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间奏
“知恩啊，多吃点，来，这是你最喜欢的猪皮。”
“好的，谢谢偶妈。”
李知恩面色平静的接过李妈妈夹给自己的那块烤好的猪皮。
新年刚过不久，李知恩难得的有了几天假期，在奶奶的招呼下，今天是李家一家人聚餐的日子。
“知恩啊，家里的债还的差不多了。你也不用太辛苦了。”
“是，偶妈。”
“你可要好好谢谢你们代表啊，这才出道一年就给你结算了。”
“是。”
“哎呀，你这孩子不懂这里面的门道。还是到时候我亲自上门拜访吧，只有经营好和代表nim的关系，知恩你才能更好地发展啊。知恩，你什么时候把你们公司代表nim的电话给我吧，哦，还有你的经纪人和艺人管理的室长nim。”
“我会自己看着办的，偶妈。”
“我只是关心你，这都是为了你好……”
“我说，我会自己看着办的，偶妈nim。”
“好了好了，吃饭吃饭，都别说了。”
李知恩的奶奶充当起了和事佬。
……
贫居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
人情当慎初相见，到老终无怨恨心。
这是李知恩很久以前和牛宇一抱怨那些遭遇的时候，他告诉她的一句话。
当时牛宇一说的还是中文，李知恩缠着牛宇一把这句话的意思翻译成韩语以后，这句话就一直刻在她的心底。
李知恩出道以后，生活中的很多事情就变得不一样了。
此前的所有不幸和恶意到了现在，似乎都变成了李知恩自己一个人的一场梦。
之前那个说‘就凭李知恩那个丫头也相当明星’的亲戚，也给自己发了祝福短信，听奶奶说似乎还想着请自己吃个饭联络联络感情什么的。
可笑，这还有什么感情可以联络？
远的不说，就说眼前，自己挣了钱帮着还债以后，在父母的眼里自己好像一下子就有了存在感。
就好像他们一直很关心自己一般，不断地在嘘寒问暖。
只不过这蹩脚的关心，让李知恩在心底只想发笑。
就比如说，李知恩不喜欢吃猪皮，以前经常吃不是因为她喜欢，而是只有猪皮是李知恩吃得起的荤腥。
但李知恩并不觉得眼前这有些尴尬的一幕有什么不好。
自己扮演一个孝顺听话的女儿，他们扮演一对慈祥和善的父母。
李知恩需要的，只是大家把这一场IU家庭幸福和谐的戏演好。
这样，就足够了。
作为SOLO艺人，在韩国的社会文化中，有些事情是无所谓的，比方说极度崇拜向往美国和白人；但很多事情是绝对不可以沾染的，比方说赌博，吸毒，还有不孝。
不论父母做了什么事，儿女都不可以反抗抱怨。
只要出了问题，所有的错都是儿女的。
这种畸形的孝道，就是韩国社会的真实写照。
因此，为了迎合大众，IU需要孝女的人设。
但是，从本心出发，李知恩不愿见他们。
现在这样就很好，大家相敬如宾，互不打扰，过好各自的日子。
天涯海角，各自安好。
……
“偶妈，下一次结算，钱我会打到您的账户上。”
“啊？哦哦，好的。”
“那，我就告辞了。”
曲尽终会人散。
戏剧，总有落幕的一刻。
大家演完了这场戏，自然要各回各家。
李知恩扶着奶奶，慢慢朝外走去。
奶奶温柔的拍着李知恩的小手，说道：
“辛苦我们知恩了。”
“没有啊，奶奶，我现在很幸福。”
“知恩啊，你不要怨你的阿爸和偶妈，他们也很关心你，他们以前只是心疼更小的忙内，觉得你是个大孩子，懂事了，不用他们操心。”
“奶奶，我怎么会怨他们呢，我们可是幸福的一家人呢。”
“不要恨你的弟弟……”
“奶奶，钟勋他，和这些事情没有关系。”
“唉”
奶奶只有一声叹息。
……
扶着奶奶上了出租车坐好，李知恩也正要跟着上车。
