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后遗症
从升降机转移到炸弹爆炸外的安全距离后，邬珩才放开蒙住她眼睛的手。
从触目漆黑到明亮车灯的照映，尤雪不适应地闭上双眼。
小姑娘的白色连衣裙几经颠簸沾染灰尘，乌发蓬松凌乱，嘴唇也因为晕车和长时间说话泛白，看起来虚弱又凄惨。
围上来的程为和其他仆人只敢静静观察，生怕一伸手就碰疼了大小姐。
偏偏尤雪精神得很，任由邬珩检查她通红的手心和蹭了灰的手臂，小嘴叭叭不停，“哥哥，林林弟弟能从一数到一百，阿雪也要学。阿雪晚上吃了熊熊脑袋和盒子装的牛奶，明天晚上也要吃一样的。还有还有——”
“大小姐，那个坏人有没有对你做什么？”程为看到小姑娘左手臂手肘处蹭破了一厘米的皮，十分心疼。
“坏银（人）？”尤雪正被邬珩托起腮帮检查脸蛋脖颈，一双乌眸水灵灵，“外公才不是坏银（人），他给阿雪和林林吃好吃的。”
“外公？”邬珩眉头微蹙，“是他让你这么叫的吗？”
“嗯。”尤雪点头，“这个爷爷说他叫外公，好奇怪的名字呀。”
“噗，哈哈。”一旁直接把郁苍林交给私人医生的黎夜听了，忍不住去摸小姑娘的发顶，却被邬珩快手拍开，淡淡的眼神意思是万一头上有伤呢。
“好吧好吧。”黎夜摊手，对看向他的小姑娘无辜眨眼。
尤雪：“黎……叔叔？”
比邬珩还小了一岁的黎夜僵住放电的桃花眼，“叔叔？”
黎夜备受打击，“小尤雪，阿雪，才一个月不见，我就从黎哥哥变成黎叔叔了？”
“唔？”小尤雪也很疑惑，她怎么记得今天也有一个帅气的大哥哥自称叔叔呢？但小尤雪不在乎，继续朝自家哥哥倒话茬，“哥哥，今天阿雪坐车车，把饼干和牛奶吐在车车上了，哥哥记得去打扫。”
无论妹妹说什么都答应的邬珩：“好。”
被两人无视的黎夜：“……”
“报告，目标已被捉获。”
方才他们把小孩带下来时，四周隐匿的暗影包围靠近伺机行动。透过夜视镜，他们发现孟东升引燃了导火索，却没听见爆炸声，想必是炸药出了问题。
趁着孟东升惊愣的时刻，暗影从窗户进入，毫不费力将他钳制。
怎么处置孟东升，还要看邬珩和郁翁臣的意思。
“把他带上车。”黎夜漫不经心评价，“果然外行人□□就是异想天开。”
“炸”字瞬间激活了尤雪的记忆点，“对啦哥哥，外公做了好多好多炸弹，可以把我们都炸死，死后去找妈妈。但是林林后面又不想死了，所以我们给这些炸弹都浇了水。”
邬珩动作一顿，“死”这一字眼他从没向尤雪提过，尤其是和“妈妈”连在一起。
“哦？”黎夜趁这机会弯腰轻戳小姑娘柔软的脸颊，“给炸弹浇水，你们怎么想到的？”
尤雪没有避开他的触摸，眼珠滴溜溜转，“林林说，炸弹爆炸会起火，火会吃人，水可以灭火，所以把水浇到炸弹上就不会死人啦。”
黎夜惊异，“逻辑满分，虽然有些炸弹不溶于水——现在幼儿园都学炸弹了？”
“林林弟弟很厉害的。”尤雪弯眸，伸出的右手捞住一团空气，“……林林弟弟怎么不见了？”
“大小姐，郁少爷和他的家里人在一起，正要离开了。”好不容易插上嘴的程为立刻接话，“有什么话需要我帮您传达吗？”
“嗯……！”尤雪应了一声，慢半晌才点头，“阿雪有话要对林林的曾爷爷说。”
郁翁臣拄着拐杖，听私人医生报告郁苍林的身体状况。
以邬珩和黎夜打头的一群人朝他这边走来。郁翁臣自知事件还差收尾，向他们点头致意。补偿的
话还未说出口，邬珩怀中的女孩童音清脆无邪，“你是林林的曾爷爷吗？”
女孩生的水灵，尤其是那双毫无杂质的乌眸令他颇感熟悉，郁翁臣慈蔼说“是”。
“我是林林的姐姐。”尤雪一本正经自我介绍，揪了揪邬珩的衣领示意把她降至和郁翁臣同一高度。
“原来你就是苍林说过的姐姐。”郁翁臣故作惊讶。其实有郁修远这块疤痕在，他对郁苍林教导更多，关心更少，平日都是女佣保姆照顾。
他微笑回应，“小姑娘，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尤雪一脸严肃，“阿雪当然有话要说。林林害怕打雷，雷公爷爷来了要陪他一起睡觉。夜里很黑很黑的时候，不能中途走掉，要等林林醒了再起床。林林的女佣阿姨里有坏人，阿雪知道，好阿姨才不会让林林哭呢。还有，林林明天的晚餐要吃熊熊脑袋和装在盒子里的牛奶……”
小姑娘慢条斯理，俨然一副小家长的姿态。
小孩是很纯粹的，因而也能透过现象看本质。尤雪列举的，条条都是作为家长的忽略的。
“虽然林林说话声音很小，但只要仔细认真听，林林什么都会告诉你的。”尤雪打了一个哈欠，眼睛却更加清澈，“阿雪是林林的姐姐，如果林林的曾爷爷不要林林了，阿雪就把林林带回自己家。”
郁翁臣愣了一瞬，忙说“怎么会”，表情却凝重起来。
他明明一直在家，却有人疏忽了对苍林的照顾？是认为自己不在乎这个曾孙吗？
“阿雪说完了。”尤雪下巴枕在邬珩肩上，淡白的嘴唇如同加速版的豌豆射手巴拉不停，“阿雪还有话要对哥哥说——”
“珩哥，先带去检查一下吧。”黎夜扯唇，漂亮的桃花眼盯着她充满怜爱和怪异，“不觉得……你妹话太多了？”
从刚才徒手抓空气的行为来看，多少有点神志不清了。
黎夜正色，“收尾交给我，你放心。”
邬珩不疑有他，抱着尤雪上了私家车。
感受到特制防晕车口罩熟悉的桔香，尤雪意识迷蒙往背靠的胸膛钻，“还有一件事。林林说，他的妈妈去了天国，是因为他杀了他妈妈……阿雪的妈妈在天国，也是因为阿雪杀了妈妈吗？”
“哥哥，阿雪是杀人犯吗？”
脑海紧绷的弦松缓，大量的困意席卷涌来，失去意识的片刻前，尤雪感觉耳旁的咚咚声激烈响亮。
注视主人的车开走，尤栗被两边监视的女仆架着上车。
直到被放回自己原来的房间，尤栗一头栽在棉毯上，连连叹息。
她算是明白自己错哪了。
刚把尤雪营救下来的时候，邬珩全程单膝跪地检查尤雪的伤处。不只这一次，喂饭时也是，接人
时也是，尽力与尤雪保持在一个水平线。
难怪尤雪和其他孩子认为她高，不和她亲近。
她是不是，太自以为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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