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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侯府


万松苑地跨北都鹿中区、坝县、南阳及广上河,其间包含山川、水流、草原和丛林,纵横数百里之广阔。

        他们从所住的行宫出发,二人共一匹马,身前身后再数名亲兵举着火把开路跟随。在晨起天微微亮时方才到达最北端的沼泽地。

        此处东连坝县山脉,北往广上河。秋末寒意微起,水面尚有霜露覆盖。不消片刻,便有朝霞从天际升起。晨光熹微,视线也豁然开朗,远远望去,竟还有一小群仙鹤驻在水中央,随弥漫的水雾翩翩起舞。

        好一副绝世的云雾鹤舞图。

        四周亲兵自觉退去数丈开外,为帝妃二人留出空间。

        司徒邑在她身后凑了上来。“好看吗?”

        她痴痴地望着眼前美景,失笑回说“好看。”更多是为皇帝精心安排的感动。

        此时温度还有些低,楚越穿得有些单薄。司徒邑就解开了自己身上的裘服将她包入怀中。

        与她说,“那以后我们每年都来看一次。”

        这周身充斥着的暖意与二人在床榻间的相拥又是不一样的,她觉得心里也暖暖的。回起他的话来,都不觉含了几分柔情。“好啊,每年都来。”

        说起‘每年’,楚越自己也才想起今日是她的生辰。倒是难为皇帝这般有心了。她便笑着转过头与他对视。夫妻六年,即便中间有过隔阂,也早已默契相知。无需一句话,这个吻便自然地落下了。

        兴许是头一回在室外这般亲昵,又兴许是心里藏着许多的动容。这回的缠绵也是前所未有的感受,竟还有一些似初次的兴奋和含羞,回应都有些青涩起来。

        就连晨晖都似有意的从云后照到了二人的身上,楚越缓缓离开,睁眼将司徒邑看了好一会才转回头。虽然甜蜜,但她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姿势脖子酸得很。身后的人又紧追过来靠在了她的肩窝,与她贴着脸低声说了几句更惹人含羞的话。

        她也就嗔着脸怼了皇帝几句……

        直到天大亮,晨间的雾气都散尽,楚越才恋恋不舍和司徒邑地提了回去。

        出来行猎两三日,也是时候要回去了,不然朝廷里的事堆积到一块去处理是弄不好的。楚越还是在回宫的路上才知道齐猷也过来了。

        她甚至怀疑司徒邑最爱的应该是齐猷,在宫里头和他待在一起的时间最长不说,出宫回回也要带着他,当初就是撤了职也要悄悄带上。

        这不是真爱是什么?

        楚越正留意着他,又正逢齐猷抬头也看向她。二人对视短短一瞬,就算是打过招呼了。齐猷的目光先收回去,毕竟天子还在旁边,他迅速伏身行礼。等到帝王一行走过,才敢再次抬头,回神那抹朦胧的杏红裙尾。

        司徒凌仍不肯回侯府,便跟着一起到了朝升宫。听说他们刚回宫的第一日李悌也追过来了,入不得后宫就在无极宫正殿外跪着等。

        他估计以为司徒邑是知道了,也有个认错的态度。可惜司徒邑并不知道,只是因为手上事忙,一时就没理会他。

        司徒凌对于李悌追过来的事也假装听不着,仍旧黏着楚越。她问,“嫂嫂,你爱哥哥吗?”

        “爱啊。”楚越说这话时正专心于穿风铃。她想,等到弄好了挂着门廊下,这里就更加生动了。

        不过这一边做事一边回答的语气又显得并没那么真心。司徒凌便又问,“那你在意他后宫里的那些美人吗?”

        若真心爱,又怎么会不在意?就像她和李悌,之前说愿意等他走出来,那时因为还没有那么深爱。等到现在情感的联系已经深入到了骨子里,怎么说都无法接受,无法释怀了。

        楚越手上的动作停下,不知道要怎么回答。扪心自问在意吗?当然在意,不过千回百转又回到了这座华丽的皇城,就只能一遍一遍的告诉自己不能在意了。所以她的回答是,“不能在意。”

        楚越紧接着又道,“但是他是皇帝,有皇帝的责任。李悌不同,他没有这份责任,你也不需要同我一样。”她自己被迫妥协,却不能让司徒凌也跟着妥协。就算这时代允许男人三妻四妾,如果没有必须的责任,也不能这样。

        司徒凌就没有说话了。问多了其实也是想给自己找借口去原谅。可是嫂嫂说的何尝不是这个理。“可是我心里很难受,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她靠在楚越身上,脸都哭花了。这两天晚上其实一直没睡好,前晚知道嫂嫂被哥哥接走以后,就默默哭了一晚上,现在双眼肿得眨眼都有些困难。

        楚越的心里也提着一口气,憋得实在难受。她索性直接问,“你愿不愿意同他分开?”