突然，李钟勋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努娜，等一下。”
李知恩转过身，看着这个因为疾跑还喘着粗气的弟弟，说道：
“怎么了？”
李钟勋并不回答，只是看着坐在车里的奶奶，认真地说道：
“奶奶，能让努娜稍微等我一会儿么？我有些话想和努娜说。”
“这样啊，知恩，你就不用送我了。”
“奶奶？”
“好了，我还没有老到走不动路的时候。你送我回去然后再回宿舍都要多晚了？女孩子一个人这么晚了不安全，就这样吧。”
李知恩在奶奶坚持的神情下，沉默了一会儿，答应道，
“是，奶奶，一路小心，到家了给我打个电话。”
“哎呀，知道了。”
……
姐弟二人目送着出租车红色的尾灯逐渐消失在黑暗里，李知恩回头，看着自己的的弟弟，平静的问道：
“你想说什么？他们呢？”
“阿爸偶妈去卫生间了，努娜，你和他们……”
“你最好想清楚自己要说什么了再开口。”
李知恩眼神平静，明明不怎么高大的身躯却散发出一种迫人的气势，直压的李钟勋喘不上气。
“努娜，对不起！”
……
生活的变故，不仅仅只会迫使李知恩成熟起来，李钟勋也被迫要早早长大。
父母对于自己的溺爱和对于李知恩的某种忽视，他不是不明白。
但是在那种寒冬里迫切想要抓住什么温暖的欲望，让他默认了这种情况。
他以为，姐姐并不会把这种事情放到心上，毕竟那么多恶毒的遭遇姐姐一样挺过来了不是么。
但他没有想到，这件事会在姐姐的心里留下这么深的怨念。
今天的种种，让李钟勋觉得自己的姐姐和父母一下子都变成了一群陌生人，他就好像从来不曾认识过他们一样。
那暗藏的冰冷，让他简直不寒而栗。
如此生硬的场面，他们是怎么做到完全不在意，然后微笑着面对彼此的？
……
看着面前神色认真的弟弟，李知恩的眼神有些恍惚，但她很快就回过神来。
“你在说什么，有什么对不起的？你又干什么坏事了？”
装傻，她李知恩一直很擅长。
“努娜，以前的事情，就是阿爸偶妈以前对你的事情，是我错了，你不要和阿爸偶妈再这样了。”
……
李知恩的眼神有些莫名。
这孩子是在装不知道么？
还是真的天真的觉得这个问题是出在他自己身上？
让她不要再这样？
她为什么不能这样？
是因为他们生了自己么？
只是因为孝道么？
自己只想和他们做最熟悉的陌生人，而自己，连这样做的权力都没有么？
……
李知恩深呼了口气，说道：
“钟勋啊，这些事情和你没关系的，你快回去吧，他们找不到你该着急了。”
“努娜！”
“不要让我重复第二次！”
李钟勋面对眼神逼人的姐姐，实在是没有再开口说什么的勇气，只能低下头答应道，
“是，努娜。”
“钟勋啊。”
“嗯？”
“之后有空了，可以来找努娜，努娜请你吃饭。”
李钟勋有些不可置信的抬起头，看着说出这句话的姐姐。
然后，他好像明白了什么，答应道：“好的，努娜~”
……
终于回到宿舍的李知恩有些疲惫的躺在沙发上，只有在这个完全属于自己的空间和那个人面前，李知恩才能不去考虑那么多，想笑就笑，想哭就哭。
哦，不对，在自己达到那个位置前，在那个人面前还是要稍微保留一下的。
想着，李知恩熟练地打开手机，点开软件，找到那个熟悉的昵称，发送了信息。
【大叔，我刚和阿爸偶妈吃完饭哦，他们现在对我可殷勤了呢~】
……
软件是牛宇一去美国前专门给李知恩装的，金泰妍也有。
或者说，牛宇一在韩国的熟人都有。
这是当初shoeline做功能拆分时，整合文字传输，语音通讯，视频聊天等等算法单独做的通讯软件，正式发布的只有PC版，名字叫Kakaotalk。
