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第八十一章
文渊驻足在原地，静静看着知乐消失的地方。
今日所见之妖君，与之前好像不太一样。
先前见她时，他总觉得她无欲无求，无牵无挂，仿佛下一刻就会死去。今日终于在她身上，看见了……
看见了什么呢？
这心头疑虑，仍旧未解。鬼使神差的，文渊朝着妖君离开的方向摸索过去。
唳囚涧他是第一次来，可大约又不是第一次。他觉得眼前有路，可偏偏撞上南墙。
文渊抬手去摸了摸空中，这儿估计就是妖族结界入口了。
恍惚间，他就要踏入，可是又无路可走。
只有得到过妖族的指引，才能踏入妖族结界。
可他竟觉得自己能进得去。
按理来说，那凡人是他仙识所化，只要那凡人曾进过妖界，他便也能进入。
可为何他不行？
墨深进得去，他却进不去。难道他真的想错了，那凡人与妖君的关系还不如墨深？
可是列清怕他，却不怕墨深。
列清只见过他与妖君在一处。
文渊站在结界前，越想越深，越想越生气，莫名其妙地生气。
他不知，知乐此刻正站在结界内，与他几步之隔，静静地看着他。
文渊果然对他们的关系有所怀疑了。
只是他恐怕不能从进入妖族结界这一点来印证心中怀疑了。
之所以莳戚能进，并不是她的指引，而是因为妖族印记。
有了结界的阻隔，知乐能看见文渊，文渊却看不见她。知乐难得这么明目张胆地盯着文渊看，她看得目不转睛，仿佛只要一移开目光，他就会消失不见。
刚才文渊出现的时候，她有一瞬间的冲动。
钟元石回归，随之回来的还有她曾放弃的寿命。如果她不似之前命不久矣，或许能与他相伴一生。
可她很快清醒过来，她现在的处境只会拖累文渊。他是仙族高高在上的神君，该有更完美的伴侣，更美好的生活。
是她花知乐配不上的美好。
知乐看着站在结界前，不知在坚持什么久久不愿离开的文渊，倏然落下泪来。
即便带走了他的记忆，他还是朝她走来了。
曾经深爱的人，不论做什么，都难以抹去他们之间所有的痕迹。
“对不起。”
知乐深深吸了一口气，声音有些颤抖，她仿佛哽住，许久没将这口气吐出来。
可只有这样，才是对彼此都好。
知乐不敢再多停留，转身离开了。因为她生怕自己下一刻就会心软，忍不住去拥抱文渊，将一切都告诉他。
墨深与沉岿到了望恩河军营。
晁瑞牺牲，沿峰调回天界，现在望恩河守军将领名唤云季，是个年轻的小将。不过他年纪虽小，却颇有将领之才，足以统帅大军。
如今皋蓬谋反，魔族也换了守军将领，这个新将领是个守规矩的，两族也决定延续九千年前的约定，不靠近望恩河畔一步。
云季看是神尊亲临，连忙行礼：“沉岿神尊，墨深仙君，末将云季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沉岿示意他不必拘礼：“将军不必紧张，我们来此是有些事情想问。”
“云季定知无不言。”
“晁瑞将军是怎么牺牲的？”
“是魔族突然进犯，晁瑞将军本带着一队人马巡河，恰好撞见，殊死搏斗，可惜寡不敌众。”
“一队人马全军覆没？”
“仅有沿峰将军活了下来，他也受了伤。”
“沿峰？”
“正是，按沿峰将军所说，是晁瑞将军护下了他，让他回营报信。”
“然后呢？”
“魔族行迹被发现了，只能暂时撤军。沿峰将军连夜部署了防守阵势，未曾想魔族第二日便再次来犯。此战损伤极为惨重，我军迫不得已只能后撤。”
按照两族规定，仙魔两族大军皆不得涉足望恩河两岸五里的距离，要说皋蓬不守规矩纵容士兵入河，那晁瑞是经历过九千年前大战的，也是立下约定的仙族将领，他怎么会自己破坏这个规矩？
墨深不解：“晁瑞将军为何要巡河，是发现了什么不对劲吗？”
云季答道：“据末将所知，晁瑞将军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带几名跟了他很久的副将去巡河，但此事只有军中极少部分人知晓。”
沉岿问道：“沿峰一直在列？”
云季摇了摇头：“不，他只跟着去了这一次。”
沉岿的神色有了细微的变化，他当机立断：“墨深，随我去望恩河看看。云季将军不必跟随，留在军中就好。”
“是，神尊。”
墨深跟在沉岿身边，忍不住心中困惑，时不时看向沉岿一眼。
