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9章 少女成神之前·二十八
他坐在椅子上, 她便不得不曲腿倾身，抱住他的腰。从侧面看上去，就好像整个人都趴在了他怀里一样。
法则之主微凉的体温, 是会让海幽种觉得舒服的温度。
沈容能感觉到他的手指从她颈椎骨处一路向下，停在尾椎处。
仿佛有什么东西从他的指尖慢慢浸入了她的椎骨，让她浑身更加凉了一些。
沈容在他怀里抬头。
他低垂眼帘，从这个角度看，竟意外有些冷漠的慈悲。
不过, 她心里很清楚，这是假象。
“法则之主大人, 您给了我什么？”
她说话时, 温热的气息从他胸口处往上, 扫过他的下颚, 钻进衣襟里。
“公平。”
法则之主身体突然侧了一下, 猛地推开她，力度较他平常时却轻了不少, 只是拉开和她的距离而已。
他表情有些凝肃, 眼尾泛出些许红，阴鸷地扫她一眼，像冰冷的毒蛇对她露出了毒牙, “海幽种……”
他轻念她的种族，嗓音低哑。
沈容浑身一怔，反应过来怎么回事，难以置信，“抱歉, 我以为这个天赋只对神域的生灵有效。”
而且, 这催情的天赋她又不怎么用, 早就给忘在脑后了。
她变得拘谨。
法则之主倒很坦然，撩了撩衣袍，走了。
房间里残留了他身上的香气。
沈容摸了摸被他抚过的脊骨。仿佛有寒冰植入了其中，沁凉，却不会伤到她。
沈容若有所思，去浴室冲掉腿上香吉果汁的粘腻，躺回床上休息。
·
三名最后的候选人在万众期待下，进入了最后一场任务。
一阵白光过后。
他们处在了巨大的角斗场中。
一道透明屏障将神兽种隔绝在外。
前面的任务，该测试的都测试过了。
这一场任务，简单粗暴，直接比武力。
神兽种们成了观众，皆是满面惊讶，内心却又不免有些许兴奋。
他们将会亲眼见证主神的诞生！
“我弃权。”离原直接退出比赛场地。
“本该两个人的决斗变成了三个人，你就不怕弃权之后，你会被直接淘汰出局，连一个普通神位都拿不到？”
朱南脸色难看地说。
离原手环在胸前，悠闲道：“神选只是确定了最初的神位，就算这次弃权会被出局，也不代表以后我不能夺得神位。主神之位不会是给我的，而我如果在这里死了，可就真什么都没有了。”
朱南手握紧，紧咬兽牙盯着场上的沈容。
离原拍拍他的肩膀，“神域法则改变之后，神域的格局也会有大变动。届时一切以神族为尊，与其执着于过去的名号，不如想想在以后的格局中要如何自处。”
朱南的身体依旧紧绷得厉害，但目光却从沈容身上移开了。
沈容与伏焰面对面站在角斗场上，久久未动。
长久的寂静让围观的神兽种们都快睡着了。
突然，伏天之火与荆棘藤蔓同时攻向对方！
两股强劲力量对撞，沈容与伏焰都为了避开冲击而后退数步。
快睡着的神兽种们瞪大眼睛看着这一幕。
“这，这就是海幽种容现在的实力吗？”
“面对天克种族，还是伏焰大人那样的最强者，竟然也不落下风！”
他们不可思议地喃喃。
冰冷的风雪泛出蓝色荧光，包围了她。
她肢体全显，六翼、荆棘、触须、灵纹……站在光华之中，仿若一个全新的种族。
每一寸肢体，都昭示着危险而又强大的力量。
这是伏焰第二次看她这副模样。
上一次，是他在杀她之前。
她肢体全显，却还是没抗住他红金色的伏天之火。
而这次——
火翼在伏焰身后展开。
与众族以往看到的伏天火翼不同，那火翼中夹杂了强大的金色光华，如金色阳光般灼烈。
强劲的高温仿佛要突破屏障，烧到观众席上，让人看着便不由自主地浑身冷汗。
沈容作为被伏天之火天克的海幽种，已是汗如雨下。但她周身冰冷风雪却没削弱，反而更加强劲。
寒冰自她脚下蔓延，几乎冻结了半个场地。
她脊骨上仿佛被纹上了金色的纹印，隐约泛出些许金光。
察觉到那金光，众人皆是一愣。
伏焰微眯眼眸：“法则之主大人，可真关照你。”
“他说这是公平，我信。”
沈容坦荡承受自己的异处，对上他冷冽的视线。
四目相对间，气氛剑拔弩张。
他们又是良久没有动作。
就在众人再次松懈时，场上的攻击眨眼间变得眼花缭乱。
没人看得清究竟是谁先出的手，也没人看得清他们互相打了对方多少招。
冰与火仿佛一颗又一颗小行星撞在一起引发大爆炸，让无形屏障都震颤起来。
神兽种们连连后退，离屏障越来越远。
这已经算是神明之间的战斗了吧！
他们默默地想，试图看清角斗场上的身影，却只能看见蓝与红的光芒，冰与火的碰撞！
战斗持续了很久，那交错的光刺得神兽种们眼睛发疼，头晕目眩，场上两人的身影才逐渐显现出来。
沈容与伏焰各自落在角斗场的一角。
硝烟微散，场地惨不忍睹，他们亦是遍体鳞伤。
伏焰身上满是仿佛被倒钩生生钩出肉来的伤，一道一道，深可见骨，骨头上还结满了冰刺。
全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块好肉。
他不复从前的淡定从容，阴戾地盯着沈容。
而沈容满身焦皮，脊骨却始终泛出金蓝色的淡淡荧光，衬得她背部肤色如雪如玉。
她漫不经心撕掉身上伤处，吃下幽海灵，新的血肉迅速生长，身上灵纹光芒更甚。
乍一看，似乎看不出谁输谁赢。
