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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23章倾心何为


次日一早如常上值,任倾在秘阁接着誊抄《道藏》经文。

        只是任倾心里挂记着昨晚夜宴之事,到底进度比前几日慢了不少。

        直到午间孟令过来抄书之时,任倾才堪堪抄了十来页的经文。

        孟令落座提笔抄经,偶一抬头却见任倾迟迟不曾下笔。又见任倾桌上放着不过薄薄几页经文,疑惑问任倾是否不适,怎的今日晨间才抄得这几页。

        任倾看见白纸上滴落的墨点放下了笔,蹙了蹙眉摇摇头。

        孟令见此,又问任倾可是遇到了何烦心之事?

        任倾抿唇看了两眼孟令,又摆了摆手。

        孟令将笔搁至一旁。“那可真是奇了,勤勉治学的任正字也有下笔不成字之时?”

        “我无事,大约是昨夜饮宴归家太晚有些精神不济所致。”

        “昨夜饮宴长公主的七夕宴席?”长公主自是不会落下孟令这位才貌出众的堂弟,也给他下了帖子。

        “嗯,正是。郎君为何昨夜未去?”

        “呵,名为“七夕乞巧”。实则不过是京中贵胄们的相亲席,我去干嘛?”

        自是去相看京中贵女。任倾心里腹诽,难不成是去吃席?说来孟令与官家同岁,官家已成婚近四载了,却不曾听闻孟令与哪家姑娘定亲。

        “某知晓郎君喜静,不愿嘈杂。”任倾板着一本正经的表情胡诌。

        孟令鼻音轻哼一声。“怎的,你是去了宴席上,对哪家小娘子一见倾心了,方才这般魂不守舍?”

        “哪来那许多可心的小娘子。”任倾随口应道。

        “那便是碰见讨嫌的了。”孟令笑着道。

        “郎君如何得知”

        “你方至京城,与你家有牵扯的贵女可不多。恰我知道的就有一个,肃王叔家的七姊自小便常跟在三姊后面耀武扬威,又兼月前方与西京莫家完婚”点到即止,任倾必是明白未尽之言,孟令是以没再说下去。

        任倾点点头又犹疑道:“倒也非是为孟七娘烦心,只是罢了,想来郎君也未必懂的。”

        孟令闻言笑了笑。“你未明言,如何知我不懂?”

        “倾心于一人作何为,郎君懂吗?”

        孟令顿了顿,仔细瞧了瞧任倾虚心求教的诚挚神情,终确定任倾非是在试探自己。

        “怎的突然说起这个?”

        “就说郎君也未必懂,我也只是猜疑罢了。”

        “既不是你倾心于某人,莫不是有小娘子倾心于你?却也不对”

        “与我并无关碍,郎君莫要胡猜了。”

        “是你阿姊?”孟令想了想,能令任倾如此挂心的必是其亲近之人,任佑年幼便只剩其长姊了。

        此事事关长姊声誉,任倾本不欲多与孟令多言。可奈何事情颇为棘手,且自己对此毫无经验可谈,只是模糊觉得有些端倪,又苦于身边并无能商议之人。思及孟令为人正直,踟蹰片刻后便将自己心中疑虑道出。

        任倾从收到长公主府的帖子说起,论理张小郎君邀请任佑去家□□拜魁星,只需由任倾领着任佑前往便是。任佩虽为长姊,但已非闺中少女并不在当日‘乞巧’之列,却仍被邀前往。

        任佩并无意前往,却因祖父任槐听闻此是“相亲席”便明命任佩前往。由此,任佩赴了本不该去的七夕宴席。

        而后,同样是不适宜前往七夕宴席的已成婚入仕的梁六也去了,且还寻机与任佩闲谈。在孟洛出言欲污蔑任佩时,梁六出言及时制止并毫不掩饰地讥讽孟洛。且瞧着似乎对于任佩与莫维、孟洛之间的事情颇为了解。

        是以,此间之事是否乃是诸多巧合所致?梁六也只是仗义执言罢了?

        只是任倾回想起昨夜梁六眼中对阿姊的关切与回护,又心想梁六莫非对任佩存了别的心思?梁六此人游手好闲流连花丛,怎可堪为良配且其已完婚,莫不是存了要迎阿姊做妾之心?

        此事荒谬,阿姊定是不肯的。只是若梁六一味纠缠,任倾担忧只怕会坏了阿姊的名声。

        孟令听完任佩说言,思及梁六平日便举止轻浮,赞同道:“慕心之忧虑并非无根据,待我私下寻机试探梁六一番。”

        此事由孟令出面必是妥帖,任倾行礼谢过又不免嘱咐了声请孟令莫要张扬此事。

        孟令点头,又道:“慕心以为梁六如此是为倾心于你阿姊?”

        “非也?”任倾不确定地问道。

        “某以为非也。”孟令肯定道。心想虽则自己并未有过倾心之人,不知其究竟。可却知梁六脾性,家中有悍妻,管之甚严。梁六又是个耐不住的性子,是以时常流连于外,凡是与其妻不甚相同的美貌女子他皆兴起陡然,只不过转眼也就置之不理了。想来此次或与之前也并无不同。

        任倾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想到任倾之名,又取字慕心,想来任倾父母必是感情甚笃。孟令一笑,忍不住伸手轻弹了一下任倾的额头。“想想梁六,再想想你父母。二者之间可有何不同”

        任倾猛然被一温热的指尖轻击过额头,不由诧异地看了一眼孟令。见孟令神色并无异色,想起自己以往在学院进学时,许多顽皮同窗间也常有此举动,的确不必过于惊讶。

        抬眼看了看孟令饱满光洁的额头,只恨自己不能还手。虽说孟令下手不重,可习武之人手劲不小,听闻孟令还是能拉大弓的,到底还是有些疼的。

        又想到孟令方才所言。是了,当如父亲母亲一般琴瑟和鸣对且经年累月矢志不渝才当得起“倾心”二字。

        “梁六如此这般,确当不得倾心。”至多且算个见异思迁?

        孟令见任倾一副受教的神情,忽觉心中有些奇异的快慰,忍不住又扬了扬眉眼。

        却不想孟令这种连“相亲席”都不愿去的人,竟对男女之事看得如此透彻。任倾心中揣摩,莫非孟令至今不曾定亲,竟是因至今未遇到令其倾心之人,所以分外洁身自好吗?

        只是任倾也只心里想想作罢,并未有借机窥探之心。只期孟令能够暗中劝阻梁六,别累及阿姊声誉便是了。

        就此,任倾舒展了眉头,又誊抄了起来。

        孟令见此亦是提笔疾书。

        午间刺目的日光经透过窗棂照射在二人的书页上,映得二人的手背越发显得晶莹如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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