沉岿微微一笑：“知道你好奇，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行至望恩河畔，沉岿飞身去到了望恩河中央上空，抬手施法，一个阵法骤然出现在河水中央。沉岿仔细观察片刻，果真见到了意料之中的事情。
他隐去阵法，回到了墨深旁边。
墨深看得一清二楚，河中央的阵法不同寻常，他问道：“神尊，那是什么阵法？”
“上古御焱阵。”
“御焱阵？”这阵法墨深从书上看到过，是早已失传的上古阵法，用来镇压极为强大的力量。
这望恩河究竟有什么，需要用御焱阵镇压？
“九千年前为何会停战，真正的原因只有极少数人知道。”沉岿看向望恩河中央，继续解释道，“那时战况激烈，两军时常交战。忽有一日两军交战于望恩河上空之时，河中迸发出巨大的能量，于此处交战的数千名先锋全部被这力量瞬间击杀，晁瑞和魔族将领皋壑当即决定撤军。后来探查得知，这儿有上古祖神设下的御焱阵，为封印混元之力。”
“望恩河处有混元之力？”墨深大惊失色。
“正是，一旦混元之力爆发，将是六界覆灭的大难。”沉岿摇了摇头叹道。
“当初御焱阵损毁了？”
“是出现了裂痕，晁瑞当即决定休战，约见魔将皋壑。皋壑也是个心有大义的人，他与晁瑞决定，即便耗尽修为，也要将御焱阵裂痕修补。他二人率领两族数百将领，花费七天七夜，才将那裂痕修了个勉勉强强。此事费心劳力，当初参与修补阵法的数百人撑到最后的寥寥无几，晁瑞自那之后身体变差了许多，皋壑更是大病一场，被久虞调回了自己身边。”
墨深默然，难怪当初一代魔将皋蓬能被择晔和晋慕所杀，原来是他耗损修为修补御焱阵裂痕，实力大不如前了。
沉岿继续说道：“只是后来为防有心之人，休战的原因被瞒下了。对外宣称，两族皆因战事损伤惨重，不愿再造杀戮，故而休战。其中真相只有天帝，本尊，魔尊和参与修补御焱阵后活下来的几名将领知道。”
墨深觉得脊背有些发凉：“这么大的秘密，神尊就这么告诉我？”
沉岿瞥了他一眼：“本尊若是连你都信不过，可就真的无人能信了。”
这话听起来倒是让人感动，不过墨深转念一想，沉岿神尊活了这数十万年，以性格孤傲古怪著称。除了他墨深，还真几乎没什么人能让神尊交心。
沉岿也没给他感动的时间，立刻问道：“听了这么多，你可有什么想法？”
墨深想了想，联系之前云季所言，晁瑞将军的死以及仙族的溃败的确有些蹊跷，而且这些事好像都与沿峰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墨深推测道：“晁瑞将军巡河是为了探查御焱阵的情况，这是鲜为人知的秘密。他带上的应该都是曾经参与过修补御焱阵裂痕的老将，并不会带着沿峰。那么沿峰的出现，恐怕就是晁瑞将军牺牲的真正原因了吧。”
沉岿点了点头：“本尊刚才探查过了，御焱阵的裂痕有最近修补的痕迹。本尊怀疑，是沿峰触动了御焱阵，晁瑞为了修阵才牺牲的，并不是牺牲于魔军进犯。至于后面的仙族溃败，联系此事很难不怀疑是沿峰与魔族串通一气，为的就是掩盖晁瑞牺牲的真相。他之所以自请调回天界，或许是惧怕此处的力量，不敢继续留在望恩河了。”
“那还等什么，我们即刻回天界将此事禀报给陛下吧。”
“空口无凭，仅凭推测就想定沿峰的罪？”沉岿似笑非笑地看着墨深，“你为了妖君，当真是变成了一个冲动之人。”
墨深不理会沉岿的调侃，心中着急仍旧丝毫不减：“即便有知道此事的魔族，也未必会将真相告知仙族吧，这不是打自己的脸吗？”
“这恐怕就得看妖君的了。本尊可是听闻久虞对妖君百依百顺呢，说不定他二人在魔界之时互通心意……”
沉岿话还没说完，墨深就有些不悦地打断：“神尊别开这种玩笑。”
“是本尊失言了，不过这沿峰不知为何处处针对妖君，若能拿到他通敌的罪证定了他的罪，对妖君也是一件好事。”
墨深这才明白沉岿带他来此调查的目的所在，他心中感激万分，行了礼道：“多谢神尊指点。”
沉岿伸手挡住墨深行礼的手，正要说话，远处的天边突然划过一道红光，吸引了他们二人的注意。
沉岿上前几步神情严肃地看着天边红光，说道：“钟元石被召回了！”
墨深反应过来：“是知乐？”
“这红光……”沉岿摇了摇头，“恐怕出事了，我们速回天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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