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未尽的夏天
summergoeson
那会刚过夏季最炎热的时期。
被暴风雨声惊醒，揉着眼睛侧身驱散睡意，隐约从那些狂风骤雨里分辨出不同的细微声音，她跳下床伸手给抱熊玩偶睡得正香的妹妹加好防护，小心翼翼迈出去探头。
客厅有两个人，注意到动静纤细的身影顺手打开灯，看到她露出笑容。
“小真，怎么醒了？”
顿了会她扬起灿烂的弧度哒哒哒跑过去，男性瞅着时机弯腰毫不费力地把当时年幼的她高高举起坐在肩膀上，“小真长个了。”
她搂住父亲的脖子被他的侧脸逗得笑出声，“爸爸，妈妈，欢迎回来。未来还在睡，我现在就去把她叫起来…”
“不用不用，”拥有温润长相的男性抬高手揉揉她的脑袋，“我们很快就走。”
说着男子反手把她抱起来，半蹲好好让她站在地上，细致整理衣服和头发。身边的女子也半蹲下来，两人看向她的眼神都充满慈爱和怜惜，以及当时她还不太明白的悲伤。
“小真，一直以来都把小未和其他事丢给你，爸爸妈妈很抱歉。”
唯一明白的是父母又要出门，她早已习惯这样的情况，有些不舍乖巧点头，视线落在父母略显单薄的肩膀，而后为了不让他们担心拍拍小胸脯。
“没事交给我，我是姐姐嘛！”
“小真，不要太勉强。”
“嗯！”
“别太宠小未。”
“不会的！”
“还有…尽量别使用那个「力量」，记住限制。”
“…我明白。”
“…你真的是好孩子。”被母亲拥入怀中亲吻额头，茫然之际感受到头顶传来同样的温暖，父亲温柔抚摸她的头发。
——“你很稳重，我们对你很放心，妹妹和弟弟你得多看着点。”
「以后可能会遇到很多事，但你们肯定没问题的。」
最后一句在空荡荡的客厅回响，两人的身影消失不见。
摸着头顶回忆刚才的对话，她有些迷茫轻歪头。
“我没有弟弟呀…？”
大概每年到这时候都会梦见这事。
睁眼迷迷糊糊看着天花板好久，床头柜一直传来手机提示音。
头疼揉额角和太阳穴，真実暂时没理会，看了眼闹钟起来用最快的速度洗漱完毕换好简单的连身裙，这才拿上两台手机推门去客厅和厨房。
夏休后弟弟用薪水给她们姐妹俩都买了最新款的手机，得把一部分联系人和照片传送到新机。在沙发坐好，旁边看电视的妹妹直接搂过来往她脸上亲一口，弯起眼睛招呼。
“姐姐，早上好。”
“未来今天起得真早。”
单手揉了揉妹妹的头发，真実在等待传送的过程中确认有没有遗漏的照片，一边打开收件箱查看新邮件。
第一封就是来自最近联系最频繁的那个人。
「一起去游乐园吧小真実！暑假还有新的主题活动！」
游乐园啊，五条学长看上去是和这类型场所很搭配，反正她见惯了各种各样的怪物不怕鬼，对刺激项目也免疫应该无所谓？
「学长决定时间吧，我这周都可以。」
刚摁下发送键没多久提示音再次响起，感慨对面打字的速度她轻叹打开。
「那事不宜迟就今天好了~」
……
他真的好行动派。
不过这点她不讨厌就是了。
“话说姐姐，小自由呢？这两天都没看到他。”
“自由前几天说要查事去意大利了呀，他们那边在决定下任首领的争夺战不是吗？”
“噢噢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哎一轮轮来真麻烦，干嘛不一起上…”妹妹懒洋洋搂紧她，在她脖颈蹭闷声回应，“说是为了抢盒戒指？肯定很值钱吧？”
提到钱她的语气明显兴奋起来。
“未来。”
“是是，这是小自由的事。”妹妹好奇的眸光投向手机，“姐姐，你在和谁发信息那么开心？”
“我哪里看上去开心了。”
“是之前说的那位「五条学长」？噢姐姐要去游乐园吗，真没劲，那我今天随便在外面瞎逛找什么地方杀几个妖怪好了。”
妹妹这语气轻描淡写仿佛是去随便买几样东西似的，真実有些哭笑不得，“尽量不要被「表能力者」发现。”
“明白明白~”
即便一般人占绝大部分，目前确认已知的特殊能力持有者也不在少数，不属于stsc机构的一律被他们称为「表能力者」，包括「阴阳师」「除妖师」「死神」「异能者」等等所有这类名词相关，「咒术师」同样。
通常他们都比「表能力者」都要更擅长伪装一般人和隐藏自己所持有的能力，为保险起见每位员工都有专门彻底屏蔽自身存在的屏障，除非对方是领域内的top或天生感知力瞳力过人。
和「表能力者」还是「特异点」关系变那么近的情况近几年大概只有她吧…
