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他的妥协
林安娜做到金牌经纪人的头号密码，就是不论外界形势多么严峻，艺人处境多么艰难，也绝对不给他们缓冲期。因此宋桃过完周末后的半个月里，不是在被林安娜压榨，就是在去往被安娜姐压榨的路上。
终于拍摄完最后一个通告，宋桃揉了揉发酸的肩颈，助理小陈拿着她的手机狂奔而来，气喘吁吁：“小桃姐，你的电话。”
“跑这么急做什么，”宋桃顺手拧开了瓶水递给小陈，“喝吧。”
她接过小陈手里的电话，来电人是贺山。
“贺编？”
电话另一头的人“嗯”了一声：“宋小姐，后天我有点私事，我们换个时间。”
总爱临时变卦、不能按时赴约的人，一旦被宋桃发现，立马就会被划入她的社交黑名单，除非那个人具有值得她破例的价值，很显然，贺山有他的价值。
晚上七点半，灯塔咖啡厅。
贺山来时风尘仆仆，仍旧是不修边幅的模样，穿着一身褪色的牛仔外套，额前的碎发长过眼睛，徒生些许颓然的味道。他推门而入，对坐在位置上妆容精致的女人说了一声“抱歉”。
“没想到你能迟到这么久，”宋桃没有计较他的礼节过失，反而是把一杯冷了的咖啡推到他的面前：“点得有些早了，别介意。”
大晚上请人喝咖啡…或许是影后独特的报复方式？贺山端起杯子抿了一口，算是接受这个惩罚。
“聊聊吧，我对《无处可依》很感兴趣。”宋桃开门见山。
“那天你给我回电我很高兴，”贺山放下马克杯，沉默了半晌，陈述了一个事实：“可是我，请不起你。”
宋桃切下一小块牛肉放入口中，她嚼得慢条斯理，一双狐狸眼微微上挑，打量着眼前的青年。
“怎么会，三年前德国最佳新人编剧，又是能‘用镜头作画’堪比艺术家的天才导演，怎么会请不起我？”宋桃轻抿润泽的红唇，微笑：“抱歉，查了一下你。”
贺山听到这些头衔自嘲一笑，沉默许久，回应道：“我现在一无所有。”
包厢内复古唱片还在转着，经典粤语婉转低回，成了幽静咖啡厅中独特的背景音。
“你就准备这么碌碌无为，躲藏一生？”宋桃突然问出这么一句话，“那天你把本子递给我，也是抱着杀回去的念头的吧，可是我后来根本联系不到你，就连见面的时间你也一而再再而三地拖，贺山，明明迈出了那一步，为什么又要退回去？”
贺山低垂着头，闻到咖啡厅内刚出炉的西式烘焙，甜到浓郁的香味让他苦笑了一声：“宋小姐，我说的一无所有，是指我如今臭名昭著，无人敢用，更没有拍摄团队，没有专业设备，更没有启动资金，你愿意接这部戏，也没有用。”
“这些我来解决，”宋桃回答，“你敢拍，我就敢演，反正再烂，也不会比你的现状更烂了，不是吗？”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
贺山沉默着，看着手中咖啡面的奶泡一个个消失。宋桃也不着急，慢悠悠地倒了一小杯红酒，坐在海城高塔上，独自享受窗外霓虹闪烁，俯瞰海城的夜景。
许久，青年终于结束了思考抬起头，他的褪去一层颓丧，眸中的疏离之色渐渐收拢，仿佛鼓起了好大的勇气，对宋桃露出一个真诚的笑：“好。”
合作继续。
“如果你的时间可以，我想尽早开始。”
“嗯…”宋桃打开备忘录和日历数了数：“最快的话，也得下个月吧，这个月得参加一档综艺。”
贺山思索片刻，问道：“你说的综艺是《一家三口》？”
“你还上网啊，我以为你这种自闭青年已经与世隔绝了。”宋桃调侃道。
“没有那么严重，”贺山摊手：“不过你居然真的要上？”
宋桃见他反应，点了点头：“怎么了？”
“你不看微博吗？《一家三口》已经官宣了马鑫和舒意了，你和舒意不是对家吗？”他打开综艺官博，点开评论区，把手机推到宋桃面前。
【柠檬tv《一家三口》官方微博：期待一心一意[爱心]//舒意：一家三口甜度保真哟[笔芯]】
下方评论区：
【狗头保命：甜度保真？内涵到谁了我不说】
【1心1意永不be：真夫妇最好磕啦，期待我们的小神童弹珠宝贝！】
【小弹珠铁血亲妈：怕大家不知道我来吼一声，弹珠宝贝年仅五岁就已精通三国语言哦～】
【哈哈：拜托节目组多请点真夫妻，某家人要点脸，真要是来作秀的，站在一心一意旁边直接就露馅了】
本以为贺山这样的，对娱乐圈这些破事应该毫无兴趣，宋桃仅仅是瞄了一眼，就没兴趣了，她打趣道：“弟弟，你还挺关心我。”
