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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漫步星海


“换洗衣服,钱包,化妆包,对了还有我的手机……在这呢,”强忍着背部的酸疼,我半靠在墙边捣腾着已经被沙土染成黄色的小黄鸭双肩包,细细清算财物,“真好,什么都没丢。”

        手机已经成为一块毫无反应的黑屏板砖,手表也无理由罢工。我无奈把它们和银行卡身份证签证之类的难以解释的东西重新封进防水袋,又裹上换洗衣服。奴隶制时代的古埃及文明神秘灿烂,就是没人权,非贵族阶级的人命太不值钱,所以还是谨慎点才好。

        收拾好东西,我按着腰,在锁链范围内沿着看不到顶的石墙慢慢走着,边走边观察满墙古埃及圣书体文字和壁画,它们在无数火炬的照耀下尽情展现着高饱和度的色彩,向上却慢慢隐入了密不透风的黑暗之中。仅仅是一堵墙,便是无尽的磅礴大气和虔诚,我站在它的面前,实在感受到了自身的渺小与无力。我向对面望去,看不到对面的墙,森林一般的数百根巨大石柱,处处遮挡着我的视线,显得整个神殿神秘而又幽深。

        幽静的神殿里火炬无数,整体上却还是偏向昏暗,毕竟火光和工业社会的电灯是完全不具备可比性的。灯影摇曳中,随处可见的埃及神祇雕塑和画像总是透着几分恐怖。现代社会里,它们大多数出现在陵墓或神庙里或博物馆里,反正哪个都不是我们中国人愿意长久呆着的地方,念及此,我不禁打了个冷颤。

        “伊苏小姐。”

        两个身高相仿的女孩子向我走来,其中一个假发款式相对保守的女孩子端着一个托盘,身后跟着另一个身姿曼妙的女孩子。声音清亮,笑意盈盈,完全见不到刚才被拉美西斯欺负的负面情绪。

        面对这个未来极受恩宠的王后和陌生的称谓,我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走在前面的侍女小心翼翼走到矮桌边,麻利地将托盘里的食物一一列在桌上。奈菲尔塔利在椅子上优雅地坐下,对我微微一笑:“拉美西斯殿下说你叫伊苏,他没有骗我吧?”

        “嗯……没有,”我才回过神来,拉美西斯说了“梦”的发音有亵渎阿蒙神的嫌疑,需要给我另取个名字,“那么你就是奈菲尔塔利?”

        她轻轻皱了下眉头,尚为稚嫩的面庞很快恢复了得体的微笑,“是啊,我是奈菲尔塔利·美丽穆特,底比斯阿蒙神庙的女祭司。这是拉美西斯殿下赐你的食物。”小侍女应声摆上一个盘子和一个杯子,扶着我坐下,我注意到整个过程她大汗淋漓,始终没有抬头,做完这些事情她便退到奈菲尔塔利身后静默地站着。

        略微夸张的古埃及假发衬得奈菲尔塔利俊俏的脸庞愈发秀美,拉美西斯二世和她这一对少年夫妻果然是如同传说里一般颜值爆表,虽然看样子这个时候他们还没有结婚。她端起杯子递给我,语速有意放的很慢,“尝尝我们埃及的啤酒吧。”

        我接过来,看着里面漂着很多白絮状固体的粘稠啤酒,心里有点没底,弱弱开口问道:“这是啤酒?”

        “是的,埃及啤酒。这里还有搀着椰枣的面包。最近几天比较特殊,所以饮食方面一切从简。”奈菲尔塔利的笑容是带着距离的,优雅高贵,棕色的眼睛闪闪发亮,让我想起了去年同陈栎和傅昊然学长一同在日本日光湖里看过的星星。

        酒足饭饱——其实那啤酒不能算酒,跟粥似的——我在小侍女呈上来的水瓮里洗了手,又帮着她收拾好杯子盘子,扯着锁链和几乎断掉的腰,走到铁链允许的最接近多柱厅入口的地方,目送她们出了神殿。待两人的身影彻底和黑夜融为一体,我回头看着巨大而空旷的神殿和大小雕像,我一个人似乎过于孤单,难免生出了些许抗拒。

