。”
“神经，不好吃的，青菜都不放油，去那吃只是因为便宜。”
“你跟一个女孩子吃饭挑便宜的地方？不好吧？”
李林差点脱口而出还不是因为没钱，这怎么好意思说出口呢。
“好像也是，那换别的，你快回家吃饭。”见黄礼静已经走过来了，李林催促到，“要不以后晚上我都先等你，没见你来我再去吃饭，行吧大哥。”
“不用，以后晚上你都去我家吃，省得我来找你不见人。”
“行行行，你快回去吧，明晚一定去。”
陈剑一个转身，跟黄礼静擦肩而过，黄礼静还看了陈剑一眼，想跟他打招呼来着，而陈剑径直走了。
“李林你给人感觉挺淡薄的，都没有烦恼的吗？”黄礼静问。
“有啊，少年维特的烦恼，谁没有。”李林笑笑说。
“跟朋友或者恋爱的烦恼有吗？”
“那倒没有。你又有恋爱烦恼了？好受欢迎好羡慕啊。”
“不是，不知道怎么说。”黄礼静长得挺英气的，一颗有点往外翘的虎牙让她多了几分俏皮。
李林微笑等着她往下说。
“可能对方靠太近了吧，我有点害怕。”黄礼静说，“可能我还没习惯别人对我这么好。”
“怎么个好法。”李林问。
“送我很多东西，一直跟着我，什么都听我的，我以前没遇到过这样的人。”
“这不是挺好的吗？都听你的。”
“形影不离的，我觉得压力有点大。”
“我这样单独跟你吃饭，会有生命危险吗？”李林打趣地问。
“不是你想的那样，没有的。我在想是不是我有问题，只是普通朋友而已我自己想太多。”黄礼静说，“算了算了，先不说这个了。我去买本杂志。”
李林看着琳琅满目的杂志，他也想买，但是暂时没有多余的钱。
“你也看这么少女的杂志吗？”李林看着她手里的杂志。
“哈哈哈，帮同学买的，她住校懒得出来买。我也看啦，我们班谁有杂志都会贡献出来的。”
“我以为像你这样的小帅哥只看纯文学类的。”李林一直觉得黄礼静身上有种说不出坦荡和帅气。
“小帅哥这个称呼我喜欢。哈哈哈哈。”
教室里，陈剑用中指转着书。如果是学霸的设定，边重复着某个无意义的简单动作时大脑往往在考虑一些深刻的东西，但陈剑没有，他大脑是放空的，想的少，不刻苦，成绩差，除了运动神经好。
“哇，真的是他，好好看，我要去问他。”黄礼静双手拿着本杂志，也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突然站起来往后门走。
直觉告诉陈剑，她是去找李林。站起来跟了出去，站在后门走廊栏杆看向九班。
果然，李林走了出来，黄礼静举起杂志，李林就笑了，笑得“花枝招展”的。
若不是上课铃声，不知道这两个人还要笑多久，什么笑话这么好笑，要不要借他们的杂志来看看。不行，开不了口。陈剑先进了教室，往黄礼静桌面扫了一眼，看到了中午李林买的笔记本，应该是李林送的。
都送新年礼物了，还说“没关系”，哼，骗人的狗。
晚自习第一节课一下课，陈剑又进了九班，李林的同桌自动收拾了东西去了空桌。
“你有零食吗？”李林问。
“你想吃啊？”陈剑问。
“给我同桌，你这样对他，不得给点好处吗？”李林笑笑，“说吧，今晚有什么事。”
“前面你和黄礼静在笑什么？”陈剑又是趴在桌子上，转头看向李林。
李林的笑容瞬间僵住：“你看了是吗？”说完，脸噌地就红了，特别迅速，本来肤色就暗，红得不明显。
但陈剑看出来了，立即坐直了身，问：“看了什么？是什么？”
这么问，代表他还没看到，陈剑不是撒谎的人，这下李林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
“没什么。就是搞笑图片。”李林说。
“那给我看看。”陈剑又趴到桌子上看着李林。
“我没有。”
“那我去问黄礼静借。”陈剑站了起来。
“你别。”李林想也没想伸手抓住陈剑的手腕。
陈剑低头看着李林，不出声。
“别去，我请你吃饭。”李林放开手，小声说。
“去医院食堂吃啊？”陈剑站着没动，问。
“去哪吃随你。”
第二节课的上课铃响了，不得已陈剑坐了下来，坐下之前他还往吴臣诚座位扫了一眼。
吴臣诚旁边坐了个女同学，两人听着一副耳塞，头都靠一起了，这是当初那个女人勿近的花式篮球和尚吗？
“那个吴臣诚，旁边那个是他女朋友？”陈剑问。
李林回头看了一眼，又转过头看着陈剑点点头。
“虽然很想问那个女的为什么这么不开眼，但我还是更想知道你们看到什么了笑得那么开心，我也想开心一下。”陈剑可没忘了他俩笑得多开心，也像一对情侣。
这时政治老师走进教室：“安静啦同学们，同学帮关点窗。”
李林抽了本小本子，翻开几页，写【那我讲个笑话你听。】
