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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五章 无月(五)


那三途河水黑沉一片,平静无波却感觉暗潮涌动,而对面河岸上蹲着无数的孩童,一颗一颗的叠着河边的石头,只不过,不论多努力当石头堆到一定高度的时候,就会出现一只长相奇丑的鬼差来,用手中的鬼杵把叠起来的石头打倒,然后,再重新开始叠。

        每一个孩子的眼泪,都默默的落入三途河岸,浸润着河边的土地,许是这个因由,那河岸上的彼岸花才开得甚是美艳。

        “怎的停下了?”

        见我站在原地不动,而是直直的盯着河对岸,已走远的苌菁仙君折了回来,一只漂亮的手在我眼前晃来晃去,长长的指甲映着三途河水闪着阴寒。

        吓了一跳回过了神来,我一把钳住了他的腕子,露出了一个鄙视的表情:“哎呦,你这一双爪子,莫要多在我眼前晃了,真怕你一个不小心,扎着我了!”

        顺着我的方向看去,复看了看我有些微红胀的眼眶,他并没有急着抽回手。

        “原是被那些孩子引了精神去!”

        “那些个几岁孩童,究竟是犯了何事非要在这河边受罪?”指了指那些可怜的孩子,我放开了他的手,轻轻的拭了拭眼角的泪水,“那鬼差莫不是没人管的么?”

        慢慢的走到了河边,在这幽暗的地府里,他的锦衣仍旧没有一丝浮动,空间仿佛在他的身边停留下来一边。

        “那些孩子,都是些早早夭折的!”

        “早早夭折已很是可怜,为什么还不得早日投入那轮回井,要在这三途河边堆石头?”

        我心中自是知道他的话并未完全说完,只是心中疼惜孩子们在此受苦,才会如此不冷静突然打断他的话,故而,对苌菁仙君露出了些许愧疚的笑容。

        微笑着望着我,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继而说道:“他们早夭若不是天灾人祸,那便势必亡早于其父母,白人送黑人,那种叫生身父母承受痛苦的罪孽,下了这阴曹可不会轻判,阎王心慈不忍让他们去受那些极刑,便到这三途河边,以堆石头为处罚,但是,又有鬼差名为虐的,在石头堆高后便来打倒,如此往复定要等其父母化去心中伤痛,方可再次投入轮回井!”

        我从未听过此等事,更是甚少涉足地府,只与那十殿阎罗有些交情,却也很久未曾来往了。今日贸然造访,还得要避着他们,想来真是有些好笑。

        正在我们二人沉思之时,身后一个轻软柔和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二位可否借一步说话么?”

        和苌菁仙君一起转过身来,便看见一位身着白色襦裙,头梳抓髻的纤弱女子立于身后。只是,一袭素色的她周身上下竟是泛着一层红艳如血的气。

        “你是铃儿么?”

        我走了过去,执起了她手,心疼的合在掌心里。

        “你们可曾见过尚华么?”她没有急急收回自己的手,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空洞洞的望着我的脸,一张俏脸写满了疑惑。

        听闻此言,我心中一惊:不是以《双红豆》教了那尚华,去长安携她私逃出来么?现如今,她怎的会游荡在这三途河边?

        “哎,惟儿啊!”苌菁仙君又幽幽的转到我身边,跟着靠近了我,一股清爽的风伴着细小的声音,传进了我的耳朵,“其实,我提醒过你,许是他们本就不该在一起的!”

        这个人说话的时候,长孙铃芯始终是一副懵懵懂懂的样子,望了望我又望了望苌菁仙君,不敢说话,像极了吓坏的孩童一般。

        苌菁仙君不会胡乱开口,他所说的“许是”,那便是知晓了些什么。盯着他的眼神,我现他的目光自长孙铃芯出现后,便始终是锁定在她身上的,时而思考,时面皱眉,时而叹气,时而又笑意满满,表情不断变化得甚是奇怪!

        “苌菁兄,我们,先回去罢!”看着她,我的心里特别不舒服,于是,做了一个决定,    “带她,一起回去!”既然她在这里游荡,证明生死簿上还没有她的名字。

        “你别冲动!”

        叹了口气,苌菁仙君拉住了我,复拉住了长孙铃芯。我们三个人,就这样一起坐在了三途河边,一片美艳而绝望的彼岸花丛里。

        虽说同是曼珠莎华,但此处却被称为了彼岸花!再美艳也好,再迷人也罢,左不过是令人绝望的花语,那句令人悲伤的“草莫见花莫见”而已。

        “二位,可是认得尚华么?”

        长孙铃芯看似弱不禁风的样子,可是一提到“尚华”二字,便从眼中隐隐的透出一丝坚决。

        刚刚想开口,苌菁仙君便使了一个密音入心示意我不要开口。

        “长孙姑娘,你无须多言,且让我们弄清事实原委可好?”

        听了他的话,长孙铃芯低下了头去,一颗眼泪险些落了地,还好被我一把接住。我是想带她回去阳世的,若是留了这些在地府,那便沾了阴曹气,惊动了管生死簿的人,那便是任玉皇大帝也再带不回去了!

        “我是很想告诉你们,但是,我不记得了!”

        双手一环挽出一团光圈,苌菁仙君一个灵心诀,跟着又掌一开便从她的天灵直接灌入,只见那霞光点点漂亮非凡。

        “接下来便交与你了!”见长孙铃芯的情绪被安抚了下来,他便对我扬了扬好看的眉毛,“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身上定是有那吞天袋的罢!”