        索性直接靠着一根描红绘绿的莲花石柱,坐在打磨平整的地面上,我盯着斜斜照进神殿的月光,脑海中隐约浮现出一幅画面:七八岁的我一边拼命拍门一边哭喊:“婶婶,我以后不敢偷懒了,以后我一定洗完衣服再看蓝猫淘气……”沙哑的哭声回荡在昏暗的地下室里,没有任何回应……读三年级那年初冬的某天,婶婶在家属楼下的储藏室关了我大半夜,因为我没有洗完龙凤胎弟妹的尿布和衣服就去看电视。同单元的张伯上完夜班回来,去储藏室里放自行车时把我惊醒了,这才叫来婶婶放我出来。自此之后婶婶“教育”我就不出家门了,直接把我关在一个生活着老鼠家族的旧衣柜里。

        现在这个倒霉境地下联想到这些倒霉遭遇,真是心酸不已。

        殿门旁的方尖石碑后闪出一个黑影,着实惊骇到了正望月寄情的我。我顾不上腰疼和锁链,拔腿向神殿深处跑去。

        没跑几步,我便被那人给拽住了,熟悉的变声期男孩声音在我头顶响起:“伊苏。”

        “拉美西斯……”我松了口气,不动声色地想挣脱他却始终不能如愿。

        “为什么哭?你在害怕本王子吗?”

        我赶忙抹了一把眼睛,压迫到了右手虎口的伤口,一阵剧痛。而且这么晚了我肯定不想和一个男生单独呆着呀。我偷偷看看他:“你……不睡觉?”

        他没回答,握着我胳膊的手用力了很多,似乎对我的转移话题很不满。

        我在心里默默大骂了这个傲娇又脾气坏的奴隶主,出于小命的考虑,还是挤出笑容:“不是的,我愿意……和拉美西斯在一起。”

        “哦?”他挑了挑眉,径直走向高床边一把珠光宝气的细腿椅子,坐下,摆了个吊儿郎当的舒服姿势,“过来。”

        我乖乖的点头,拖着腰伤和锁链向他挪去。

        拉美西斯也不催促,手指有节奏地在椅子扶手上敲着,无形中气场十足。我有点懵,这人变脸比川剧还快,说好的中二病少年人设呢。

        “伊苏,”拉美西斯突然的一声把我吓了一身鸡皮疙瘩,他却似乎很满意,“坐在这儿。”

        我顺着他的手指看向他脚边平滑的花岗石地面,隐隐倒映着他的身影。反复安慰自己“小命最重要”,我顺从的坐在他脚边。他修长健壮的腿似是有意地贴着我的手臂,震惊之余我总觉得有点变态……

        “你在害怕?”少年拉美西斯笑的很好看,画着浓重眼线的大眼睛垂着,睫毛阴影里的眼神我看不清。

        他把手放在我头顶,然后向下抚去,吓得我又赶快抬头看他。感觉到那只手不老实地分开我的头发,顺着后颈向下探去,我急的想挣扎却被他用力按住,而手的主人还是在笑,“怕什么,伊苏?我又不会伤害你。”

        除了脸和手,我的身体几乎没有和男生接触过。拉美西斯的手带着一股野蛮的力道,指尖的薄茧刮的我脖子疼,他莫名其妙的笑容,呼吸出的湿热气息,所有的属于男生的感觉逼得我慌乱到想哭。

        “知道怎么当一名听话的奴隶吗?”他起身蹲在我面前,越靠越近,我下意识闭上眼睛伸手阻挡,双手却被他牢牢抓住。如此强烈的侵略气息使得我方寸大乱。

        “不——”我用力挥动手臂,却无法撼动他的力量。

        害怕的境地下果然会全身无力,我只剩下紧闭双眼的力气。但这个动作不但无法阻止我滚滚而出的眼泪,相反刺激得它愈发密集了。少年王子的手慢慢停在我的腰上,没有继续向上探。

