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三十八章
吾昇邪魅一笑，并未答话，他伸出手在身前，嘴中默念了些什么后一指知乐。
知乐只见周围的景象全都变了样子，她竟一瞬间处在空无一人的树林中。她心知这是幻境，握紧了飞鸣寻找破解之法。
“知乐，是我啊。”
若有若无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知乐将飞鸣立于身前，在身前画了一个法阵，让自己不被周围环境所扰。
“知乐……”
知乐皱了皱眉，破解幻境最大的忌讳就是心境不定，可先前的情况又出现了，她越是想冷静，就越是心烦，根本无法凝神。
“知乐……”
周围唤她的声音受她心境的影响，竟越来越像元珩的声音，知乐身前的法阵逐渐变弱，知乐觉得有人靠近了她，下意识睁眼，她伸手握住了飞鸣，却见面前的人竟是元珩的模样。
“你……”
“知乐，是我啊。”
知乐用飞鸣指着眼前之人：“莫要用这副模样欺我。”
“知乐，我是来帮你的，只有我能帮你救他。”
知乐愣了一下。
——
“元珩已经死了，你救不活了！”
——
吾昇察觉到了知乐情绪变化，他尝试靠近了知乐两步，引导道：“知乐，钟元石很危险，你操控不了，快把它给我。”片刻后他又补充道：“你不是看见无常的下场了吗？”
知乐皱紧了眉头，无常吞并钟元石，爆体而亡，这场景还历历在目。
“把它给我，我帮你救人，再等下去他就要魂飞魄散了！”
魂飞魄散……
知乐的心理防线即将被攻破，吾昇暗喜，他尝试挡开知乐的剑，却未想这剑刃如此锋利，他不过轻轻一碰，手指便划破了。
知乐被他手指上的血迹吸引了目光。
“它只会伤害想伤害你的人。”
知乐清醒了一些，她收回飞鸣，让吾昇松懈。
吾昇见她把剑收了，便又走进了知乐两步。知乐手背去身后蓄力，待吾昇靠近她时，一掌击在吾昇胸口。
吾昇被她这一掌击出，一时跪在地上无法起身，他自然没想到她这么快就能辨明真伪，看向知乐的眼神里满是不可思议“你怎么会……”
知乐闭上眼睛使劲摇了摇头，好像要把脑袋里的杂音全部驱除，片刻之后她睁开眼睛，周围的环境已经变回正常。
她晃晃悠悠走向吾昇，将飞鸣架在吾昇的脖子上，问道：“你下的傀儡咒？你是魔族？”
“妖君竟然知道傀儡咒。”
“魔气乱人心性，方使人为傀儡。三百多年前就见识过了。”知乐不屑一笑，“快将傀儡咒解开！”
吾昇受制于她，只得解开了傀儡咒。他想到之前择晔说的话，心中还是有些不相信，便证实道：“无常当年是怎么死的？”
“方才幻境，你是为无常死因而试探我？”知乐缓过神来，有了思考的能力，“你跟他什么关系？”
“无常是我兄长。我蛰伏佑安门这些年，最主要的是为兄报仇，拿不拿到钟元石并没有那么重要。”
“不是早有流传他死于本君之手吗？既然你是为报仇，他是怎么死的又有什么关系。”
“若是兄长是因为替魔尊办事而死，是为牺牲，我报仇理所应当。可兄长是因为一己私欲而死，是为……该死，我无话可说。”吾昇说着便低下了头。
说得好听，知乐却不为所动：“如此冠冕堂皇，你觉得我会相信你？”
“烦请妖君告知。”吾昇此刻只是想知道真相。
吾昇的态度的确转变了不少，知乐心中质疑有所波动，但她面儿上却没透露出来，不过她也算旁敲侧击：“你能跟择晔再次合作，肯定是交过底了吧，择晔没有告诉你吗？又或者方才幻境，你试探出什么了？”
吾昇沉默了，方才幻境，在他提及无常下场后，知乐的状态的确有所变化，加上择晔的话，不难推出无常的确死于钟元石之力。
当年兄长受魔尊之命求取钟元石，是为了救尊上夫人。可没想到他竟然被贪念蒙蔽，想独吞钟元石。他一直以为兄长是牺牲了，可没想到……
吾昇沉默良久，抬起头问知乐：“听闻妖君挚爱和先妖君，都是死于斛南山一战。”
知乐的伤疤被揭开，她捏紧了拳头，眼眶渐红，手中的剑逼近了吾昇几分：“你还想做什么？”
吾昇摇了摇头，慢慢站了起来。知乐不知道他想做什么，手中的剑始终未离开吾昇喉间。
片刻之后，吾昇朝她行了一礼。
“吾昇代兄长，向君上赔罪。”
知乐闻言有些意外，细想来只觉得可笑万分，她心中怨恨在此刻全部爆发：“赔罪？有意思，斛南山一战，我至亲至爱丧命于此，妖族亦是损伤惨重。我受此折磨三百余年，你赔罪又能如何？”
吾昇没有起身，继续说道：“的确改变不了什么，只是为我自己这么久以来的执念做一个了解。”
“与我有什么关系？”
