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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唯一的破例


容煜撩开主帐帘,脸色阴沉走进来的时候,燕今还睡的迷迷瞪瞪。

        他走到床前,背负身后的双手无声攥紧,紧到指骨节发白。

        早该想到,她拿着玉泉和雪硝消失,便有蚩族人送来解药和交易书,那日军医将她写的解蛇毒药方给他的时候,明明和当初送来的交易书字体一模一样,他却乱了心智失了判断般毫无察觉。

        她站在濠江对岸的高台之上,黑暗中的傲骨和挑衅烧的他理智尽失。

        半生枭狂,却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算计的节节败退,连环计,计计扣,损船舰,失箭矢,他竟不知道,她除了通天医术还能神谋暗算,算准他的手下留情,算准他的谋算默契,算准他的掣肘顾虑。

        大掌悄无声息地探上脖颈,抵住,这么纤细的小玩意儿,只要轻轻用力,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拧断。

        冷压之下的燕今受了惊般醒了过来,她淌了一背脊的汗,不是做梦,是真的有人要掐死她!

        她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珠子,在清晰开容煜山雨欲来的脸色时,很快冷静了下来,没有大吼大叫,沉静道,“阿满又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劳将军大动干戈?”

        “你这般会算,倒是算算本王这次会不会杀了你。”

        他声音低哑,透着浸骨的冷,长指从锁骨处下滑,抵在她胸口处,隔着薄薄的衣料精确地抵在那处差点要了她命的箭伤上,“你对蚩族情深意重连命都能不要,那么你觉得让我军损船折箭的这笔账本王该找谁算?”

        燕今沉沉看着他,突地发笑,“将军的恼羞成怒不是因为损船折箭,而是半生没在沙场上吃过亏仗,却败在我一个小小的女子手里而过不去吧。”

        “兵不厌诈,堂堂大焱战神,这么狭隘?”

        窗户纸已经捅破,再想粉饰太平显然不可能了,燕今看着他,黑白分明的眼珠浸着澄澈的冽色,事已至此,如果要她委身在容煜阴晴不定的呼风厉雨下讨饶苟存,那她宁可一场痛快的要打要杀。

        他眼中的温度寸寸沉没下去,浮上的皆是如冰似锥的戾色。

        都到这种地步,哪怕一句和颜悦色的认错都没有,看着她认命地闭起眼,案板鱼肉般等着宰割地视死如归。

        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他狭隘,狭隘到屡次三番对她手下留情罔顾军纪,他狭隘,狭隘到在她激怒他到失控边缘还下不去手的窝囊。

        他被这个小小女子玩弄鼓掌算计地滴水不漏却无计可施,还可笑地存着但凡她低头一声,他便可以无下限地作罢到底的念头。

        但是什么都没有,她宁可决绝到连命都不要,也不愿意跟他服软,就如她可以为了十一和他豁命。

        胸腔,起伏着近乎破膛而出的愤怒,燕今虽然闭着眼,并不是因为她真的豪放到什么都不惧,也正因为惧怕,也存着一份容煜不会真下手杀她的赌注,她沉默也胆颤地僵持着,等待着。

        她能感受到营帐内节节攀升的低气压,方寸都透着呼吸困难的寒。

        “啪……”轰然一声炸响,燕今浑身一个激灵,睁开眼的时候,营帐内已经没了容煜的身影,有的只有议事桌分崩离析的残体。

        帐外是他冷到没有温度的口令,“没有本王的命令,谁也不准进出此地。”

        不能进也不能出,这和坐牢有何区别。

        燕今顾不得脚下的伤,掀开被子急奔下床,却在地上绊了一跤,她怒急嘶吼,“你凭什么软禁我,我不是你的兵。”

        帐外的守将瑟瑟发抖,完全不敢去看容煜浓如黑墨的脸色,“传本王令,蚩族俘虏押入兽训营靶场竖人形靶。”

        已经大好的脚下再度磨出了脓血,燕今咬的嘴唇破裂,眼底充斥着翻江倒海的冷恨,“容煜,我和你不死不休。”

        一天一夜过去,帐内安静地没有点滴动静,莫青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将军暴怒之下封了主帐,他不敢轻易越雷池,却又担心地寝食难安,刚下了训练就跑过来,站在帐外喊了两声,“阿满,你还好吧?”

        没人作答,他更慌了。

        “阿满,你倒是说句话啊?”越喊心里越没底,扭头对守将问道,“你们送饭的时候,人没事的吧?”

        守将为难地犹豫了会儿才道,“莫副将,我等不敢进去查探,每餐怎么送进去的就是怎么取回的,纹丝未动。”

        也就是说,阿满一天一夜滴水未进!

        这是捅破了天还是咋的,竟然来这么狠。

        莫青砚拱到营帐口,“阿满,我不知道你和将军之间发生了什么,你是个大夫应该知道身体的重要性可不能作践自己,有什么想不开的你跟我说,我赴汤蹈火帮你去做。”

        半晌,里头终于传来了声响,燕今一瘸一拐地从床沿走到帐篷口,“十一还活着吗?”

        又是十一。

        莫青砚个大神经也觉出了一点苗头,阿满和将军之间的龃龉八成又和这个十一有关。

        他没好气道,“好着呢,你两倒是心意相通的很,他成天见人就嚷要见你,你又一提嘴就是他,你说说你两,到底啥关系,又不是换帖的亲兄弟,咋黏糊地跟难舍难分的小两口似的。”

        “滚犊子。”

        莫青砚嘿了一声,“瞧瞧,这中气十足的我就放心了,你好好吃饭,把心搁肚子里,别搞得小娘子一样还闹绝食,将军对谁都狠,我瞅着就对你特别仁慈了,蚩族那小子被安排在兽训营里操练,我亲自带的,你甭担心,这待遇,我瞧着也就仗了你的脸。”

        十一没死,还被安排进了兽训营。

        燕今无声抿起了唇,想起容煜前天离去时放出的话,心中五味杂陈。

        “这两日外头出了何事?我听到有人议论濠江下游。”

        “接连死了几个农户,有些蹊跷,昨日将军去下游处理了,到现在还没回来,阿满,我得去兽训营了,你好好的,晚上我给你带好吃的。”

        “行,我要吃你烤的叫花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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