        他急促地吸了几口气,突然起身,大步向殿外走去,“野蛮民族的女人就是麻烦。”

        我伏在椅子上保持抽泣不敢停下,好吧是我心机了……双手腕部扭伤似的疼着,但大难不死的感觉真好。作为二十一世纪的大学生,我对于女生贞洁大于命之类的封建想法很是抵触,但完全失去决定自身命运的权利当真太难受了,也幸好这个2月21日生日的小王子确实是双鱼座的,心软,不幸中之大幸。

        要命的脚步声又响起了,我伏在椅子上不敢抬头,心里无比明白这混杂着金属的脚步声是拉美西斯那双镶金的木底凉鞋发出来的。

        “跟我走。”他快步走到我身边,从腰间摸出一把生命符号状的钥匙,打开我左脚镣铐上的锁链,便率先向殿外走去。

        一时间没有更多的选择,我只好背着双肩包跟他出了多柱厅,转角踏入了一段幽静空旷的长廊。它由成对的的巨石柱撑起来,柱子上悬挂的火炬噼里啪啦作响,跃动的火光下那些圣书字和图画颜色鲜亮,极具美感。这明明暗暗的一切都让人心驰神往。我一时间忘了自己的处境,只觉得心情畅快,恨不得把每一个细枝末节都记在脑子里。

        头顶忽然一亮,原来是我们走出了这段长廊。这个时空的这个夜晚,整个古埃及世界都沐浴在星月光辉的海洋里,近景远辉,竟有些别样的浪漫。

        “安静。”忽然我的胳膊被一把拉住,竟然是不知何时站到我身后的拉美西斯。他示意我躲在一个雕像后,然后自己大摇大摆走了出去。幕墙之后走近一队巡逻的卫兵,领头的一位披着豹皮的老者极为恭敬地上前和拉美西斯说了些什么,而少年王子一脸不耐烦,随意回答了几句便屏退了这位看起来很精明很难缠的老头子。

        火光渐远,我不由得松了口气,虽然老头子说的我没听懂,但“奴隶”,“杀”,“赫梯”几个简单词语我听得明明白白。老天,我只是个无辜的路人啊,来到这个鬼地方我也不想的,即使拉美西斯这位未来的法老大人并没有要我命的打算———我又一次明白了什么叫欲哭无泪。

        少年王子定定站在原地,望着卫兵们离去的方向,尚且稚嫩的脸庞上闪现出一丝阴鸷。很快他收敛了所有表情,压低声音示意我继续跟他走上一段阴暗的楼梯,很快我们就在卡纳克神庙的幕墙上行走了。

        可能是怒意也可能是不快,他步伐很快。而可怜的我呢,左脚腕上仅剩的一个脚铐颇有分量,随着我的脚步一下一下砸在脚背上,腰上的伤还是痛得很明显,所以赶不上拉美西斯的速度也跟不上他的思维,但又不敢出声,只能默默尽力忍受。

        走到一处隐蔽的拐角,我差点撞上不知何时就等在那里的拉美西斯,忐忑不安抬头看他,可以清楚看到他上下滚动的喉结。

        发觉我在盯着他,拉美西斯稍稍有些尴尬,轻咳一声,伸手指着东北方的一豆青灯似的光点,低头对我解释:“那里是奈菲尔塔利的寝殿,把你一个人锁在神殿里不安全,索赫瑞斯这个——”

        他的话我只听懂了个大概,我也没有注意到他的欲言又止,只是眼睛隐隐泛酸,心里也是几分唏嘘。像叔叔婶婶那么近的血亲也未必对我有过如此细心。泪水凝结之际又突然惊醒,这小变态刚才还想做出禽兽行径呢,我可不是斯德哥尔摩综合症患者!