“是，与君上没有关系，君上自始至终都是受害者而已。”吾昇直起身子，一副接受审判的样子，“所以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知乐此刻的确是满身杀气，但犹豫之后，她还是放下了剑。
她不想杀人，何况是一个替别人道歉的人。如果吾昇真有这么明事理，或许他还能愧疚愧疚。若他是装成这样，杀了他反倒脏了飞鸣。
“你走吧。”
“君上？”吾昇觉得不可置信。
“我不接受什么赔罪，但也不稀得要你的命。你若真的心中有愧，便有愧着吧。赶紧离开，我不想再看见你。”
“多谢君上不杀之恩。”吾昇弯腰行了礼，许久之后才起身说道，“我不会回魔界都城复命，只要魔尊的另一件事没有完成，他就不会着急派新的人来抢夺钟元石。若是有了什么消息，我再想办法传递给君上。”
莳戚挥剑划伤一名弟子的腿，环视周围，暗道不妙，他对墨深道：“墨深，知乐不见了！我们得摆脱这些人去寻知乐。”
墨深击退身边弟子，扫视了人群，果然不见知乐身影，他飞身剑指择晔，与他过了两招，问道：“知乐呢？”
择晔一副你奈我何的样子，笑道：“我也不知啊。”
“择晔！你罔顾御令，知不知道本君可以杀你！”
择晔伸手唤来数名弟子将墨深围住，自己后退了几步：“墨深仙君还是先摆脱这些人吧。”
墨深刚持剑准备战斗，却见这些弟子的动作全部顿住了，他们的眼神逐渐清澈，看起来已经摆脱了傀儡咒的控制。
择晔也是察觉出不对，他刚要飞身逃走，被墨深上前一脚踹飞，随后受制于墨深的剑。莳戚和晋征则一同上前制服了恽兖。
佑安门弟子逐渐清醒了，疑惑于自己的行为。晋征趁机道：“方才是择晔他们给诸位师弟下的傀儡咒，好在咒术已解了，大家都醒过来了。”
明事理的几位师弟上前向晋征行礼赔罪，顺便问道：“师兄，择晔和恽兖怎么处置？”
晋征把恽兖交给师弟，交代道：“把择晔关去地牢最深处，留人看守。恽兖身为弟子受人蛊惑犯下大错，关到净尘阁自省。”
墨深用捆仙锁将择晔捆了交给弟子，他四处看了看，还未见知乐，便对几人说道：“我们四散去寻知乐，她定是已经击败了吾昇，却不知为何还未回来。”
几人刚要动身，知乐出现在他们视线里，慢慢往他们这儿走着。
莳戚立刻冲了上去：“你没事吧？”
知乐轻松笑笑：“没事，放心吧。”
“吾昇呢？你没抓他回来？”墨深疑惑道。
知乐摇摇头：“没必要了。不出意外，以后都见不到了。”
晋征磕巴道：“你把他……杀了？”
“没有，我把他放了。”
“放了？”莳戚担忧道，“他是择晔手下，难道不会卷土重来？”
知乐拍拍莳戚的手，想了想道：“应该不会。”
众人还很疑惑，知乐却不再多说，转而道：“择晔呢？”
“关到地牢了。”
知乐点点头，突然想到：“事情解决了，你们怎么还不去把阿筱接过来？”
晋征一愣，立即向外跑去。墨深手指一弹解开了护住阿筱的结界。他们上山时就把阿筱留在了半山腰处不给她凑这个热闹，墨深还设了个结界在她周围，让她走不出来。这会儿架都打完了，没想到把这丫头忘了。
佑安门大殿内，大夫正在忙着诊治受伤的人，莳戚也去帮忙了。晋征带着没受伤的师弟去帮了会儿忙，看见知乐他们坐在角落休息，朝着这儿走了过来。他行过礼后，看向墨深：“今日我见墨大哥您出手不凡，想着您应该不是普通的修习之人吧。”
墨深微微一笑，想来跟晋征也算是同生死共患难了，倒也不必瞒着，便说道：“在下仙族墨深。”
晋征虽然已有猜测，却没想墨深身份如此高贵，他想到自己先前还误认为他是江湖骗子，连忙跪下赔罪：“之前是在下眼拙了，没能认出仙君，还误会仙君的身份。”
墨深一道法术过去让晋征跪不下去：“起来吧起来吧，你再惊动这殿中其他的人，倒是让我下不来台。”
“我是有一件事，想向仙君讨教，佑安门经历了这些事情，门中师弟全都不知未来该何去何从，不知仙君有何建议。”
“你们自己的路，只能自己走出来，问我也没用。数百年前佑安门确实是仙门，很多从人界提入天界的仙君都出身佑安门。但这百年来，佑安门中所有人都没有潜心修习，反而是把斩妖除魔放在第一位，殊不知妖魔并非全是恶类，修习的目的也不是为了乱遭杀孽，这只会打破人界数万年来的和谐。佑安门自百年前就已经误入歧途了，若如你们寻不到自己想要的，不妨暂时离开，看清自己的心，不必拘束于此。”
晋征听了墨深的话便不再纠结，转而问道：“我还有些事想找择晔问清，不知是否能去地牢看他。”
“当然可以，你想去就去吧。”
晋征点了点头，道了谢便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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