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收回愿望
洛呦呦讲述完，陆双琼早已听得啜泣不止。
“妈，那是压死我和他感情的最后一棵稻草。我曾以为我能够自私地占有他，毕竟我是早中期。”
洛呦呦下塌的嘴角吃力挤出一个笑容：“可，如果我像阿姨那样熬不过五年呢？”
见陆双琼要开口，说话人不轻不重捏了下她的手，继续说道：“或者说和大多数人熬过了五年存活期，又进入下一个战战兢兢的五年，如此循环往复，胆战心惊地去过日子，再相爱也会被这暗无天日的生活磨光吧。”
“妈，他还很年轻，以后会遇见很多人，只要是健康的人，都比我好，都比我更适合。”
“小迟本来一天就很忙，阿姨身体不太好，想这一两年尽快把公司交给他，以后叔叔的公司也需要他，找一个志同道合的女人也会活得容易一点。”
“我们两个也只处了四个多月，是他最短的一段恋爱，我不会再出现在他面前，时间一久，他应该也能抽得了身。”
“女儿，”陆双琼叹了口气，“如果他执意要打听，迟早会知道你的事的。”
“不会的，他不会知道。”
“为什么？”
洛呦呦陷入了沉思：“因为有人会替我保密。”
确诊后的洛呦呦第二天就约了冉晳婷中午吃饭。
“呦呦，你前几天说你不能吃辣了，是怎么回事？”
“冉冉，我确实生病了。”
“是不是有点严重？”
“嗯，很严重，”洛呦呦夹了一片西红柿，“以后就只能吃吃这些清汤寡水。”
默了一会儿，她又开口：“冉冉，其实今天我请你吃饭，是想拜托你一件事。”
“说吧，能帮我一定帮！”冉晳婷放下筷，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但这件事需要另一个人的帮助，”洛呦呦忽然觉得难以启齿，“冉冉，我患了结肠癌，不过ct显示目前没有发现癌细胞转移。”
对面的人瞬间红了眼；“在哪个医院就诊的？是不是误诊了？”
洛呦呦摇头：“两个医院我都检查过了，没有误诊。”
“你的主治医生是谁？主刀医生可不可靠？”冉晳婷拿起桌上的手机，“算了，我还是问问陈时煜，他肯定认识国内有名的教授。”
洛呦呦按住说话人的手：“冉冉，谢谢你，主治医生就是上次你在餐厅遇见我们的那个林医生，他是吴国敬的徒弟，吴国敬很有名的，一般很少收学生。”
“真的？”冉晳婷半信半疑。
“真的，主刀医生正是吴国敬，别担心。”
洛呦呦顿了顿，忐忑开口：“冉冉，我希望这件事能够先保密，特别是我不想让我男朋友知道，我不知道你那位朋友能不能帮我隐瞒一下？”
“你是打算和他分手吗？呦呦。”
女人点头；“不能让他知道原因，否则以他的性格，是不会放手的，冉冉，我不想看到他以后伤心，所以现在先断了比较好。”
对面的人语气不忍：“呦呦，你……想好了吗？”
洛呦呦的语气不容置疑：“我想得很清楚。”
冉晳婷坐到说话人身边，轻轻抱住她：“好，我尊重你的决定。”
从回忆里抽身的洛呦呦捋了捋陆双琼的碎发：“妈，这件事他不会知道的，也请您替我保密，好吗？”
“……好。”
“爸爸那边，等我动完手术再说吧，先让大伯瞒着一阵，我怕爸一时承受不了。”
回应洛呦呦的只有陆双琼双手捂脸的压抑哽咽。
与此同时，第一医院一位年轻小护士穿过人群，追着林嘉名：“林医生，林医生！”
林嘉名闻声停住脚步：“什么事？”。
小护士虽然一路小跑，但仪表仪容还是一丝不苟：“刚刚护士长说，明儿下午有空床了，就是副院长那个表亲，他说他要提前出院。”
“提前出院？”
林嘉名皱眉，他记得那人的出院时间还有几天。
“嗯。”
小护士犹豫了一下，还是将护士长要她保密的事说出了口：“护士长说，是吴院长亲自给副院长打的电话，不过我还听说，副院长的表亲他们这段时间本来就借住在副院长的职工宿舍里。”
小护士毕竟年轻气盛还是不满地嘀咕了句：“这不是浪费资源吗？”
林嘉名不想再打听这里面的弯弯绕绕：“这件事别对其他人说，那我等会通知我的患者明天办入院手续。”
接到林嘉名的电话后，洛呦呦一个人开车去了拾云山。
没有了去年冬日的凛冽寒风，轻装上任的女人半小时就爬到了观日点。
也许是午饭时间，这里没几个人。
走到上次观看日出的位置，洛呦呦双手撑着栏杆，轻声呢喃：“我又来了。”
今天的太阳有了夏季的热烈，山顶的人受不住热陆陆续续下去了。
只剩那位戴着遮阳帽，穿着白色防晒衣的年轻女子，一人独自面对着远处的群山、边缘模糊的白云和头顶的宝蓝天空。
“蓝天声去复回，虫丝长复短。江村石枕冷……”
白衣女子窃窃独语，泪湿睫毛，眼里的青山白光点点，莹莹晃动：“一睫春、梦、断。”