        拉美西斯面色不太对,一片红一片白的,但还是装作刚才什么事都没发生,吐槽道:“女人就是麻烦。照你这个速度,我们要走一个季度才可以见到奈菲尔塔利吧。”

        他怎么变脸快得像川剧演员一样?小哥这么会演不如跟我穿越回去逐梦演艺圈好不好?我目瞪口呆,一时竟不知什么反应才是对的。

        还没回答,整个世界突然颠倒了一番,我竟然被他轻松扛起来了……腰上的痛楚让我下意识用力抱住他的胳膊,身体弓成虾米形状,也没顾得上“男女授受不亲”这中华民族传统美德,真是愧对品德老师。

        他的手臂还是少年的稚嫩模样,肌肉却结实有力,比起成年人也不遑多让;他的胸膛抵着我的额头,他的心跳声声入耳,他皮肤的温热源源不断……我深深地低着头,不敢乱动,经历了“骚扰”风波的亲密接触,我对这类动作万分敏感。慌乱之中自己的心跳好像和他的心跳合二为一,在我耳中闷声炸响……

        “伊苏,你身上的香水真好闻。”他倒是很放得开,似乎眨眨眼就把之前的尴尬和怒火都扔到一边了。如果可以的话,我真想跳起来把这个行事轻佻、为人变态的光头小子按地上狠狠揍一顿,然而并不可以。我明智的选择了点点头就不再吭声,因为拉美西斯没有现代化意识,我无法向他解释洗发露、沐浴露和润体乳的功效。

        他恶作剧般的收紧胳膊,吓得我更用力揪住他的围腰,同时慌忙求他:“拉美西斯,别……”

        “你在害怕什么?如果你不做危害埃及的事,我真的不会伤害你,”拉美西斯的语气变得很快,从阴骘到爽朗分分钟的事,“为了补偿你受到的惊吓,明天我带你出去看看吧,去一个我很喜欢的地方。”

        一直被朋友评价为“心大”的我立刻来了兴致:“哪里?”可以看看三千年前的古埃及呀,无数新时代的历史人梦寐以求却不能得的夙愿啊。

        “这是个秘密。”此刻傲娇的他和刚才神殿里的他判若两人,真不知道哪个才是真正面目。

        我偷偷睁眼看路,顺带把这个千古帝王观察了几遍,却在看到某个不可言说的地方时笑出了声。

        少年拉美西斯依旧健步如飞,不以为然地笑着,“你又想到了什么?”

        好不容易等到可以翻盘的机会,我心里窃喜,表面上作出更温顺的姿态答道:“王子,您的皮肤不够白皙。”

        预想的嘲讽效果并没有出现,他只是低头看了看,又兴高采烈地继续走着,还问我:“我的肤色很漂亮吧?男人就应该拥有这么健康的肤色。”

        面对“百毒不侵”的拉美西斯,我已经没辙了,方才竟然忽略了一个事实:他是以尚武闻名的法老王,并不是我身边的以白皙干净为美的变态陈栎。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你这样颜色的白皮肤,”他停住脚步,看着我,“也是第一次看到你这样的头发,眼睛……很美丽……”

        我立刻埋下头,脸颊热得不行,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历史书上这个多情又专情的君王竟然拥有这么宏大的审美观,不同人种的美都能欣赏得动。

        拉美西斯毕竟还是个脸皮薄的傲娇少年,毒舌的本质此刻显露出来:“女人就是麻烦。”他停住脚步,轻轻把我放下来,又从变魔术一样从衣服里摸出一个亮晶晶的小饰品和一张写满结构简单的祭司体古埃及文字的莎草纸,用下巴示意着前方不到十米处的那座灯火通明的建筑,“这是奈菲尔塔利的寝殿。带上这两样东西去找她。”

        我慌忙接过,快步向奈菲尔塔利的寝殿走去,心有余悸,心乱如麻。

        “明天早上。”他在我身后提醒道。

        我站定了身子却不敢回头,背对着他摆摆手便拖着腰伤和脚镣赶忙走开,将漫天星月和拉美西斯留在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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