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二十七章
裴因一愣。
她的确是这样想的。
毕竟在裴因看来，如果公然对她处刑了，那便是在挑衅皇后娘娘和大皇子的权威。所以无论如何，自己都还有一线生机。
裴青枝却笑道：“他们不仅不会救你，还巴不得你早点死呢。”
见裴因还想不清楚其中的利害关系，裴青枝索性尽到她作为堂姐的责任，细细地将原因说与了裴因听。
而裴因听完之后则是脸色煞白，哪里还有刚刚的半分嚣张。
她现如今是清楚地知道，自己是不可能再从这里逃出去了……
“其实嘛，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希望。”裴青枝垂眼看着裴因，道：“本宫是太子妃，是你的堂姐，虽说是此次的受害人，但是若是本宫提出留你一命，倒也并非不可。你说是吗，堂妹？”
裴因猛地抬头，发现这个在记忆中软弱的堂姐，早已经变了太多太多。
裴因还记得前世的时候，裴青枝虽然是皇后，但是对于她的话是言听计从——只因裴因是晏迟的宠妃，裴青枝不想和裴因起冲突，让晏迟不高兴。
哦对了，说到晏迟，裴青枝当年可是满心满眼都是他，怎么如今好像不一样了呢……？
再往前想，裴因联想到自己曾经做过的那些事情，觉得裴青枝也不过是个可怜人罢了。
那些事情，是她和晏迟的交易，也是秘密。
这一辈子的晏迟，又如何想得起那些事情呢？
也是因此，裴青枝与晏迟错过了上一世，这一世……
裴因放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你休想！你别忘了你前世是怎么死的，你始终都是我的手下败将。如今想让我求你，那可是天方夜谭！”
裴青枝眼神暗了暗。
她并非想要裴因求自己，她只是想探求从前的真相而已。
那次坠崖，裴青枝意外入梦，看到了完全不存在于自己记忆里的事情。
若是本不存在于记忆中，那便也罢了。可是梦里的一切都是那样真实，就连自己的情感，都是强烈的。
真实到让裴青枝怀疑，自己是否遗忘了一些东西。
那之后裴青枝发现，自己的确只记得前世的一些大事的时间了，而很多微不足道但不至于被忘记的事情，都已经消失不见。
就在这么个节点，自己的系统提出要长时间休眠，说是能源耗损过大……
这个时间，未免过于巧合。
虽说不知道为什么系统要休眠，但是这对于裴青枝来说，是好事情。因为在此之前系统一直存在于她的脑海中，若是要窥听她所知晓的一切，实在是非常简单。
而如今，裴青枝不受系统“监视”了。
也就是说，她可以开始调查一些她怀疑的事情，比如前世那些遗失的记忆。
晏迟尚在边关，不方便打扰。而知晓前世一切带有前世记忆的，只有裴因了。
裴青枝不让裴因死，还有一个原因。
系统休眠之前，用了算得上是警告的语气跟裴青枝说，不能让裴因死在这个世界里。
就算是入侵者，那也是穿越者，不能够就这么平白无故地死在书中世界，否则主系统会介入。
到时候，裴青枝生活的这个世界，可能还是难逃崩溃的命运。
裴青枝不太懂得系统那些神神道道的大道理，但是自从坠崖之后，她的心中已经埋下了对系统怀疑的种子。
所以这些话，都是听听而已。
不过裴因的命，还是得留下的。
虽说裴因现在表面上并不想裴青枝救她，但这已经不是她能够决定的事情了。
裴因该付出的代价还是会要偿还，只是时候不到而已。
裴青枝走出大牢，门外候着的荷儿连忙上前为她拍灰，嘴里还絮絮叨叨道：“太子妃回去可要好好沐浴一番，此处不干净得很！”
裴青枝略微点头，问旁边的狱卒：“裴因可是判了死罪？”
那狱卒摇头道：“听说尚未，还要等圣上的决策。”
裴青枝道：“你进去看看，别让她发疯，咬舌自尽了。”
太子妃的话，狱卒自然是不敢不从的，连忙进去了。
裴青枝对荷儿说：“走吧。今日要进宫面圣。”
荷儿一愣，想，这都要入夜了，太子妃为何还要进宫？皇上传召了么？
果不其然，裴青枝刚回到太子府上，宫里便来了令，叫裴青枝夜里进宫去。
荷儿不得不又感叹一下，自家太子妃真是聪明。
反正以她一个小丫鬟的脑袋，着实想不到那么多的。