        歪了歪头,我自袖中掏出了一个漂亮的锦袋,把一颗闪着贝色的吞天石托在了手心里,疑惑的问道:“这吞天石,是用来记录场景的,你要它做甚?”

        “她没有过三途河,不算正式进入鬼城,领不得鬼心,你以为那窥心诀能对一个无心的人使么?”

        苌菁仙君此时已收回了术,托了托脑门摆出一派无奈的样子,望着我的眼神里,竟满满的全都是嫌弃。

        急来此地本是为了一个不太愉快的目的,还好一路有他陪伴,反倒让我无论如何都悲伤不起来了。故,纵是他这般眼神,我也只当他是逗我一笑罢了。

        左手聚气,吞天石便团在手中旋转了起来,跟着我右手一扬,一团灵力将它推了出去,直直打入了长孙铃芯的胸腔中。

        一时间她似乎有些适应不了,脸上露出了些许痛苦的表情,慢慢的脸色红润了起来,眼神也多了些光。比起这些更神奇的是,她身上的白色襦裙渐渐有了颜色,缓缓的自裙角起染上了一片淡淡的湖蓝。

        “嗯!”苌菁仙君总算是把目光从我的身上移开了,并重新落在了她的身上,“果真是个标致的人儿!”

        懒得理会他这是“真情流露”还是“见美起意”,只是随手掐出一个窥心诀,和他一起探入了长孙铃芯的记忆中去……

        ……

        故事讲到这里,我的额头跳着丝丝青筋,疼得有些胀,就停下来喝了一杯酒。

        张临凡轻轻的拍了拍我的肩膀,满脸的关切:“还好吗?要是头疼得紧,就不要再说了,反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

        他的适时贴心让我感觉很舒服,他身上的熟悉气息,和那时不时流露出的眼神,会常常让我产生错觉,就像那个人还在我身边一样。

        可能是我望着他的眼神有些过于柔和了,苌菁仙君不满的敲了敲桌子,出了重重的“扣扣扣”的声音。

        “拿开你的手吧,安慰有个劳什子用啊,小破孩儿,还是让你家仙君来吧!”

        他的话说得阴阳怪气,表情更是酸得可以淹小黄瓜,一伸手直接把我和张临凡握在一起的手分开,把我的腕子捏在了手中,一团干净清新又略显霸道的灵力,顺着我的脉门钻了进来,顺着我的经脉游入我的全身,很快便直达脑中,瞬间就化解了头疼。

        看着他拧着的眉头,我的眼眶又在隐隐胀了,心中的愧疚泛了起来:苌菁兄啊,苌菁兄,不论如何终是对不住你的!

        望着我们,张临凡的表情有些不太自然,端起酒杯自顾自的着,那派“生无可恋”的样子,看上去还是非常好笑的。

        琳儿似乎也现眼下气氛又尴尬了起来,赶紧把我的手从苌菁仙君那里捏了回来,合进自己掌中。

        “那,那,仙君,你们从那个长孙铃芯的记忆中看到了什么啊?”

        没有回答她,苌菁仙君把目光转向了垂着眼帘喝酒的张临凡身上,饶有兴趣的用那修长干净指甲尖长的手推上了一把。

        “小破孩儿,你若没有兴趣听下去的话,是不是可以退席了?”

        完全没有理他,张临凡放下手中的酒杯,仍然是看也不看他一眼,目光再次投向了我,眼神中竟然还满是忧郁,看上去是很受伤很受伤似的。

        这顿酒喝得好辛苦啊!

        他,他,她的目光转来转去,就没有一会儿消停的时候,也不知道他们累不累,搞得我都要心力交瘁了。

        同时,又非常好笑,就像一大堆年纪一把的活宝围聚在我身边,时不时的暴出一些冷段子,让我的心情即使再差,也能轻松的笑出来。

        想到这里,不禁又想起了那个人,虽然平时看上去冰冰冷冷一丝不苟,别说笑了,连多提一起嘴角都不愿意。但是,在我面前,却时常笑得像个孩子一般,露着憨憨的笑容,没有一点心机,透着一股子傻劲儿。

        心里传来了密音,不想也知道肯定是苌菁仙君。

        “你又在想他了,是吗?”

        微微对他点了点头,我喝了一杯酒,淡淡的说道:“琳儿,你真的很想知道,我们在长孙铃芯的回忆里,到底看了什么?”

        “对啊!”琳儿端着托盘吃着盘中的点心,眼神中透着一股渴望。

        拿起已经空空如也的酒壶,递到了她眼前,我笑道:“那,再去拿些酒吧!”

        “好!”把托盘放桌上一放,她立马跳起来跑进了后堂,又一阵旋风似的跑了回来,手中提了三壶酒,“来啦!”把酒壶往桌上一放,赶紧坐了下来,“讲啊讲啊,小姐!”

        和苌菁仙君对望了一眼,我正了正身子,任回忆再一次席卷而来。

        “在长孙铃芯的回忆中,我们看到是,是那一年七夕,他们再次相遇之后......”

        ......

        尚华从许铃芯的口中得知了她改姓的原因,也因此得知了她真正的身份,和她现在的处境。

        原来,在街上护着她的青年武官便是那幼年时的顽童李隽,年初时他老父病逝,他便子承父职,拜了三品成了武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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