浮生如梦,世事千变。
他终究是她的黄粱一梦。
“菩萨，上次许下的愿我收回，今天来这里，我祈祷我爱的他能够早日找到真正属于他的幸福。”
洛呦呦动手术的那个早晨，天空烈阳高照，窗外柳丝垂绦，随风飘动，是个好兆头。
“妈，放心，”躺在病床上的人安慰陆双琼，“我一定会健健康康回来的，还没有让你和爸享受天伦之乐呢，我不会有事的。”
陆双琼瞪着说话人，这一瞪眼角的泪蹦出来，弹落在她的衣袖口：“你知道就好，爸妈以后还要靠你养。”
“所以，我的好妈妈，您就等着我手术成功的好消息吧，主刀医生是吴教授。”
洛呦呦挽起衣袖，秀了下手臂上的肱二头肌：“再加上我这强壮的身体，没问题的。”
陆双琼赶忙放下面前人的衣袖，把她盖得严严实实的：“盖好，别感冒了，说到这儿，我们还得好好感谢下林医生。”
“嗯，”女人拍了拍床头柜上的包，冲床边的人眨眨眼，“老妈的红包准备好，我得好好去感谢下林医生，还有许许。”
陆双琼笑着点了下洛呦呦的鼻子：“就你贫。”
后者不经意瞄了眼时间，七点二十五分，离进入麻醉室的时间还剩五分钟。
“妈，您在家可不能像现在这副表情，别让我爸看出了端倪。”
“昨天已经给你大伯打电话了，”陆双琼翻出聊天记录，“你大伯在微信上说，已经成功说服你爸去他家那儿住几天。”
“那就好，”洛呦呦轻松一笑，“到时候我出院了，就把爸接回来，好好孝敬您们俩。”
转过头，看着隔壁床帘遮住的一半病床，被子整整齐齐地叠在床尾，她问：“不知今天又会是谁住进来？”
“昨天晚上听护士说，是位阿姨，昨天下午已经办了入院手续，不过不知什么原因没来住。”
“25床，洛呦呦。”
几名护士进来核对名字，其中一名年轻护士拉开24床的窗帘：“咦？这窗帘我昨晚不是拉过去了吗？”
其余护士耸耸肩，医院里奇怪事多了，索性也见怪不怪。
“妈，等我。”
洛呦呦闭眼躺在病床上，不再看陆双琼步履蹒跚地跟在后面。
爸妈老了，我得努力活下来。
这是洛呦呦失去意识后，脑海里的最后一句话。
手术折磨了陆双琼五个小时。
“手术很成功。”吴国敬刚说完，病床上的洛呦呦插着氧气管被推了出来。
陆双琼忙着道谢，只来得及看自家女儿一眼，就眼睁睁望着她被推进了专用电梯。
急匆匆跟着下了楼来到监护室，护士叮嘱完注意事项后便进去了。
林嘉名从监护室里出来时，见陆双琼神色恍惚，上前劝慰道：“阿姨，洛呦呦现在只是在监护室里暂时过度，您不用担心。”
听到这句话，长椅上的女人放心了不少：“谢谢你，林医生。”
“阿姨，等会我让人给您送点吃的过来，您也要保重好身体。”
“嗯，”陆双琼感激点头，“谢谢，听呦呦说你是姣妤的朋友？”
“是的，我们是大学校友。”
姜还是老的辣，陆双琼一眼就察觉到对面这个年轻人语气里的细微变化，话点到为止：“姣妤是个好女孩。”
林嘉名的眼神没再遮掩：“阿姨，我一直都知道。”
翌日早上，洛呦呦平安转入普通病房，陆双琼的心算是完全落地了。
“妈，我说的吧，”打着点滴的人声音有些虚弱，“我一定会平平安安出来的。”
“我女儿很争气，”陆双琼轻轻整理了一下洛呦呦的发，“妈妈很骄傲拥有你。”
洛呦呦抿唇一笑，又听见眼前人有些埋怨的语气。
“不像你爸，年龄比你大两轮多，进麻醉室前还想临阵逃脱。手术后在监护室又整整躺了五天，害得我们母女俩天天守在监护室外吃不好，睡不好。”
“你爸爸天生胆小，还好我的女儿是遗传的我，坚强勇敢。”
洛呦呦无奈摇摇头：“妈，您这是变着法儿夸您自己吧。”
“夸我自己怎么了，还不是你老妈我生下的你。”
陆双琼把手机给病床上的人：“我见你手机一直有未读消息，你自己看看，姣妤这两天都给我打了几个电话，说是面试完了就来医院接我的班，你老妈我终于可以喘口气休息会了。”
“妈，您现在就睡会吧，”洛呦呦看了眼吊瓶，“一时半会儿还完不了，你快歇息。”
见陆双琼趴在床边睡了，女人才解锁手机，微信里有洛平的质问，有许姣妤的祝福，有冉晳婷的关切，有杨思嘉的约会邀请，有周校长的问候，还有一些公众号的推送消息。
直到现在，洛呦呦都没告诉杨思嘉他们，学校那边也是让校长瞒下来的。
窗外晨光熹微，花香满满，偶尔鸟鸣阵阵，人声寥寥。
病床上的人弯了弯唇角。
这样挺好的，她的亲友可以少一份担忧，她的世界也可以安静一点，有更多的时间好好规划规划，应变未来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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