“我想你和舒意的关系，没人不知道吧？”贺山没有否认，“你现在都这样了，你经纪人还让你参加这种…”
宋桃的解释也有些无奈，耸了耸肩：“我经纪人她，比较喜欢剑走偏峰。”
谈完一切事宜，两人约好下次见面，就匆匆回了家。
宋桃到家已临近十点，洗漱完正要上楼，结果刚上楼梯就看见半个月未见的秦砚。
他大概也是刚洗完澡，水珠从额前碎发低落，埋入被浴袍遮着的胸膛，带着沐浴后的柠檬味水汽，端着水杯下楼梯，见到她后愣了一瞬。
那日两人暗中较劲，秦砚喷在她耳后的热气到现在都还记忆犹新，她也不遑多让，撩拨自杀式的示威现在想起来就浑身难受。
好在那天过后，她忙得脚不着地，回到家每天不是睡到大中午，就是凌晨四五点才收工，与作息规律的父子俩人的时间完全错开，此时此景，氛围实在有一丝微妙。
“回来了？”消失半月的宋桃突然出现在眼前，秦砚的表情仅愣了一秒，很快的调整回来，自然地与她打招呼，“一走就是半个月，我差点忘记自己还有一个室友。”
宋桃踩着拖鞋路过他身边，微微一笑：“是么，秦总贵人多忘事，可要多补补脑。”
“补脑做什么？这么想让我记得你？”秦砚长腿一迈，挡住了她的去路。
宋桃把杯子放在桌子上，扬起头来直视他，心里莫名一阵烦躁，随口胡诌：“是啊，这可怎么办呢？”
都别想好过了。
宋桃今天太累了，根本无力对付两人之间的剑拔弩张，更不想再呆在这个是非之地，和这个惹人心烦的家伙继续说话。
可她还是本能地反击，像一头永不低头的倔驴。
这几天她很久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眼下有明显的青黑，秦砚凝视着她，半晌后，主动退了一步给她让出了路，留下一句“好好休息”，走向厨房。
明明已经拉响了号角，秦砚却收兵退让，这让宋桃有一瞬间错愕。
她正要去看看宋菠萝，才想起菠萝这几天应该都是秦砚在带，她转身问道：“菠萝，在你房间吗？”
秦砚在厨房热了一杯牛奶。
“嗯，你可以去看看他，他很想你。”
既然都这么说了，宋桃自然也没有推辞，毕竟她确实很多天没有见到菠萝了，过去再怎么忙也没离开过两三天，如今有了秦砚虽方便了很多，但拉长的日子里却生出了许多想念。
宋桃推开门，房间留了一盏暗橘调的睡眠灯。
菠萝睡在床的正中央，秦砚像是怕他翻身摔下去，特地在另一侧叠放了一床被子和一个枕头。小小的崽崽躺在被窝里，每一个被脚都被捻得实实的，只露出一颗圆溜溜的小头，睡得香甜。
秦砚他做爸爸，算是合格。
看着菠萝安静的睡颜，俯下身子在他脸上小心翼翼地亲了亲。菠萝对妈咪的气息十分敏感，尽管是睡梦中也是如此，肉乎乎的小手从被窝里伸出来本能地抱住宋桃的脖子。
软软糯糯的嗓音喃喃了一句“妈妈，妈妈”。
宋桃的心瞬间融化了，她僵着脖子不敢动弹，生怕把菠萝吵醒了，只能顺着他，半个身子都倚在床上。
此时秦砚进来，看见母子俩都躺在自己的床上，他扬了扬眉毛，走到床边低声说：“你这是，也想睡这？”
她不敢大声说话，只能用余光狠狠瞪一眼秦砚，用嘴型比划道：“谁要和你一起睡。”
说完就想从菠萝的手臂里钻出去，结果不愧是母子连心，仿佛察觉到妈妈的心思，小奶团子半梦半醒，眼睛睁开一条小缝，把她搂得更紧了一些，带着一点点似有似无的哭腔：“妈妈别走。”
缴械投降，听到这句话，谁还能走得了。
秦砚但笑不语，掀开被子躺了进去，侧过身看宋桃的好戏。
暖橘调的灯光在美人的脸上投下一片阴影，长而卷翘的睫毛轻轻颤动，底下一双美眸含着微微怒气朝他看来。秦砚的角度刚好可以看到她白如段玉的脖颈，还有脖颈绵延处被睡衣包裹着的曼妙曲线。
秦砚错开目光，闭上眼睛：“只给你躺半个小时。”
床柜上的安神香薰，慢慢释放出温柔的沉香木气息，烘满满屋，卷裹着一身疲惫的宋桃。
半个小时后，灯光舔舐着男人的脸，他转过身，看向身侧陷入沉睡两人，静夜中胸腔内的心跳过于聒噪，他挣扎了许久，还是坐起身子帮宋桃盖上了被子，一个人走出了房间。
只给你睡一个晚上，不能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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