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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11章


开合门同样存在机巧。

        谭老头从身上摸出三枚金钱,利落的往空中一抛。转动手中旱烟杆,待到金钱落下,恰好齐整整的在烟杆上一字排开。

        他又如此反复数次,待到变爻定下,卦象生成,便在门上圆图开始动作。

        一系列操作让童尘颇为疑惑。

        这卦象每次出入生成,必然不同。门中机巧莫非能洞悉天数,自行根据天数演化,变换内里设置,进而开锁不成?

        似乎猜到童尘心中所想,待到门开,谭老头只是回头示意跟上,面上神情分明就是,不懂就问我啊。

        可童尘性子不似旁人,虽说疑惑,但不是自己感兴趣的事却不愿分神去追究。用他的话说:“这世上高深奥秘那么多,都想去弄出个所以然来,该是有多闲。”

        进了开合门,呈现在眼前的一面巨大影壁,上面刻着岁寒三友,谭老头径直绕过朝着里走。

        绕过影壁,院落尽在眼前。

        又是一处不曾到过的地方,别有天地。

        “小心我的这些花草。”谭老头第一时间转头叮咛。

        院子布置颇为简单,和进门时影壁给人的感觉不同。除却占了大片地方的花草,并没有什么值得称道的地方。

        没了参照物,一时间童尘也没分出个东南西北来。两边是厢房,三间的长度。

        主屋前靠侧边的位置上是一座假山,算是整个庭院的点睛。假山落于一汪活水池里,那水流顺着滴水檐,趟过穿墙洞,向院外延伸而去。

        池里飘着几顶睡莲,颜色各异,开的正艳。

        睡莲是一种极易繁殖的花品,池子里却没有铺满,想来谭老头在打理上没少下功夫。靠近时,可以瞧见几尾锦鲤,正绕着莲叶的根茎游来游去,好不快活。

        童尘跟在谭老头身后,没在院内多作停留,直接进了主屋。

        一进屋子,一股熟悉的气味若有若无,也亏得童尘感知敏锐,是陶礼身上特有的气味。他想到刚刚郑月半的提醒,最近是陶礼在打扫了却。

        “看来她和谭老头走得很近。”童尘觉得有些意外,陶礼从未在他面前提过,而她的性格也不像是能和谭老头打交道的。

        屋内陈设单调,不乏雅致,与谭老头的形象气质完全不符。

        里外清扫的很是整洁,童尘估摸着谭老头也不是什么勤快人,想必是陶礼的功劳无疑了。

        几盆兰草摆放的恰到好处,开的正欢。引起童尘注意的,却是窗前方桌上摆着的一盘绿梅。

        那绿梅看上去已有不少年份,造型极其别致,显然是有人精心雕琢过,枝干上还可以瞧见丝线拉扯的痕迹。

        翠绿的含苞此时满布枝干,虽说兰花香气浓郁,可那绿梅的芬芳却更胜一筹。只是花盆旁零散的落花,让人看了有些郁郁。

        童尘觉得心中的某根弦似乎被轻轻地撩拨了一下。

        “怎么?年轻人也学老头子,爱摆弄花花草草?”发现童尘目光紧盯桌上的那株绿梅,谭老头问道:“这绿梅不是普通花草,你可别打什么注意。”

        “只是觉得特别。”他们在屋里的八角桌前站定,桌上现成的纸墨。

        “哦?哪里特别?”

        印象里,白衣村和通天山虽有四季变化,花草树木却像是一直活在春季里。

        村口池塘边的老柏树长青四季;树下石板路的青苔终年不退;不知几许的桃林,花开不败;那睡莲、荷花不当季的时候,也会娇艳欲滴。除了自家院中的银杏,长在二酉间的老柳,这绿梅花落,是童尘看到的第三株会有如此明显四季变换的绿植。

        不过他嘴上却不会如此说。

        “说不上来。”回答只是纸上四字。

        “小心思倒是挺多。”谭老头并不相信童尘所写,他也不介意直接点破:“老汉可是给你机会问,你自己不问的,事后莫要后悔。”

        童尘面上给了个明白的表情,不想问就是不想问,不想聊便不聊。

        他注视着老汉,心思全在苏白依的生记上,虽然没有落笔,但那表情显而易见:“我要的东西呢?”

        “朽木不可雕。”

        见童尘那样子,全没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挫败感油然而生。谭老头一副不信邪的神态,问道:“你不好奇这绿梅为何在含苞之际,却生出凋零迹象?”

