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要营养剂
尤修恢复意识的那一刻就僵在了床上，他清楚地记得自己抵抗白纳时不正常的样子。他甚至对上将说了“滚开”二字。
他偏头，看见白纳坐在椅子上假寐，心底升起一丝愧疚感。
虽然白纳杀过他一次，但白纳并不知道他就是那个被杀掉的海盗。深厚的精神力对虫来说是良药，但施用者的精神耗费颇大，所以不是十分紧急的情况，都会叫医生，而不会动用自己的力量。
这里确实根本不会有医生来替尤修治疗，也只有精神力这一个方法，但尤修依旧过意不去。
他掀开被子，穿上鞋，走到白纳身前。
白纳有着军雌的敏锐，立马睁开眼，看向挡住光线的雄虫。
“你醒了？”
尤修点头。
“对不起，让你为我用精神力，很累吧？”尤修与上将四目相接，“你快去床上躺着休息吧，都有黑眼圈了。”
白纳淡淡笑了一声，道：“确实累了，那我先休息会。”
尤修看着白纳躺下，自己便坐在椅子上，和系统对话。
【尤修：你说，他为什么要杀我呢？】
【不是你去劫了上将的机甲吗？】
【尤修：可我只是想抢一些物资，那些星舰也不过是想吓唬吓唬虫而已……他却……】
尤修回想起死前的一幕，不由对白纳投去含有些许怨愤的眼神。
【尤修：不过也是，整个星际都觉得紫塔十恶不赦，可我从没害过一条虫命，我真的有别的虫子说的那么坏吗？难道上将也觉得我罪该万死，所以杀了我。】
【没有一个纯粹的好虫或者坏虫，比如你眼前的上将，他杀了你，自然是坏虫，可现在他对你，一个陌生虫，用精神力帮你疗伤，又变成了好虫。那你要怎么分辨呢？】
【尤修：我也做过好事的，我还下了星币雨呢，那些贫民区的虫子有谁管他们的死活？】
【据我所知，你是抢走大盗的星币，然后去贫民区下了场星币雨，但你不知道因为这场雨造成了踩踏事件，现场有大量虫民受伤……你的兄弟们怕你心里难过，一直没跟你说。】
【尤修：还有这种事？！】
【呵呵。】
抛去他们之间的恩怨不说，尤修其实很疑惑，为什么白纳会被抓到地下虫场来。他起初怀疑白纳的力量被什么东西封住了，所以才会被关到这里。
但尤修已经亲身感受过了白纳的精神力——那么强悍、深厚。整个帝国都不见得有他的对手，怎么会沦落到被几只看门虫绑了。
尤修就这样出神地望着床上那团影子许久，直到白纳上将一脚将被子踢了下去，尤修吓得弹了一下。
他走过去拿起被子，拍拍上面的灰尘，小心翼翼地给上将盖了上去，还掖了掖被角。
尤修俯视着熟睡的上将，嘴角扬起一抹弧度——白纳这个样子，倒有点像每晚都会蹬被子的小九。
紫塔没了他，也不知道大家会有多难过，也不知道会不会有虫在他不在的日子带领着大家……
他在上将旁边躺下，不安如潮汐般涌上心房，笑容也被愁容取代。
等自己找到机会逃出这里，他就回到紫塔，回到大家身边。自己是个没有力量的废虫，自然不配再当他们的老大，他必须看着紫塔有个新首领，这样他才放心。
白纳的恢复力很强，醒来的时候，尤修已经入睡了。
雄虫破烂的衣服下，是一副无暇的身体，所有的伤口都被白纳治愈了，连一丝疤痕也看不见。
白纳坐起身来，抓着被子。他能感受得到，雄虫很怕他。但那或许不是他的原因，而是这个凌虐虫子的地下虫场的缘故。
他掀起被子，将单薄的雄虫同自己一起盖住。
战场上会有许多俘虏，若是自愿投降，待遇会好一些；若是不愿臣服，有许多手段等待着他们。白纳知晓一些俘虏受虐的惨状，可部队里的军虫都要严格遵守纪律，不像肮脏的地下虫场——
不仅对弱者施以身体的迫害，还会逼他们进行洗|脑、服用药物，让他们陷入欲望与痛苦交织的深渊，将顾客当作救命的光亮，得到如期所料的，从身体到灵魂的屈服。
