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被虐的小日常
军训没有太平的日子。2015年9月13日晚，我像往常一样行尸走肉地去集合，刚点完名，总教官没有让教官各自带开，而是扯着大嗓门开始训话，“我说了多少次了，不准和冷饮，不准喝冷饮！你们今天有谁喝冷饮被抓了！啊？！”他站在架空层上虎视眈眈地扫视我们，我们都默不作声。
“一人犯错，全系受罚。”“都给我蹲下去！”
以部队的蹲姿蹲着不太好受，眼睛下意识地搜寻着自己日思夜想的那个修长的身影。根据这么些天的经历总结，在我有困难的时候顾秦乔总会从天而降，帮我渡过难关。所以我没有经过他的同意，擅自地把他当守护神那样供着了。然而，我发现他正在他们区队里走来走去查看区队里的情况，根本没有时间搭理我，我也没有机会求勾搭。
“脚受过伤的坚持不了就换下脚蹲！”林哲说。
于是区队同学疯狂换脚……
“有那么多人受过伤的吗？”林哲有点生气。
平时不大变脸的林哲忽然生气，让我们都不敢动了。我内心暗喜，幸好换得快。
过了一个侏罗纪，总教官终于发言了，“全体起立！”
侦查一区有一个女生刚站起来直接一屁股砸在地上，顾秦乔赶紧跑过去检查她的状况，发现就是蹲久了腿麻没什么大碍之后，就叫另外一个女生扶着她慢慢站起来到队伍后方休息。
我们的惩罚还在继续，总教官甩着哨子，“接下来，摆动双手，像走齐步那样，一千次。开始~”
我们疯狂摆动，总教官又一脸欠揍地说，“要齐~”“我要听到擦裤缝的声音~”
……这什么鬼惩罚，为了整人无所不有应有尽有啊！
摆完一千次手，他送了我们三十秒的休息时间。之后，又发疯了，“现在!我给你们五分钟时间，回宿舍打好背囊，回来集合。”
“开始!”他按下手中的秒表。
我满眼粗口，疾速奔向在七楼的宿舍。
宿舍内，舍友一边破口大骂，一边赶紧打背囊。我的军被太胖死活塞不进背囊，急得都快哭了。有前期训练的小月熟练地把背囊打好之后过来帮我，我简直感动得老泪纵横。
时间不多，我们背着个大胖子冲下楼梯。在一处拐角处，我不小心崴了脚，
不过顾不了那么多，急急忙忙跑向集合区。
等到我们赶到的时候，已经在吹哨了。迟到的都被抓到架空层上，由于人太多而且慌乱，在不知不觉中我就跟舍友走散了，一个人被挤到主席台后面。
“五分钟都办不到吗？还迟到这么多人，怎么搞的!”总教官凶巴巴地说，
“再给你们十秒！”
“让女生先，让女生先!”有同学喊。
我赶紧往区队的方向跑，场面十分混乱，等到我站住脚，发现我站的地方不在我自己的位置上，水壶马扎都找不到。
“调整一下，把背囊举过头顶，扎好马步。记得~手要撑直！”总教官是个大魔头。
我看着架空层不高，灯光又暗，前面容易被盯住，就往区队后方挪。
林哲下来巡查，看到男生要是手臂没有撑直就凶，倒也没怎么说我们女生。所以当我的手臂支不起来，把背囊顶头上的时候，林哲看了我一眼就飘过了。
倒是隔壁区队的辅助教官，看我用头顶着，拍拍我的肩头叫我撑上去。我压根手都动不了，就僵在那里了，憋着一口气坚持着的。他用手指戳了一下我的背囊，背囊就砸下来，他赶紧伸手接住，问我：“举不起来了吗？”
我已经到崩溃的边缘了。一波又一波毫无间歇地整顿，身心俱疲，还得强忍着打起精神来。
他问我话，我没答他，因为我已经说不出话了。只能摇头。
顾秦乔忽然走过来，看着我，问他：“她怎么了？”
“我想让她把背囊撑起来，结果一动就掉了。”那位辅助教官说。
“你看着区队。这里我来。”他皱了皱眉头，说。
那位辅助教官就走了。
“哪不舒服吗，萧文？”顾秦乔问。