针对目前移动端主流的操作系统塞班，showline也有内部测试版本，只不过因为系统和手机性能通讯能力等方面的限制，移动端目前只支持文字传输，但在这个时代也很大程度上方便了移动端跨地区的交流。
……
【大叔：是么，只要知恩你开心就好啊。其实知恩，你如果不想见他们，不见也是可以的，不用勉强自己。】
李知恩看着手机上显示出的文字，只感觉到有一股暖流从心脏出发流向四肢，整个身体都变得暖洋洋了起来。
但随即而来的一段文字就马上破坏了自己的那份感动。
【大叔：但你可要好好照顾奶奶哦~】
‘什么嘛~’李知恩有些气恼的想着，
‘臭大叔，明明知道自己最喜欢奶奶了！’
【我每个礼拜都有去看奶奶的！！！我只要有空也会每天和奶奶通电话的！！！】
【大叔：好好，我们知恩最乖了。】
……
【大叔，你现在在做什么？】
【大叔：加班。】
‘嗯？大叔怎么又在加班？’李知恩有些迷惑的想着。
【大叔，你不是被警告不能再加班了么？】
这段时间在李知恩看来，自己攻略方面的最大成就是，大叔也会和她分享一些自己的烦恼了。
而这段时间大叔最大的苦恼之一，就是工作。
……
新的环境，新的工作，总会遇到很多问题。
牛宇一遇到的第一个问题，就是收到了showline美国分部和苹果两家公司工会的联合警告。
工会声称，牛宇一这种疯狂加班的行为严重干扰了其他工作人员的日常生活，以及在职场上造成了不正当竞争。
工会勒令，除非必要情况，否则牛宇一一周的工作时间不得超过45个小时。
这一点造成的后果，就是牛宇一必须要和牛静一一起吃牛妈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的那些难吃的要死的滋补食品。
当然，这些对牛宇一来说都不是什么大的问题。
牛家四口已经很久没有这样长期一起生活了，牛宇一很享受这种一家人团聚的生活。
……
他遇到的最大问题，就是某一个著名的，不讲理的偏执狂那些不知所谓的坚持。
showline这一次的任务是为新的iOS4系统配合开发移动版showline。
其目的是向世界展示偏执狂设想中的智能手机生态系统。
但是苹果马上要新推出的iPhone，因为偏执狂的坚持，必须要采用金属边框，而导致信号极不稳定。
这是硬件设计方面的原因，本来和软件方面关系不大。但问题是，它严重影响了showline数据的上传和下载的连续性。
新手机发布的时间已经不远了，牛宇一和团队自然要抓紧时间，努力解决这种因为硬件缺陷导致丢失数据包的问题。
……
【大叔：因为某个偏执狂，我们必须要想办法创造一个新功能，这是必要情况，所以要加班。】
看着那个人难得如此孩子气的文字，李知恩好像看到了他撇着嘴说这话的样子，不由得捂着嘴笑了起来。
牛宇一因为保密条约，很多具体内容并不能讲，但对人的吐槽是没有限制的。
在李知恩收到的牛宇一关于工作的苦恼信息中，七成的内容都是因为某个偏执狂的妄想而产生的。
‘大叔也很辛苦啊。’
李知恩想着，手中却编辑了一条像是安慰小孩子的文字，发送了出去。
【我们大叔最厉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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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最可爱的小知恩：大叔，静一怎么样了？】
【石膏拆了，身体很好，那丫头已经疯了】
牛宇一站在窗前，活动着腰，看到这条短信，不禁想起了某个精力旺盛的小丫头，头痛的揉着太阳穴。