当今皇帝，在位期间，功绩非常。几乎所有人都认为，他是一位明君。
可是惟有在大皇子与晏迟两派的斗争此事上，皇上显得优柔寡断。
明面上看他似乎是中意于大皇子的，因为大皇子母族苏氏被委派护国重任。若说皇上不重视大皇子这个儿子，那可没有人信。
可是裴青枝却不这样觉得。
大抵帝王多薄情，可是前世裴青枝入宫之后，却曾多次听闻有老宫女谈论皇上对先皇后的宠爱。
爱屋及乌一事，裴青枝是懂的。
更何况前世晏明与晏迟之间的腥风血雨，裴青枝虽说从未打探，却其实也知晓一二。
而最终皇上还是传位给了晏迟，并且在驾崩之前，用尽一切心思，为晏迟铺好了路。
后来晏迟成为人们口中的明君，实在也少不了当今皇上的功劳。
收敛思绪，裴青枝在姜公公的带领下进了养心殿。
皇上仍在批阅奏章。
如今西北战事起，中原亦不太平，南方饥荒不知饿死了多少人，皇上自是担忧的。
他觉得，天灾人乱，或许都在警示他做过的错事。
“皇上，太子妃来了。”
皇上揉了揉眉心，也不多寒暄，单刀直入道：“说吧，对于裴因一事，你觉得要如何处置？”
他已经不再年轻了，眉眼间有曾经英姿勃发的痕迹。
裴青枝跪下道：“回皇上，儿臣认为，裴因罪不至死。”
“哦，为何？朕倒是觉得，她意图谋害皇嗣，便已是死罪；加上导致太子妃受伤，更是罪加一等。”
裴青枝道：“裴因是儿臣的堂妹，家中父母对她是疼爱得很，若是如此死去，二老必定伤心不已。这还是其次。堂妹就是再大的胆子，又如何敢谋害皇嗣？”
说到这里，裴青枝便不说了。
后面的人是谁，但凡有心深究，便都会知晓。
裴青枝相信，皇上自然是知道的。
可是他要对裴因下手，或许是忌惮皇后背后的势力，或许是想杀鸡儆猴。
裴青枝不清楚这夫妻二人的关心，也不愿多加猜测，只能点到为止。否则若是逾越了，会给自己带来麻烦。
见皇上不说话，裴青枝又道：“儿臣只是轻伤，不是很大的事情。堂妹年纪尚小，不知为人处世的道理，是儿臣未曾做好榜样。”
皇上道：“罢了罢了，你也不必责怪自己。你心疼裴因，情有可原。朕念在你们姐妹情深，便留她一命。来人！”
姜公公走进来，皇上道：“下旨，裴因德行不端，贬为庶人，逐回裴府。”
“是。”
皇上又问：“太子妃，朕这样做，你可会觉得朕让你们裴氏丢脸了？”
裴青枝道：“自是不敢。是裴氏教导无方，儿臣及父母自责不及，怎敢埋怨皇上？”
皇上挥挥手：“那便回去吧。”
裴青枝懂事地点头，退了出去。
待到人的影儿都不见了，皇上才叹口气，道：“天生凤命……”
姜公公眼皮一跳。
他是最最忠于皇上的人，也是这普天之下，皇上最为信任之人。
可是即使如此，皇上也不曾透露过半点传位给谁的意思。
饶是作为皇上心腹多年，姜公公已经猜了个七七八八，可是今日才听说皇上真真正正地确认了人选。
皇上看重的儿子，自然是晏迟了。
联想起太子殿下出征前线的前夕，皇上在养心殿与太子殿下彻夜长谈的那一日，姜公公便相通了些什么。
大概太子殿下，早就知道自己会做皇帝了。
姜公公想起刚刚那太子妃的模样，的确是与一般女子不同的。恐怕就是如今的皇后，也比不上她的仪态。
只是皇后……
到时候晏迟即位，苏氏如何会愿意？
姜公公心中微微叹了口气，想，这倒不是他如今能够胡乱猜测的事情了。
裴青枝回到太子府时，已是满身疲惫。
家中姜嬷嬷上前道：“太子妃，太子殿下的信来了。”
裴青枝这才想起，今日是该收到晏迟的信了。
她不急着看信，而是叫出暗卫道：“把今日宫中的消息传给父母亲。到时候等裴因回了裴府，便让人把她悄悄送来我府上。”
暗卫应了声是，便消失在了夜色里。
裴青枝这才有了些闲工夫，愿意拆开信来看。也不知晏迟是怎么的，如今人在远方，话却比在京城时多了许多。
信纸缓缓展开，这次不如之前那般字数繁多，只道：
归期一定，不日回京。
晏迟回京？按理说该是打了胜仗才对，可是如今西北那边没有传回半点消息。
裴青枝看向那信笺，心中猜测更定。
晏迟应当是秘密回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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