白纳知道，雄虫绝对是遭遇到什么不幸，才会沦落至此。
这里的牢笼昏暗湿冷，被子像铁一般寒冷，勉强能盖两只虫。雄虫将被子给了他，自己却抱着手臂挨冻。
和之前将食物让给他一样。
明明是雄虫更需要这些……
雄虫不该留在这里被折磨。
睡梦中，尤修伸手挽住了旁边虫的手臂，将脸凑过去蹭了蹭，朦胧地说着让虫听不清的梦话。
白纳望着雄虫的睡颜，任由雄虫的脸贴在自己的手臂上，久久都没有抽出来。
外面传来阵阵脚步声。
看门虫不知捧着些什么，往他们的牢笼里一扔，造出些噪声。雄虫的美梦似被惊扰，面色痛苦地呢喃着。
白纳心里不爽，但极其轻柔地将手臂抽了出来。雄虫还是想抓，白纳就伸手让雄虫抓自己的手掌。
“你们要干什么？”
白纳的眼神充满不屑与蔑视，看门虫一呆。
那双琥珀似的眼睛，全然不像这里的其他虫子般胆怯脆弱，反而像利箭，仿佛下一秒就会将他们弄死。
看门虫隔了好一会才缓回来，换上狰狞的面容：“不过是抓进来的猎物，拽什么拽。我看你还是好好学学里面那个淫|荡雄虫吧，那位顾客听说被勾地茶不思饭不想的，再过几天他的好日子就来啰。”
也许是刚消耗过精神力的缘故，白纳的精神力悬浮波动，像是失控了般想要冲出去杀掉那些虫子。
好在他并没有忘记自己伪装成弱者来到这的目的，硬生生花了几分钟憋着胸腔里乱窜的气。
看门虫知道他刚刚眼里的震慑不过是纸老虎，打开牢笼朝床走了过来，精怪的眼盯着尤修与白纳十指相握的手。
“哟，一天还不到，这雄虫还真有能耐！”
看门虫朝被子里的尤修伸出手，眼里冒着不寻常的光。
“啊……放……”看门虫的手猛地被白纳一扭，来不及大喊就被白纳死死捂住了嘴巴。
“滚，别用这种恶心的眼神看他。”白纳隔着躺着的尤修，不用虫族的异能就将看门虫甩了出去。
看门虫踉跄往后退了几步，满心怒气，拳头握得咔嚓咔嚓的响。
尤修这个时候迷糊地睁开了眼，感觉到这里的氛围不对，于是他探起脑袋，余光就瞥见一个拳头朝白纳的方向挥过来。
根本没来得及思考，尤修迅速转身想要替白纳挡住这个暴力的拳头。
拳头打在他背部的那一刻，他才反应过来，白纳可是个军雌，用得着自己帮他挡吗！
看门虫这一拳汇聚了精神力，带着尤修直接压倒在了白纳身上，喉咙蔓延着丝丝腥味。
“尤修！”白纳连忙扶着他查看伤势。
这时看门虫的同伴来叫他了，看门虫对他们冷笑几声，然后就跟着离开了。他并未见到上将那看向他背影的那双阴森的眸子。
“那个新来的雌虫还倔得很，刚刚居然和我动起手来了……”
“是吗，我第一眼见那雌虫还以为他有多厉害，喝了我们的药还不是一点精神力都使不出来。”
白纳刚刚拭去尤修嘴角的血，转眼又咳出来些。之前的鞭伤只是皮外伤，这次严重伤到了内脏，他只好再用精神力帮他治疗。
属于上将的精神力在他的体内乱窜，浑身像蚂蚁爬过，那股力量游走在身体的每一处，最后来到心脏处环绕。
这一次他并没有抗拒白纳的精神力，过程非常顺利，只用了几分钟看门虫给他的痛楚便消失了。
“谢谢……”尤修转头去看上将，却发现上将的状态并不好，“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苍白，是不是”
白纳的状态非常不好，他来地下虫场时虽然在隐藏能力，但还是被看门虫打了抑制精神力的药剂，虽然这里的抑制剂对他作用不大，但总归有点效果。如今他又接二连三地为了尤修释放异能，抑制剂的效果开始活跃起来压制他。
环在尤修腰间的手臂蓦地将他往后带去，扑通一声，尤修跟随着白纳向后仰倒了下去。