“这样真的好吗？”
“啊没关系吧，反正不违反原则干什么都不管，”未来笑嘻嘻抱她，“包括谈恋爱和赚钱爱怎么来就怎么来。”
“…我倒是希望你注意点。”
“是是~”
“那我出门了，你自己当心。”
“知道啦。”
真実站起身摸了摸妹妹的头，妹妹享受地蹭蹭，“姐姐路上小心~”
或许因为要监视特异点再加上真的没其他特别的事发生，最近机构排给她们的工作不多，虽说监视特异点本身算一种加班…
…选在这种大型娱乐区域还是感觉哪里怪怪的。
真実守在大门外的等候区，望着人头攒动的排队队伍有点忐忑。
在家做好出门准备，为节省交通费，五条学长发地址给她后利用机构的定点门直接锁定在附近出来，距离约定时间早了不少。
要说游乐园她不是没来过，学校组织来过几次，单纯游玩和义工服务都有，碰巧那几次都要负责联络和维护结界，大致走了两个游乐项目就被抓去干活。
随意坐在旁边的长椅拿出手机翻盖，弟弟买的新款手机预装了不少应用，联网速度更快，稍微查一下游乐园里有什么园区推荐项目和特色餐点吧。
扫了几眼她在心里开始叹息好贵，东西都是外面常价的好几倍，门票也不便宜。
不过难得这么奢侈一次还好…话说夏休期间游客好多，不会出什么突发状况吗？
往脑海里记几个游玩注意事项和重点推荐项目，她退出浏览页面，目光停留在屏幕的相册，下意识点开，第一张便是对看上去尚且年轻的夫妻。
男性长得温和儒雅，她和妹妹的眉形和鼻子都比较像他，其余五官随旁边笑得甜美的女性。
已经八年了。
“小真実来好早。”
忽然靠近耳畔的热息惊得她差点没抓稳手机，回过头就对上少年恶作剧得逞的笑容。
“五条学长好。”
他们两人都忙时间对不上，虽说天天发信息交流但距离上次见面已相隔大半个月，回想起烟花大会的事她有些忍不住耳根微烫。
或许对他来说亦是少有的假期，平时总穿着咒术师制服的少年今天难得穿了自己的短袖，简简单单的清爽配蓝领带白衬衫，外面还有件薄黑马甲，通常一般人很难驾驭的七分裤在他身上把长得高且腿长的优势体现得淋漓尽致。
“你再这么认真看我，我都要不好意思了。”
戴着手工绣best文字运动帽遮盖大半白发的少年狡黠眨眨左眼，自然接口，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一点不好意思。
“……”
说实话明明告白和被拒绝的人是他，他却完全不觉得尴尬，比她这个拒绝人的一方还坦然。
但五条学长就外形而言的确是出众的高个帅哥，能被路人多次侧目注意的情况不陌生，她和弟弟出门也会如此，可能在别人眼里她才是那个不太合适的。
“你今天穿裙子好可爱噢，很适合。”
“学长才是真的很帅。”
“哈哈是吗，能被小真実这么夸我更高兴了！”
顿了顿，少年扬起手中的门票笑得灿烂，“我还以为早到的会是我，那我们进去吧？”
“嗯。”
“啊我就说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是时候习惯他忽然跳跃的思维和说话习惯了，真実好脾气跟在他身后询问，“怎么了，学长？”
——“就是小真実刚才看的照片啊，那两人我以前见过。”
……什么？
大脑一片空白，身体本能的反应总是快过意识，在他迈出步子前拉住衣服强行迫使少年转身，真実握住他的手腕。
“在哪？什么时候？什么情况见到的他们？”
“哎你很感兴趣？有一段时间了我得先回忆一下…”
“拜托了，学长。”
握住的力道不由自主加大，她的语气里带了几分恳切。
“请你一定要告诉我，那两人是我的父母。”
“杰，这年纪的女生一般都喜欢什么？”
当他问出这个问题时好友明显露出一副相当不可思议的表情，盯着他看了良久后环视四周，“学姐呢？”
“她俩不能作为参考。”
像冥小姐那样喜欢钱的女人估计这辈子都碰不上几个，歌姬更不用说。
“硝子？”
“不行，她们的喜好比较特别！”他趴在桌上发出不满的声音，“有没有那种通常的？”
“你该庆幸现在庵学姐不在。”黑发少年语气无奈，“为什么忽然想知道这种问题，是为了上次见过的女生吗？”
哦对，杰很敏锐。
反正至少这没有瞒着他的必要。
嗯了一声表示没错，好友的目光越发深邃，但思考过后还是好好开口回答他。
“要看个人，所有人的需求和兴趣都不同，最重要的是让对方觉得开心。”
“也是。”