陈剑接过本子，回【你先讲。】
【如果你笑了答应我不要去找黄礼静，可以吗？】
面对李林恳求的表情，陈剑写下【好】
收到好字，李林整个人就松了一口气，然后开始想笑话。哎呀我靠，没有库存。
挠挠头，想啊想，笔头戳戳太阳穴，看了眼安安静静趴桌子等笑话的陈剑，李林笑了笑，看了这么多年的杂志，里面的搞笑与漫画怎么一个都想不起来。
忽然弯腰从抽屉里翻出本杂志，放在桌面准备翻开，一只手横过来压在了李林双手上面。陈剑嘘声说：“不准现场求助，自己想。”
看着陈剑认真的脸庞，李林没了辙，手也忘了抽回，伸长脖子看了看讲台上的老师，她在给同学讲题。于是猫下身子小声说：“从前，东海龙王很喜欢讲故事，每次讲故事都吸引很多小鱼小虾乌龟王八来听。”
说完就期待着陈剑的反应，这是他很小的时候他爸爸跟他讲过的故事，他笑得很开心的。当然现在他知道这个故事并不是真正的笑话，他以为陈剑会笑着朝他肩膀扇几个轻轻的巴掌说你才是王八之类的。
然而，陈剑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不好笑？”李林问，“好吧我换一个。”
也对，你暗讽别人是王八还指望别人笑出来，不生气都不错了。
越是这种时候，越想不出来的。李林也往桌面一趴，头枕在陈剑的手背上，姿势有点难受，李林闭上眼睛，丧气地说：“我想不出。”
陈剑轻轻抽回手的同时往李林的头上挠了两下。这两下让李林立即坐直了身子，看着陈剑。
陈剑从李林手下抽走了杂志，说：“我自己看。”
李林伸手缕缕头发，开始写作业。
过了半分钟，没忍住问：“你不会去找黄礼静吧？”
陈剑撇了他一眼：“不去。”
也不知道为什么，教室里说小话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嗡嗡的，像在池塘里。
“安静。”讲台上政治老师一嚷，教室瞬间安静。
而着安静的瞬间，不知道陈剑看到什么，轻轻地笑了一下，李林听到了。
他转头看向陈剑，发现陈剑完全没有受刚刚的吵闹影响。只是昙花一现的笑容没了，想开口说：“你笑了。”的机会都没有。
其实，看就看吧，是羞耻了一点，做都做了，黄礼静看到了他不是也跟着大大方方笑了吗，为什么到了陈剑这里忽然就不希望被他看到？
班里的人早就看过了，听说第三名还有奖金大家也没有不好的反应，甚至还说第一名那个女生戴着大墨镜cos周董名不副实。
陈剑看了会是什么反应？会嘲笑吗？会嫌弃吗？总不至于生气吧。
所以说，刚刚自己的反应，有些紧张过头了。
次日晚餐又出现在陈剑家，吃饱后李林独自走出家门散步，右手边的空地边上有一方花圃，奶奶种了株无花果和一些植物。
李林站在无花果树下认真观察起来，等陈剑洗完碗他们就直接去学校。说是无花果，是不是真的没有花？记得书上说是它的花太小不易被发现。这果树也是第一次见，等结果了一定要亲自摘来尝尝。
突然，后脑被拍了一下，听到一个中年男子说：“又来偷果啦。”
这一巴掌不算太痛，但李林被吓了一大跳，不由得“啊！”了一声，双手捂着后脑勺，猫着腰转身回头看，是一个手都没放下的不认识的大叔，两人都僵住了，心里估计都在想【这人是谁？】
从屋里出来的陈剑看到这一幕，手里的碗直接往旁边一摔冲过来挤到两人中间，着急地嚷到：“爸你干嘛打他，你干嘛打他。”
“我以为是文波那小子呢。”中年男子说，用手指指李林。
伸手来回摸着李林的后脑勺，陈剑的声音急得都带了点哭腔：“我妈就是被你打走的，你要打走我同学吗？”
“不好意思啊同学，我认错人了。”中年男子举手齐眉，做了个抱歉的手势。
“呃，没事，叔叔，我没事。”李林双手紧握放在身前。挨打了，他挨打了，不是痛，是心慌。
“你快进去。”陈剑对他爸说。
“哦哦，我进去吃饭了，同学你吃了吗？”陈剑的爸爸问。
“我们吃过了叔叔，您慢吃。”说完还弯腰点头。
“你对他鞠什么躬。是你挨打。”陈剑对李林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有些不爽，“爸你快进去。”
“诶，那你们慢慢玩。”说完转身朝家门走去，背了个单肩的行李包。
直到看不到陈剑爸爸，李林才松了一口气，他真的被吓到，他心跳快极了。
“还痛不痛？”陈剑的手一直揉个不停。
“不痛，就吓死我了。”李林轻轻挡下陈剑的手，“再揉头发就掉光了。”
“等下我进去骂他。”陈剑说。
“不不不，误会而已。”李林心跳已经恢复，“你刚怎么把碗给摔了。”