        这对于司徒凌来说其实是很简单的事情,她有最可靠的娘家,也就有后续很多的选择,完全没有必要委屈自己。

        司徒凌一直没说话,她的心里也是纠结的。相伴几载,就算现在再恨,心里也还是有不舍。怎么可能一时断得了。楚越干脆放下了手里的风铃,又抱着她安慰了一会。

        心里也开始自责,要是一开始就强硬的打断就好。也少了后续这么多的牵绊。

        过后一会,成奎过来了。司徒凌羞于哭过后的样子,就躲到后室去了。

        成奎奉了皇帝的话过来问楚越,“娘娘,东阳侯在前殿外头跪了一上午了。陛下差奴婢来问问,究竟是,”他顿了顿,“究竟是那畜生做了什么事?”

        “没事。”楚越还未开口,司徒凌的声音从后室传了出来,“就让他跪着。”

        成奎不解的望了眼楚越。楚越只得朝他挥手示意下去。他又朝着后室方向回道,“是,凌主。”

        后来,司徒邑即便不知道是什么事,也直接给了李悌三十棍。

        而司徒凌这边,是因为原太后知道了。第二日就将她叫到长乐宫去说了一会话,她就自己回去了。也没和楚越说是要怎么处理。

        看样子大概还是选择了原谅。

        何其可悲。

        年尾的时候,赵筱安排的那批美人进了宫。在皇室的家宴上以舞姬的形式露面,皇帝若有看中的,便直接收入后宫。这方法与楚越当年所为一模一样。

        不过这次家宴楚越已经没有资格参与了。家宴,家宴,顾名思义是一家子的宴席,只有帝后一家同下列诸侯王各家才能入席,后宫中的嫔妃是没有资格入席的。除非像当年原太后那样特意的安排全后宫的人参与。

        不过楚越被废后以后,她也就没特意安排过了。

        没听说司徒邑在宴席上有挑中哪位美人。但原太后倒是挑中了几个,还特意安排了一个乖巧的跟着皇帝到无极宫去伺候。

        那天晚上司徒邑就没来朝升宫了。

        专宠了一个多月,这么一天突然的断了。楚越就自然的生病了。

        不过这次是真的。

        朝升宫寝殿内的保暖措施齐全,两个人搂一块睡还有些热。楚越推不开他就换了床薄一点的被子。那一晚司徒邑没来,她也忘记了换,再加上夜里踢了被子。等早上一起来人就不行了,头重得抬都抬不起来,两只眼睛都是烫的。

        然而就是烧成这样,她也和陶姬一样的选择了隐瞒病情。

        受专宠这事本来就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还要在原太后送美人的节骨眼上生病,那既是要再引起了原太后的“关注”,又要得罪了后宫中人。

        别人只会以为她都这样得宠了,还不肯放皇帝出来一日,未免太不近人情。

        她虽然可以不用在意这些,可是为了今后自己有立足之处,多少还是应该收敛点。

        田是整个朝升宫里头最着急的人,不等楚越安排就自己出去找大夫去了。

        然而还没等到大夫入宫,司徒邑就过来了。

        后来才知道是她们自己宫里的老媪传过去的。等楚越知道以后,那老媪也就被赶出去了。

        “朕昨晚在和齐猷商量事。”司徒邑和她解释了起来。

        皇帝的样子很是着急,生怕她又是为这事故意生病的。楚越哑然失笑,也不禁被逗乐了。“就是宠幸了也不是什么大事,我怎么会在意这个。”