……
时间回到一周前，牛静一刚刚拆完石膏，这丫头就迫不及待的在诊所前的空地上翻了好几个跟头。
说也奇怪，一般人的骨头三个月只能说是初步愈合，但还是要小心一些，不能剧烈活动，避免留下后遗症。
结果这丫头，三个月的时间，骨头就长得好像完全没有出过事一般，或者说，这丫头的骨骼虽然才刚刚长好，但还是要比一般人结实太多了。
那个美国的医生看见了这种情况，就好像发现了什么新大陆，拉着这丫头的手就想要联系研究机构好好研究一下。
按照那个医生的说法，如果能探究出牛静一骨骼愈合如此快速的秘密，将是一项能够造福人类并获得诺贝尔医学奖的成就。
牛宇一当然不会让什么机构去研究牛静一，当即拉着妹妹就走了。
牛宇一到现在还记得，那个医生绝望以及愤怒的眼神，就好像牛宇一是什么意图灭绝人类的撒旦一样。
牛静一痊愈了，自然要把这三个月不能好好活动的憋屈全都发泄掉。
哦，照着小丫头的话说，这是减肥。
牛宇一看着牛静一那圆润了一大圈的小脸，也确实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
自此，牛静一就好像一只撒了欢的特大号哈士奇一样在房间里闹腾，没有一刻停歇。
……
【最最可爱的小知恩：那大叔，静一今后有什么打算么？】
……
这个问题，在拆掉石膏的那天，牛宇一也问过牛静一。
牛静一认真的看着自己的哥哥，说道：
“哥，你还记得当初我为什么要去韩国当练习生么？”
“额，那位叫什么来着，哦，JYP。你不是喜欢他么。”
“嗯，哥，我啊，都有点忘了自己是因为什么才想要站上舞台了。这段时间我好好想了想，我觉得哥，我不只是喜欢JYP，我还喜欢舞台，我喜欢站在舞台上。”
“所以？”
“哥，我要回去当练习生。我应该还有最后一次机会。”
“好。”
“还有哥，如果这一次我又失败了，我也想要做娱乐圈相关的工作。”
“好，有想法么？”
“哥，我要学作曲。如果我又失败了，我要当作曲家，我要争取进S.M的作曲部门，我要让那些idol唱我写的歌！！”
“哥支持你，但作曲先要会乐器吧。”
“对啊~所以哥，我这不是才来拜托你么~”
“我吉他会的也不多啊。”
“诶~哥，我不想学吉他，我要学贝斯~”
“贝斯？”
“嗯~哥你帮帮我嘛。”
“好，我帮你问问，看有没有老师能教你。”
……
牛静一对于贝斯，哦，不对，是对音乐产生了难以想象的热情。
那种热情和专注，是和牛静一在一起生活了这么久的牛宇一从没有见到过的。
但问题是，当那种哈士奇的热情和贝斯演奏结合到一起后，产生的喧闹可不是一加一等于二这么简单，是一加一等于十。
但牛家剩下的三口，面对如此开心的牛静一，谁也舍不得说出什么不支持的话，也就只能每天苦笑着忍受那不断传来低沉的嗡嗡贝斯声。
……
‘是么，静一还是要回来么，真好。’
看到大叔的回复，李知恩满足的把手机贴在胸前。
‘不行，静一都这么努力了，我也要努力才行！’
【我也会和静一一样努力的！！】
【大叔：我们知恩已经很努力了，可要好好休息才行呢。】
‘啊，对，要好好睡觉，之前没有好好休息，脸上都长痘痘了，都不好看了呢。’
李知恩摸着自己额头上那顽皮的小小突起，默默想着。
【那，大叔，我要睡觉了，大叔你也要注意身体，不要老是工作哦。】
【大叔：嗯，好好睡觉。】
【大叔，早上好~】
【晚安，知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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