小真実的兴趣啊…目前而言他只知道她还挺喜欢茶道和烟花大会，刚享受过不久的事物短时间内再来一次就无聊了。
她最想做的是在能力范围内尽可能保护更多人，不在特定条件下无法帮忙，况且有关这类话题最好还是更严谨处理。
除此之外不知道别的需求和兴趣。
确实想来想去只要开心便好。
出去玩还是去比较热闹的地方？比如游乐园之类的，她看上去不讨厌热闹的场所，估计平时和他一样没怎么好好作为普通游客参与过，可以试试。
他是真没想到游乐园一日游会临时泡汤。
五条悟站在小城镇的门口，一边揉脖颈一边按手机，手机屏幕显示他刚才看到的那对年轻夫妻，仔细看发现小真実的眉眼和这两人都挺相似。
父母啊…
之前查个人资料时因为只对她本人感兴趣，其他都是匆匆扫了眼，只记得父母长期在海外工作，有双胞胎妹妹和相差一岁的养子弟弟。
用手指将照片放大，是他们没错。大概一年前他在附近的乡村做任务，把被一级咒灵抓去当人质的几个村民和游客救出来，其中就有这两人。
为什么会留下印象，在他处理一级咒灵后其他人都因为极端恐惧失去意识或依然处于恐慌状态——哪怕是非术者在性命濒危之际或多或少能看到咒灵，类似被吓到心理阴影的情况多不胜数，咒术师协会有专门的后援处理。
唯独这对夫妻状态还算冷静，淡定得让他一时怀疑他们是不是心大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样的情况有，也不少见。
然而那位长相儒雅温和的男性走近他，微微鞠躬笑。
「谢谢你救了我和我妻子，年轻人。」
看来是有自觉的，当时有一瞬的违和感，他来不及细辨就得立刻赶赴下个场所做任务，只因当时同样是夏季最高峰期。
现在回想还有一点点不可思议感残存。
一五一十告诉小真実后表情相当精彩，拉着他手腕的手迟迟没有放开，嘛他是不介意再久点，后面她说要回去做个准备，让他把地址发给她去调查转身就跑。
大概并非档案所写的「长期在海外工作」吧，那反应基本是「长期失踪」了。
小真実居然失态到连道歉都没有——啊并不是说要她道歉，反正本来就是为了她打算去游乐园，当然以她的意愿为主。只是以那孩子一贯遵守秩序懂礼貌的性格来说几乎不可能。
看来她相当在意和担心她的父母。
他也很在意，所以发了地址后跑来旧地重游。
抬头便看到一身轻便衬衫的少女往这里走来，换衣服了？说来他用术式还抄捷径才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到达，她说要做准备，还有早上去游乐园。
嗯…嗯，果然背后组织有瞬移的手段啊。
算了，目前对这问题没多少去探究的兴趣，还是专注于别的。
在少女走近时他本想一如既往打招呼，和对方眼神接触的瞬间却察觉不对。
不，她不是。
她们长得很像，甚至可以说一模一样，但她不是小真実。
一下分辨出对方的身份，他笑着抬了抬墨镜，“是未来吧？你姐姐呢？”
少女听到这句话脚步停顿在原处，猛地看向他。
小真実这双胞胎妹妹眼神比她凌厉多了，看得出来战斗经验丰富，和温和的姐姐比起来完全不是一类人。
“噢——你就是「五条学长」？”
“真荣幸，原来你知道我。”
未来大大咧咧收回目光，“真実这段时间一直在讲你的事。”
语气里带有隐约的威胁和不屑，有意思。
“是吗，小真実都说了我什么？”
“还挺多的，基本都是麻烦和令人困扰。”
“这样，”他弯弯眼角，“小真実有在好好上心我的事，知道这些我很开心。”
少女再次认真地看了眼他的眼睛，眼底的敌意慢慢消逝，“真実说你细致擅长观察，看来她看人眼光不错。”
“多谢夸奖。”
姐妹俩在「保有警戒的前提下好沟通」的方面倒是很像，就是妹妹表达情绪这点比姐姐直率很多，从小被小真実保护得很好吧。
“真実还在准备，等等过来。”
“我知道了。”
“你喜欢真実？”
“是噢。”
“你很有意思哎五条学长，我不讨厌你。”
“那真是谢谢。”
好的看来不是直率很多，妹妹是直来直去想到什么说什么，这方面不如说和他有点像？
五条悟有些忍俊不禁，不坏。
“我觉得我能和未来好好相处。”
“好巧，我也这么觉得，以后多关照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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