        “有花开自然有花落。”下笔如有神。

        “可这里是方外,更是通天山,花开不败,树不挂果才是常态。”

        说完,谭老头便把旱烟又点了起来,他恨不得用烟杆敲打敲打面前的青年,怎么会有这么无趣的年轻人,一点求知欲都没有。

        “即使问了,你也未必会说,即使说了,也未必就是真。”童尘心里明白得很:“这通天山上下不合常理之事太多,能解释清楚的人,怕是还未出生。”

        思索间,一口烟雾从谭老头口中呼散而出,瞬时挡住了童尘的视线。

        “雾里看花,是不是看得更清晰了?”语气中颇有些自得。

        童尘只觉得心脏猛烈的跳动了一下,像是瞬间被引爆了一般。

        烟雾之下,那绿梅正在加速凋零,结出一颗颗果子。童尘觉得一定是幻觉。定睛一看,果然,都是虚妄,一切还是原来的样子,绿梅如故。

        “看到了什么?”谭老头没有在意童尘的神色,搞了这么一出之后,他又开始慢慢悠悠。

        “老先生希望我看到什么?”没有回答,童尘只是反问,在不了解的人面前,话越少越好。

        许是没有想到童尘来这么一出,谭老头差些没忍住骂咧起来。他直接转身走向内间,从柜子里取出一本薄薄的册子,童尘一眼便认出,那是生记的材质。

        “没想到最后就换了几个铜钱。”语气里有些自嘲,谭老头吹了吹封面,尘灰立马散开。

        “白衣生记,封面上除了白衣名讳,还留有一处空白,允许白衣用一句话概括生平。那小子的这处空白还留着,也是,屁大点的家伙,懂个啥。或许你能把这空白填上,又合他心意,这生记就能展开。”

        从谭老头手上接过那份册子时,老头子似有不舍,拿捏了半天才松手:“放我这十年了,记得还回来。”

        “放心!就算你真的打开了,放回后,别人也看不得。空白处都填上了,只能等那家伙离世百年后才能被翻阅了。”见童尘脸上迟疑,谭老头没好气的解释道:“那家伙可比你聪明多了,怎么偏偏要我把这东西给你?”

        “呀,说漏嘴了。”

        看到童尘询问的眼神,他下意识的捂住了嘴,紧接着便是破罐子破摔的神态:“知道就知道吧。”

        原来,苏白依当年把生记存进了却后,特意找了谭老头。他怕有其他人拿他的生记,然后去想办法打开,便托谭老头代为保管。

        按照他们的约定,如果有其他人问起,谭老头则对外宣称被借出去了。

        “或许,十年后会有一名叫做童尘的白衣前来寻找。老家伙,到时你可别藏着掖着,讹人钱啊。当年他原话就是这么说的。”

        说完,谭老头看了看童尘:“谁知道你这家伙真的等了十年才来。”

        “他知道我十年后会来?”

        童尘一脸疑惑,直接在纸上写了出来。那家伙虽说聪明,但应该还没到这种地步,除非他知道十年后会发生什么事情。

        “应该是。”

        谭老头也不隐瞒:“那家伙不仅聪明,人还有趣。对了,老头子当年觉得收了他太多钱,过意不去,还免费帮他卜了一卦。”

        “你这样子倒完全不像是会过意不去的主。”

        听到苏白依被讹了很多钱,童尘心里有些愤愤,还好自己“节俭”(抠门)惯了。他不动声色,只是坐在八角桌旁,听谭老头说着。

        “要不要我给你起一卦?”

        “不疑何卜?”简单四字,直接明了。

        “不要钱!”

        谭老头气得眉毛直接翘了起来:“老头子卜了一辈子卦,可从未替毫无根行的人起过卦。”

        “毫无根行?”童尘微微皱眉。

        凡为人,皆有根行,或深或浅。达到某个临界点,便可进行修行。

        白衣们的根行皆在临界点之下,多多少少有些,像童尘这样为丝毫没有的实属异类。

        只是,白衣根行记录属于秘藏,唯有执事堂才有权限查阅,他为何会知?

        “小子,你别装不知,我对你的了解比你想的要多。”一幅志在必得样,差点没把老腿跨上桌,谭老头直接把三枚金钱摆上:“怎么样?卜一卦?”

        还是那句话,童尘指了指“不疑何卜”四字。

        “嗨,我就不信了。”

        “改日。”拿到想要的东西,童尘一心想要离开,他不想和谭老头缠磨,便许了个空头支票。这地方让他觉得有些不舒服,尤其是刚才吸了一口二手烟之后,这种感觉更加明显了。在通天山行走这么些年,他还是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

        “这还差不多。”见童尘松口,谭老头也很识趣,没作纠缠。

        临出门前,童尘又突然想起了什么,便回身俯到桌上,写下一串字符:“老先生,那穆逢春我未曾听过,可是那位好机缘?”

        看了字条后,谭老头默默点了点头,然后立马咧嘴笑了起来:“还剩下二个问题喽。”

        童尘隐约记得,前些年的白衣测试上,出了一个高级白衣,执事堂为此好一阵高兴,可是没多久,那个小家伙就消失了,不想竟然已经不在。

        “回头路还记得吧?”谭老头没有要送的意思。

        童尘颔首。

        “哦,差点忘了,姓郑的那娃让我转告一声,有空去他那什么书舍坐坐。”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些碎银,当着童尘的面垫了垫,一脸得意的样子:“还是月半的钱好赚,嘿嘿,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点头告退后,童尘很快穿过庭院,绕过影壁进入深井般的房间。没一会便返回到自己熟悉的廊道,朝着执事堂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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