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执念
朝颜死了。
“你说他会不会回来？”我看向苏睦，眼中无限的落寞。
“你再问撞羽还是穆回？”苏睦反问我，他一贯的单刀直入。
我并未在接话，我发现自己竟然在害怕那些不可承受的后怕。
我害怕自己无法找到所有的女娲石碎片，复活穆回。也害怕撞羽辜负了朝颜。
我们跟着猎户，他是唯一一个知道朝颜已死的人。
幻境里面的时光如梭，我和苏睦看着太阳升起、夜幕降临，唯一不变的只有大雪，已经下了整整一个月的大雪。
这一天，猎户正在修整一块木板，两个男子骑马经过，我注意到其中一个男子左手断臂。
“请问这里是不是落雪山庄？”大雪纷纷扬扬，埋葬了道路，也淹没了山庄。
猎户摇了摇头，指了指眼前的山，“落雪山庄在山的另一面。”
“谢谢啦。”其中一个男子欢快的冲着猎户摆了摆手。
“跟上。”苏睦呼唤我。
路上太滑，两个男子牵着马行走，速度并不快。
“撞羽，两个月前，公主十里红妆要嫁给你，你拒绝了赐婚，损了一条手臂，还丢了官职，可曾后悔？”那个男子颇为遗憾的看着断臂男子。
被换做撞羽的男子抿着唇，看向不远处的山，缓缓的道：“我答应过她，我会回来的。”
“撞羽遵守承诺，回来了。”我兴奋的看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背影。
“可惜已经迟了。”苏睦看着这漫天的风雪，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突然想起朝颜的尸体就埋在不远处的风雪下，是啊，撞羽回来了，可是等待他的人已经走了。
许是风雪太大，刺的眼睛生疼，我的双眸酸涩。
撞羽，你回来的太迟了。
猎户从身后匆匆赶过来，可哪两个男子早已没了踪影。
只听猎户喘着粗气，自言自语道：“我刚刚忘记告诉他们了，前几日大雪封山，落雪山庄已经被掩埋了，里面的人早已搬走了。”
我很想告诉那个男子一切，可是苏睦告诉我，我们不过是旁观者。
是啊，我们都是旁观者，却在别人的故事里流着泪。
我一摸脸颊，上面早已湿润一片。
穆回，我相信你会回来的，所以我等你，哪怕海枯石烂、沧海桑田，也会一直等你回来。
眼前雪景再次变换，我们又回到了落雪山庄。
先前的繁华热闹已经不复存在，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是被白雪覆盖的荒凉宫殿，偌大的宫殿早已人去楼空，只有寒风呼啸。
我看到一旁跪着一个青年，青年胡子拉碴，身上衣服破旧，他双目无神地跪在地上，一张脸上满是悲痛。
在青年旁边还站着一个男人，男人眼中满是无奈，他嘴巴一张一合，似乎在说着什么。
我和苏睦走近，男人的话传到我们耳中。
“撞羽，你已经在这里跪了半月了，她不会回来了，走吧。”男人的语气几近渴求。
我一惊仔细去看地上跪着那人，一张脸沧桑得不成样子，眼中再没有半点神采，和我先前看到的那神采奕奕的男子简直是两个人。
“我不走，你走吧。”撞羽开口，声音嘶哑。
男人气得咬紧牙齿，“你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够清醒？！”
撞羽没再说话，只是依旧固执地跪着不肯起来。
“他……是撞羽？”我看着面前这个狼狈的男人，心中很是难受。
苏睦没什么表情，他淡淡道：“情之一字，最是伤人。”
我心里不太好受，哪怕这是别人的故事。
没等我感慨完，眼前又突生变故，那男人忽然抽出腰间长剑，朝着地上撞羽砍去。
撞羽似是没有察觉，仍是呆呆跪着，那长剑即将落到他肩上，我忍不住心头一颤。
“噌！”
寒风裹挟着剑气，削铁如泥的利剑终究是没有落到撞羽肩上。
男人眼眶通红，他盯着撞羽看了许久。
“罢，若这便是你想要的，我成全你！”留下这句话，男人转身离去，身影消失于大雪中。
我和苏睦看着撞羽在雪中跪了整整一月，春日时，冰雪消融，许久未打理的宫殿开始坍塌，撞羽只剩下皮包骨头。