陈剑转头看向刚刚被他扔在地上的碗：“阿奶叫我端碗凉茶给你喝。”
“哦，谢谢。现在不用喝了。”
“家里还有。”
“不不不，陈剑你把那个碗收拾好我们去学校，今晚作业多。”
昏黄的灯光映照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每一脚都踩出水渍声。
想了许久，李林开口说：“陈剑，往后晚上我还是不来吃饭了。”
“什么？为什么？因为我爸？”
“嗯，我得缓缓。”
今时不同往日，陈剑不会再觉得李林怂，只觉得李林很可怜，像只蒙蒙细雨里无家可归浑身湿透的流浪小猫，天莫名地激起他的保护欲。
“那”陈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吧。”
一大袋零食放在李林同桌的桌面上，同桌抬起头，竖起大拇指，拿起零食就往周围的人分发，剩下的塞回抽屉里，拿了两本书一沓卷子，说：“借你到放假。”说完往空桌走去。
“能不能到放假真不一定。”李林笑笑说。
“你们班怎么多一张桌子？”陈剑也纳闷，怎么这么巧，简直像是为了他而多出来的。
“有个同学请假，应该快回来了，到时你老老实实回你们班去。”李林抽出书准备写作业。
平时找茬的吴臣诚最近都没呛陈剑，陈剑觉得奇怪又往最后一桌看去，吴臣诚和同桌的女生相向而坐，一脸情深地看着女生，女生一脸开心的玩着吴臣诚的耳垂，旁若无人。这画风，辣眼睛。
陈剑坐下问李林：“你们班居然有男女同桌？”
李林也回头看了一眼带头大哥：“不是，还没到上课时间而已。”
“你之后真的都不去吃饭吗？”
“嗯，不了，天天去白吃白喝也不好意思的。”
“这有什么，我们小时候都到处去别人家的。”
“那是小时候。”
“没事的，如果是因为我爸那你就过段时间再去。”
“行，不然我看到他夹菜手抖，哈哈哈哈哈。”
“手抖我帮你夹。”
“我觉得黄礼静蛮好的，身高跟你也配，你考虑吗？”
陈剑听明白了，但还是问：“你什么意思？”
“哦没没，对不起。老师来了。”觉得自己太三八了，况且黄礼静喜欢的是蓝翼那种长相的。
一名戴眼镜，气质温婉的老师走进教室，天气湿冷，围巾都已经戴上了。
“同学们，我们用一节课时间讲评一下试卷，第二节课再给大家自习哈。”
试卷已经从前桌一张张传了下来，李林找自己的卷子，又找到同桌的卷子让隔壁帮传递过去。
陈剑瞄了一眼，一百三十六，自己好像都只是上一百。
老师在讲台卖力的讲解题目，下面的同学兴致缺缺，不少同学一边写别的作业一边听讲，这样也不错，节省时间。
李林就是，语文卷下面压着英语卷。看不惯他这般偷偷摸摸的模样，陈剑把李林的语文卷扯到自己面前，拿了笔认真听讲。
李林不明白他这个动作的含义，低头写卷子也没再理会，语文卷错的地方他刚刚已经看过，一会儿老师讲到了再听，至少卷子的第一面他是一分没丢的。
“这道题全班只有一个同学拿满分，就是李林，啊，李林同学。哪里错的多呢，十年树木百年芭蕉的歇后语，只有李林写对了，答案是什么呀？”老师柔柔地讲完，全班一片安静，也许是高三已经倦怠麻木了，只有陈剑一脸开心答：“粗枝大叶。”
他差点忘了林宝的名字是李林，既定印象有点难改，一个男生叫宝，那会儿觉得真可笑，娘们唧唧的。现在觉得，嗯，还不错，符合他的外貌，叫得顺口。
“对，粗枝大叶，大家想啊，长了十年的树木，枝干是不是特别粗，长了百年的芭蕉，叶子是不是特别大。”
李林转头看向陈剑，也不懂这个人在傻乐什么。
讲到文言文阅读理解，李林也没把卷子抽回，只是探了身子到陈剑这边，听了老师的讲解，订正了答案，又坐直了回去继续写英语。
一节课的时间，刚好讲完一张卷子，语文老师继续用柔柔的语调说：“这次作文写得好的有三个同学，大家可以借他们的卷子来看看，分别是李林、陈玲娟、洪芳蕾，大家可以看看以上三位同学的作文。”声音淹没在同学们嘈杂的动静里。
果然就有同学来问李林借卷子，陈剑说：“我先看，看完给你。”
同学应了声好转身离开了。
作文主题是舍得，小伙子作文题目就直接是【舍得】，也不知道是懒还是自信，换了是陈剑自己的作文，那一定是因为懒得想别的题目。
读李林的文字，内心会有种宁静的感觉，如微风拂面，让陈剑平时看文字的烦躁全然没有了。
李林不上他家吃饭，他可以过来这边学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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