        只要不是赵筱,一切好说。她的心啊,已经被锻炼成钢铁的了,又怎么还会和以前一样傻。

        可是这话落司徒邑耳朵里却成了反话,等楚越喝了药,状态好了一点。他干脆把齐猷带到内宫来了,就让他在外堂隔着屏风回话。

        “娘娘,昨晚陛下确实在和臣说事。”齐猷的声音听起来很寻常,既没为皇帝把他叫到内宫而惶恐,也没为这样滑稽的事而笑场。

        也可能是被天子的威严给震住的。

        楚越心里翻了个白眼,都嫌丢人丢到外朝去了。便没有回齐猷的话,只和司徒邑点了点头。这事才算这么过去。

        这着凉的病来得快、去得也快。没几日楚越就和没事人一样的了,她这几日脑子里一直在想着齐猷这人,既然已是太子的老师了。那此人,也将会是影响太子瀚成长的关键。

        思来想去好几天,她最终决定冒险一试,便寻了一日去和司徒邑说,自己要回一趟曲湘侯府。

        有了出宫的机会,才有见到齐猷见面说话的机会。

        “也有好几年没见过家人了,这么一病忽然想明白了一些事。侯爷与我又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本不该断了联系的。”

        楚越想要修复与侯府的关系,于情于理都没错,司徒邑没多想也就同意了,他也颇为小心,不仅提前支会了曲湘侯:“朝升夫人即为楚废后,暂不得将此事传出。”,还特地派人私下护送楚越到曲湘侯府,等时间到了再安全接回宫。

        头天夜里下了一整晚的雪,等到白天出宫,整座北都城已经成了一片银装素裹的世界。楚越揭开帷幔,沿着一路的街景看黔首百姓早起劳作,起摊买卖。道路两边的松柏之下,有妇孺往来,言笑晏晏。

        这样的市井生活显得平凡而又温馨。

        曲湘侯从听说她要来,到见着她,都是惊讶的。虽然父女间已经陌生,但是他依旧做最高的礼仪来招待。府里家眷皆已到齐,恭身迎接楚越。不过在他们的眼里,并不知道楚越就是现今宫里的朝升夫人,还只以为是千川宫的废后。

        对于这样一位只在耳朵里听过,却从未见过的传奇人物,他们都是想多看几眼却又不敢明着观望的。

        楚越往那群陌生人里打量了一会。年纪大一些的估计都是曲湘侯的夫人了,现今都还有大着肚子的呢。这些人都诺诺地低着头,只有一个小女孩敢时不时抬头看她一眼,瞧着年龄估计也就和太子瀚差不多大。

        “娘娘在宫中的日子还好吧。”曲湘侯与楚越说这话时,其他人等自然就退下了。他还有些惶恐的,自己和这女儿已经多年未见过了。上回入宫为那逆子求情,见她就已经完全脱却当初少女时的天真,处理起事来已是信手拈来的圆滑。

        如今经历废后、换身份回宫这一系列的事以后,倒又多了许多的沉静。现如今虽说是夫人的身份,却总给人感觉比起当年,要更有大燕皇后的姿态。就是他这个亲爹见了,也都不敢过多直视打量。

        楚越犹自和气地回着他,“还好。爹呢?身子可还健朗?”

        “承蒙娘娘关心,下官身体也还康健。”

        能不好吗?这么大年纪了还能生孩子。两个人有些尴尬的说了几句客套话后,楚越便往旧时她屋子里去了。

        才刚坐下,便见门边上有一抹小小的身影,估计以为自己藏得很好。微微探出半个脑袋来,想要往里看。却不知道里头的人都已经发现了。

        祁香出去看,没一会声音就传过来了,“娘娘,是……”她将人带了进来,就是方才看见的那最小的孩子。楚越就放下了手里的水杯,朝小女孩招了招手,笑着问她叫什么,多大了。

        “娘娘,我叫楚嫣,今年六岁了。”

        那比太子瀚要小上两岁。楚越就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又问她“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曲湘侯府后来重新改造了一番,原先大长公主及她的子女居住过的地方就都被隔开了。这里常年没人居住,小姑娘不是特意跟着过来的,也到不了这。

        “娘娘姐姐好看,嫣儿还想看看。”她说起话来奶声奶气的,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倒有些像楚越。

        祁香也笑了,跟着问了一句“娘娘姐姐是什么称呼?”

        屋子里的气氛因为这么个小人儿变得活络了一些,只是还没说得几句话,田就从外头来回话说孩子娘找过来了,只是不敢上楼,看样子很是害怕。

        在他们眼里,楚越是以巫蛊之术陷害太子的人,与孩子单独相处心里多少会存着担忧。楚越便也不为难,遂命田将那小女孩带了出去。

        翌日午间休息的时间,楚越便换了一身衣服出了曲湘侯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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