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剑士与雏菊
琳恩最讨厌那些喝得烂醉的酒客，他们吵闹着推搡着，开着惹人恼火的玩笑。而今晚的丽波缇酒馆这类客人格外之多，似乎是在商船上待了太久好不容易上岸，整整五桌二十来个男人全都喝得酩酊大醉，满地翻滚着来不及收拾的酒瓶和酒壶，罗尼被使唤地团团转，在后厨帮琳恩切菜的莱拉不得不到前厅帮忙。
“快瞧！这有个漂亮女人，你躲哪了？怎么一整晚都没见过你？”喝醉的大胡子壮汉一把抓住莱拉的手腕和同伴们打趣着，莱拉使劲挣脱了他收拾着桌上的空盘子。
“还是个暴脾气，我喜欢，野性难驯的小马骑着才有意思。”大胡子厚着脸皮调戏莱拉，惹得其他人哈哈大笑。
莱拉弯身去捡地上的酒瓶时，旁边的胖男人摸了把她的屁股。
“谁？”莱拉举起酒瓶扫视了一圈，那些鲁莽无礼的家伙们拍打着桌子狂笑起来。
角落里正默默吃饭的三个卫兵被这边的喧哗吸引了目光，坐在最边上的正是巴泽尔赫德。他们没有穿戴盔甲，只着了便利的罩衫和长外套。
他回头观察着闹事者们，注意到一位年轻的小姐正被几个强壮的莽夫戏弄，提起身后的巨剑想要阻止这场闹剧。
“我已经一个月没碰过女人了，来！坐在我的大腿上，我就赏你一枚铜币。”大胡子坐在那张对他的肥屁股来说十分狭窄的长板凳上，拍了拍自己的腿□□着，莱拉极不耐烦地端着空盘和酒瓶只想赶紧回到后厨去。
“别走啊！你不想赚钱吗？”大胡子说着踩住了莱拉的裙摆。
“放开我你这蠢猪！”
“你叫我什么？”大胡子有点生气，伸手就要去抓莱拉的胳膊，一把未出鞘的巨剑按住了他的右手。
“放开她。”巴泽尔说着狠狠踢了下大胡子踩着莱拉裙子的腿，大胡子叫唤着松开了莱拉。
“你这小子别多管闲事！”
“别再对这位小姐毛手毛脚了，不然我就逮捕你。”巴泽尔拨开外套露出了金狮卫兵队的腰带。
“好吧，长官，只是开个玩笑。”大胡子举着手识趣地回到座位上。
巴泽尔蹲下身去，拍掉了莱拉裙摆上被踩出的鞋印尘土。
“需要帮忙吗？”巴泽尔没等莱拉回应便接过了她怀里的一半多空盘子，还挺重的，莱拉领着他把这些东西送去了后厨。
放下空盘的巴泽尔胸口蹭了些油渍，莱拉赶忙拿出一块手帕帮他擦拭起来。
“感谢你刚才出手相助，大人。”
“我只是个普通卫兵，我叫巴泽尔赫德。”
“谢谢你赫德先生。”
“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小姐。”巴泽尔似乎是那种情绪全写在脸上的人，他直勾勾地盯着莱拉，毫不掩饰自己对她的好感。
“莱拉琼斯。”
“我来这儿吃过好多次饭了，也见过你很多次，终于和你说上话了。”巴泽尔有些害羞但却十分直白:“你对我有印象吗？”
莱拉摇摇头，巴泽尔憨笑起来:“现在我就在你面前，记住我。”
“我会的，已经记住了。”莱拉和巴泽尔对上眼神时两人不约而同地笑了。
直到外面嚷嚷着要酒，莱拉才移开自己的目光。
“我得去……”莱拉腼腆地笑着从脚边提起一个酒壶出去了，巴泽尔低头醉心一笑，把莱拉的手帕放在了料理台上，转身刚走两步，又回来取走手帕装进了口袋里。
客人都散去后，莱拉开始帮琳恩清理酒馆。
“我看见了。”琳恩清算着钱罐里的盈利抬眼说道，正在拖地的莱拉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看见什么？”
“你和那个男人……那个卫兵。”
“所以呢？”
“你的亿万富翁追求者……不要了吗？”
“我们并不合适，各方面……都不合适，富人追求穷女孩只是图个新鲜，最后……他还是得找个门当户对的人。”莱拉把拖布放进水桶里狠狠地搅拌了几下:“他很可爱，人品又好，善良、勇敢、诚实，他的优点太多了，我们很多品性完全相反，而且我没什么可以给他的。”
“也许他除了你什么也不想要，我相信正因为他什么都不缺，所以他的爱才会比谁都更纯粹。”琳恩扣上钱罐的盖子，拿着钱币上了二楼。
莱拉琢磨着琳恩这话，稍稍有些动摇，可随后她摇摇头，强烈的自尊让她不愿接受这样一个完美无缺的男孩赋予的爱。
巴泽尔赫德虽然只有二十岁，可已经是金狮卫兵队里最为出色的士兵之一，经过之前五年的训练和考核，终于在今天！他成功被任命为剑士。
和他一同升迁的兄弟们商量着来丽波缇酒馆庆祝，他的朋友几乎都知道他在追求莱拉琼斯，撺掇着让他多加把劲。