但略一想，一只被伏天种天克的海幽种，与最强伏天种打得难舍难分，这只海幽种显然已经比伏天种更加强大了！
伏焰抹去嘴角的血，酝酿气息准备再战。
而沈容盯着他，笑起来：“法则之主给予我的诸多力量，伏焰大人都体会了一遍，却没有觉得不公。看来若是他没有给我力量，那对我还真是不公平。”
否则以他的性格，他早就阴阳怪气起来了。
她想：看来伏焰身上，有很多秘密。
伏焰冷嗤，没有辩解。
沈容与他各自调息了一会儿，在观众再次要睡着时，有猛地攻向对方。
然而这次，强大的力量将他们压在了原地。
门徒手捧金书降临，微笑宣告：从今以后，伏焰掌管神镜天，沈容掌管神海域。
而陆地，将为无主之地。如有事，由双方协商管理。
沈容和伏焰各自收手，站在原地。
其他人惊讶不甘地眼珠子都要瞪出来。
而他们俩却都是早有预料的表情。
沈容和伏焰各自领了神位，第一门徒便离开了。
伏焰闭了闭眼睛，像是用尽全身力气在抚平情绪，恢复原本的温和，“容，如果最初你愿意乖乖在神域等我，如今的神域，会全部是我们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你成了法则之主的棋子，而我们只能各自分管一地。”
“棋子？你以为法则之主当你是对手，在提拔我与你博弈？”
沈容笑道，“伏焰，你太高估你自己了。他知道你的野心，却依旧许你做神镜天之主，说明他根本没有把你放在眼里。倘若你事没那么多，没准儿你已经是神域之主了。”
“而我……你还记得吗？我曾经只是想获得尊重，只是想让我海幽种一族不再受欺凌。是你，是你们——”
沈容扫视全场神兽种，笑得从容又高傲，“把我逼到了现在这个位置上。”
伏焰和神兽种们静默无言。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控制什么，掌管什么，我喜欢自由，想要不被欺凌后可以四处玩乐。是你们非要让这个世界变得没有力量与权势，便没有自由，所以我才站到这儿来的。”
“至于棋子？”沈容嗤笑，“你们有没有想过，法则之主如果真的想要棋子，为什么要选一个曾经被你们踩在脚下的种族？扶起这样一个种族的难度，不够他再造一个新种族吗？”
她如今的力量，哪个不是她自己费尽心机，豁出命去自己得来的？
法则之主不屑用棋子，她也不是棋子。
她只是想要“站起来”，而他顺手丢给了她一根荆棘做拐杖。
她想要站到高位，而他觉得高位独坐一人太过麻烦，就多放了一个位置在那儿。
一切都是她凭自己，顺势而为得来的。
“伏焰，不要跟我说我们，你原本的计划里，这神域只是你一个人的，而我也只不过是你自以为在感情上胜过了法则之主得来的筹码。”
“到现在还和我谈我们，是你以为我傻，还是你太天真？”
沈容轻蔑一笑，振翼离去，回到久违的神海域。
无边海域，伏在她脚下。
海中神兽种们从海面浮出，或惶恐不安，或惊喜期待……用不同的神情与眼神仰望着她。
“从今日起，她便是你们的神海域之母。”
神谕降下。
母神之称，既是无上的崇敬，也是无尽的责任。
她将是神海域最崇高的存在。
她也需要像母亲一样，包容这片海域，承担起这片海域的一切。
沈容低垂眼帘，看见成群的海幽种们仰面遥望她。
元娅与爷爷奶奶被簇拥着，满脸的心疼与骄傲。
他们对她笑了，就像是看到久未归家的孩子，终于回来，对她招招手。仿佛想要将她拥入怀中，抱抱她，问她在外累不累，过得好不好。
她也笑了，收起光翼，奔向他们，大海的怀抱。
无论如何，这片海域，都是她从未改变的初心。
·
圣殿之中，合眼假寐的法则之主突然睁开眼，勾勾手指换了身衣服。
低垂眼眸，撩了衣袍遮在腿上。
门徒们正看水镜，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
他像是惊醒的，可有什么东西能让他受到惊吓？
而且，他换衣服做什么？
门徒们脑补了许多，有些担忧地问：“法则之主大人，您怎么了？”
法则之主没有回答，目光落在水镜中的海幽种少女身上。
她笑容灿烂，仿佛不曾受过苦难。
她无尽光辉加身，仿若海中之月，美得让人惊心。
那是他选出的神海域之主。
也是入了他梦的人。
他鲜少做梦，更是第一次做那样旖旎的梦。
她扑在他怀里，身上独属于她的香气和香吉果汁的甜腻，仿佛又钻入了他的呼吸间……
“她……”他的嗓音有些低哑，眼尾泛着不正常的红。
门徒们静等他接下来的话，却听水镜里传来她含笑拒绝别人的声音：“不用给我介绍配偶，除了法则之主大人我谁也看不上的。”
“……”
圣殿之中，异常寂静。
这不是她第一次说这样的话了。
喜欢他……
除了他谁也看不上……
类似的话，她不知道对其他人说了多少次。
法则之主手肘抵在王座扶手上，手撑下巴，微侧身体跷着腿，看着水镜的眼眸里带上一丝浅淡的笑意：“她倒是真的很喜欢我。”
这是一切的开始。
【少女成神之前·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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