尤修连忙翻身，趴在陷入昏迷的上将肩上，焦急地拍打着他的脸。
这个状态……尤修的脑海里闪现当时他们的一个小兄弟精神力耗尽的模样，他和白纳如今是一模一样的状态。
那个小兄弟差点就救不活了，好在及时补充了几瓶营养剂。
“营养剂……”尤修爬起来，走向铁门。
刚走了两步，他停住了，回过头看着床上皱着眉的上将，眼神里满是迷茫与纠结。
要救他吗？救这个曾经杀死他的虫？如果自己直接放置不理，从此在没有白纳上将，也再也不会对他造成威胁，这样不是很好吗？
心脏扑通扑通地跳着，尤修捂着心脏的位置，怔在了原地。
白纳的精神力，还没有和尤修完全融合，他还能感受到片刻之前在这里游离着滋养他的能力。
“开门！”尤修恍然大悟般地，疯狂砸着铁门，“开门！”
“你干什么？”一个看门虫手里拿着电棍，面色不善地走了过来。
“营养剂，我要营养剂！”
看门虫像看怪物一般看着他：“这哪有给你用的营养液，我看你皮痒了是不是？”
“只要营养剂，求你了，你让我干什么都行！”
看门虫眼底闪过一丝施旎，随机装作一副为难的样子：“营养剂我倒是知道哪里有，不过我要是被发现了怎么办……要不，我偷偷放你出去，我给你带路，你自己去拿，被发现了可不关我的事儿。”
“好，那你、你快带我去。”
看门虫笑了笑，将门打开来，给尤修的手戴上铁铐。
“我给你带路吧，沿着这条道一直往前走。”
牢笼外面的也是厚重的钢墙，这里的建筑就像被仪器的工厂，透露着腐败与压抑。
看门虫说要给他带路，全程却一直走在尤修的身后。他虽然担心看门虫会使什么坏，但白纳还等着营养液，只要有一丝希望他宁愿铤而走险。
目的地是一间与牢笼截然不同的房间，尤修在房间面前站定，回头看向看门虫，道：“营养剂放在这里？”
“是啊。”看门虫将手指放在门锁上，“你先进去，我看有没有虫跟着……”
尤修踏进了房间。
哐当一声，看门虫将手里的铁棍一扔，眼神变得迷离而兴奋，就这么朝着尤修扑了过去。
他死死摁着尤修的肩膀，将虫压在他的身躯之下，暴力地啃咬着尤修的颈侧。
“放开！给我放开！”尤修奋力地挣扎着，可手被绑住，双腿被看门虫牢牢压制，根本使不上力气。
看门虫粗暴地撕裂了他的衣服，粗糙的手指在他的腰间流连：“终于给我逮着机会了，小美虫，我想死你了……给我亲一个……”
一阵反胃感蹿了上来，尤修连死亡的时刻都没有这么屈辱过，难不成，自己真的要自爆，再死一次？
可系统不是说过任务完成50前他有意外吗？这算什么回事！
一个黑影从他们头顶笼罩了下来，又是一阵铁棍落地的声音，压在他身上的看门虫霎时晕了过去，被甩得老远。
尤修喘着气站起来，又体验了一把劫后余生的刺激。
“谢谢……”尤修对那只救了他的虫说道。
那只银发虫漫不经心地瞟了他一眼，金色的眸子便看向其他的地方，显然也在寻找着什么。
尤修没忘自己是来干什么，开始翻箱倒柜地寻找起来，终于在一个柜子里发现了几瓶散落的营养剂。
救命恩虫见到尤修拿着瓶罐，立马拦在他面前，语气冷漠：“这是什么？”
“营养剂，你要的话，也给你。”尤修递了过去。
救命恩虫拿起一瓶，打开观察了下，确实是营养液没错，他眼里的光亮顿时熄灭了。
“还是你留着用吧。”救命恩虫说道，“趁现在没虫你赶快回去，下次可没虫救你。”
虽然尤修对这虫也颇为好奇，但现下最重要的是让白纳醒过来，尤修在门口四处观望了一下，便沿着原路跑回了自己的牢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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