三十多个卫兵几乎占满了酒馆。
窗外下起毛毛细雨，夜幕降临，繁华热闹的街道逐渐安静下来。
杰森和盖文也来丽波缇酒馆吃晚餐，罗尼把他们带到了仅剩的角落位置。多数客人一进门看到满屋子卫兵掉头就出去了，也不知那些人都在心虚个什么劲。
“这些卫兵在庆祝什么？”盖文点完菜后环顾着酒馆各处问，罗尼笑嘻嘻的说:“他们都被任命为剑士了！我小时候也想当个剑士来着，或者骑士！那样更好！”
盖文听完点头笑了:“也更难，现在……赶快把我的啤酒拿来！”
听到熟悉的声音，杰森抬眼便瞥见和巴泽尔有说有笑的莱拉，他们看上去十分亲昵，莱拉正告诉巴泽尔手上疤痕的来历。
“我能点酒吗？盖文，我需要喝点酒。”
“为什么？”
“求你了。”
“好吧，今天这么冷，喝点酒暖暖身体也好，罗尼！”盖文招招手，给杰森点了一杯蜂蜜酒。
杰森想让自己不去关注莱拉和巴泽尔，但他的眼睛仿佛不受控制一般。他们在耳语，在谈笑，在眉目传情。
酒馆里所有人的欢声笑语都像被过滤掉似的，他的耳朵里只听得见莱拉的笑声，她从未在自己面前这样爽朗幸福地笑过，那笑声像一把利刃抵在他的喉咙上。
“你的眼睛，少爷！”盖文的低声呵斥拉回了杰森的思路，他不知道他的右眼正疯狂地闪烁着，他已经很久没有因为情绪起伏引发这种状态了，看来嫉妒和愤怒一样让他失控。
杰森低着头闭上眼睛尝试让自己平静。
“你们什么时候来的？”莱拉问候着走近，杰森不敢抬头，他不知道自己是否恢复正常。
“有一会儿了。”盖文接过话茬:“你能去帮我催催我点的菜吗？”
“可以，”莱拉准备转身又看向杰森:“你在干嘛？”
“哦他有点困了，别担心，你不需要去招呼客人吗？我好像看见那边有人在叫你。”盖文想赶紧打发莱拉离开。
“你好吗？”莱拉刚碰到杰森的肩膀就被他触电似地闪躲开，随后杰森抬起脸，所幸眼睛已经恢复了正常。
“我……”
“嘿！杰森温伯尼！真的是你，我还以为我认错了。”巴泽尔突然来到杰森的桌边热情地伸出手，杰森顿了几秒才和他握手问好。
“这个世界可真小。”巴泽尔笑着看向莱拉:“你们认识？”
“我们是朋友，我哥哥为他工作。”
“哦是吗？那可真好！我还不知道你有个哥哥呢。”巴泽尔转头对杰森说:“上次见面你还是个小孩，现在好像已经长大了似的，时间过得可真快啊！”
“恭喜你，”杰森再次伸出手:“成为一个剑士。”
“谢谢你伙计。”巴泽尔拉住杰森的手把他抻到怀里拥抱上了:“这孩子是我见过最善良的富人，我真的很喜欢他！”巴泽尔按着杰森的肩膀对莱拉说，明显是因为喝了些酒变得过度热情。
用餐结束后，杰森在门口等待盖文取马车，莱拉出现在他身后。
“所以……他是‘那个人’。”杰森抢在莱拉开口前问。
“你得知道，我有权利和任何人在一起。”
“除了我……我知道，”杰森低头浅笑着说:“他是个正直勇敢的人，并且符合你的所有要求。”
“这世上有很多女孩，和你年龄与身份都相仿，你只需要多关注一下她们。”
“我会的，谢谢你。”
莱拉走到杰森身边，想要看清他的表情，杰森却把脸轻飘飘地转向了另一边。
“总是在下雨……每次我离你更远一些时，都是在下雨。”杰森语气飘忽地说。
“你并没有离我更远，你还是我的朋友……”
“不，我觉得我永远都无法靠近你了。”杰森回过头落寞地苦笑着:“你永远理解不了，对吧？毕竟我们不同，你从没喜欢过我。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觉得你很特别，看见你时我会心跳加快，但更多时候……你让我感到心碎，你总是拒绝我、推开我，那感觉并不好受，人们常说初恋都不会有好结果，也许我也没什么特殊的。”
“我不值得你这么伤心。”
“值不值得我说了算，”杰森态度坚决，随后声调又轻柔了:“他是个很好的人，和他在一起你会快乐，祝你有个幸福的人生。”杰森说完竖起衣领跑进了雨中的马车。
莱拉望着坐在马车里远去的杰森温伯尼，那张侧脸在落雨中显得更加哀伤。他怎会觉得自己对他没有丝毫喜欢呢？只是每次要心动时都被理智劝退而已。
或许这样更好，莱拉心想，成为他的雏菊，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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