第一缕春风吹过落雪山庄时，撞羽只剩最后一口气了，他费力地爬向那棵梅树，在咽气前，躺到了梅树底下。
梅花早已凋谢，干枯许久的枝丫重新抽出绿芽，撞羽看着那抹绿色，瘦削的脸庞缓缓勾起一道笑容。
随着撞羽闭上眼睛，眼前幻境消失，破败的宫殿屹立在我们面前，金色落叶铺满地面，我和苏睦又回到现实中。
“直到最后，他们仍是没能在一起……”我叹息一声，为他们感到遗憾。
“也许命中注定吧。”苏睦看了我一眼，不知是在说他们还是在说我。
“但第四块女娲石碎片，还是没有线索。”我眉头紧皱，虽然看完了撞羽和朝颜的一生，但并未在幻境里看到女娲石碎片的下落。
苏睦四下扫了眼，“女娲石碎片就在这里，既然出现幻境，定然同幻境有关系。”
我仔细回想刚刚幻境里看到的场景，最后将目光落在那棵梅树下。
过去千百年，当年手腕粗的梅树现在已成了参天大树，抬头竟然望不到树顶。
“莫非和这棵梅树有关？”我念叨着，伸手去碰那树。
与此同时，苏睦一声惊呼：“别碰它！”
然而为时已晚，我手已经碰到了树上，就在我的手碰到树上那一刻，天色忽然昏暗下来，平地刮起大风，吹得我睁不开眼睛。
“这是怎么回事？”我大声问道苏睦。
苏睦飞身到我身旁，“当年撞羽死在这棵梅树下，他临死前也未曾得见朝颜，心中有着执念，千百年过去，这些执念已经化为实质，如今我们踏入这里，唤醒了撞羽的执念，若是不解决掉，没那么容易脱身。”
听苏睦这么说，我意识到这所谓的执念没那么简单，我不禁有些懊恼，刚刚就不该随便触碰，女娲石还未找到，倒是先惹出麻烦。
但现在懊恼也没用，我和苏睦躲避着大风，一路退到破败宫殿中。
到了宫殿里，那些大风像是有意识一般，竟半丝也没有吹进来。
“朝颜？是你吗朝颜？既然来了，那就别再离开我。”
一道声音忽然出现在我耳边，黑暗中，仿佛一只手划过我的脖颈，让我不禁打了个寒颤。
“怎么了？”苏睦大概察觉到，问道我。
“有人在说话，你听见了吗？”我问。
“就是我在说话呀，朝颜，你连我的声音也听不出了吗？”声音再次响起，一阵冷风从我耳畔吹过，冷得我浑身汗毛尽竖。
“百结？百结？”苏睦的声音从另外一个方向传来，昏暗中，我隐约看到苏睦朝另外一个方向走去，一边走一边叫着我的名字。
我瞪大眼睛，清晰感觉到有个“人”正贴在我身后。
“你身体怎么这么僵硬？这是你的家呀，你别害怕。”
“我，我不是朝颜，你认错人了。”我忍着害怕，尽量让自己平静。
“胡说，你就是朝颜，你知道我在这里等了你多久吗？你好狠心啊，竟到现在才来找我。”那声音哀怨道。
幻境中的画面从我脑中闪过，我冷声道：“我不是朝颜，你也不是撞羽，别在这里装神弄鬼！”
说话的同时，我一掌朝身后拍去，同时快速飞向另一边。
像是心有灵犀，先前离开的苏睦不知何时回来，也一掌拍向我刚刚站立得地方，落地时，他已在我身侧。
“我还以为你走了。”我说道，有些庆幸也有些高兴。
苏睦，“刚刚一进宫殿我便察觉到不对劲，想找你却发现你不见了，好在这里不大。”
“那现在怎么办？”我问。
“找到那东西，破开这阵法。”苏睦沉声道。
他话音刚落，黑暗中那声音又响起，“呵呵呵呵，既然来了，就一个也别想走！”
说话的同时，阴风四面八方袭来，那阴风像是夹着刀子，刮在人脸上生疼，我拿出百结琴，开始弹奏反击。
苏睦和我背靠背，长剑不断在手中挥动，不知过了多久，狂风渐渐停止，我和苏睦也停下来。
“结束了吗？”我问。
苏睦没答，我正疑惑时，一双冰冷的手摸上我的脸颊，阴恻恻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朝颜，你不乖哦。”
他猛然冲向我，双手狠狠抓住我的肩膀，一脸狰狞道：“朝颜！朝颜！你为什么要离开我？不是说好了梅花盛开之日我便会回来么？你为什么不等我，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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