我依旧没回答，低着头。
顾秦乔：“我带你到后面休息吧。”
他的手扶着我的手臂想带我到后面伤残兵的队伍，我刚迈出一步，脚踝就剧烈疼痛。刚刚只顾着体能，没有去搭理它，又跑又扎马步的，现在它终于爆发式的发痛了。
我倒吸一口凉气，忙轻抬脚。顾秦乔明显慌了，“伤到脚了？”
我点点头，依旧没说话，因为怕一开口眼泪就决堤，我太累了。
他忽然蹲下去，“上来，我背你去医务室。”
我呆在当场。“想什么呢？上来！”他的语气不允许我拒绝。
我趴在他的背上，手轻轻小心地环住他的脖子。他站起来就往医务室的方向走。泊油路铺成的校道上空无一人，路灯稀稀疏疏地伫立在笑道两旁，树木被风吹得沙沙响。被折腾了大半个月，没有一天休息。整天都处于精神紧绷的状态。此刻趴在他背上感受着他的温度，一切都温柔得像是一场梦，勾动着我心里最脆弱的那一根弦。我终于忍不住，脸埋在他的肩上，低声地哭了。他忽然停下脚步，什么话也没有说，任凭我的眼泪沾湿他的衣服。等到我渐渐平息的时候，他开口了，“快到医务室了。擦擦眼泪吧。”然后又继续迈开步伐。
医务室内。医生检查了我的脚踝，扭伤筋，有些肿了。医生用冰给我冷敷，顾秦乔弯下腰看着我的状态。确认我没事后，想起什么似的掏出手机，给林哲打了电话，“林哲，萧文在我这里。她的脚扭伤了，我带她来医务室。”又让林哲帮忙照顾区队，之后就挂了电话。
“教官，我可以自己一个人在这的。”我不好意思让他陪我而顾及不到区队。
“不行。”不容反驳的语气。
我马上住嘴了。
医生给我冰敷完要给我上药，按到疼痛的地方，疼地我“哎呀”一声。
顾秦乔：“知道痛了呀？我不是告诉你不要硬撑吗？”
我……他生什么气呀。
“因为不想落下……大家都在一起坚持共同进步，我不想因为一点事就脱离队伍。”我不敢看他，只能小声低着头回答，“况且……我喜欢的人太优秀了，我要尽全力追赶。”
医生看了看我又看看他。顾秦乔没说话，倚着门框。
医生：“这几天就不要做有关跑步之类的运动了。”
我：“好。”
医生给我上完药后用纱布包扎了几圈，结果我的脚就变得很臃肿，鞋子都穿不下了。我拎起鞋子单脚往门外跳。
顾秦乔：“我背你回宿舍吧，你不用去训练场了。”
我：“不用啦，我可以蹦跶回去。你快回去带队吧。”
顾秦乔：“现在我是你的负责教官。这不是建议，这是命令。”
这么没有商量的余地的吗，这么横行霸道的吗。
他伸手拿过我手中的鞋子，然后蹲下身让我趴上去。
一路上两个人安安静静的，我总觉得应该说点什么来缓解这令人窒息的尴尬。忽然想起，“教官。”
“嗯？”
“你咋知道我名字的？”
“胸卡。”
……对话终结。
过了一会儿，我：“教官。”
“嗯？”
“你累不累呀，我自己跳回去吧？”
“安静待着。”
……对话再次终结。
我正琢磨着找找别的话题。顾秦乔忽然开口，“你不用不管不顾地往前追赶。喜欢你的人自然会牵着你的手一起走。所以，不要退学，不要受伤，好好坚持过完军训就好了。”
“是吗”我问。
“嗯。”顾秦乔很笃定地说。
从医务室背着我走到宿舍楼，顾秦乔好像游刃有余。宿舍楼一片黑暗，大家都去训练了。
顾秦乔问我：“你宿舍在哪层？”
我有点不好意思地指了指最顶层，“嘻嘻，第七层”
顾秦乔……
我：“我自己跳上去吧。”一副英勇无畏势在必得的样子。
顾秦乔：“安静待着。”
他毫不犹豫地爬上楼梯，到第四层。
顾秦乔平静地说，“你该减减肥了。”
我大笑，“放我下来吧。”
顾秦乔没理我，继续走他的楼梯。等到把我放在宿舍椅子坐下之后，他呼了一口气，倚着我床位的支柱慢慢调整呼吸。
我从箱子里拿出一瓶维他奶递给他，“谢谢教官，辛苦辛苦。”
他接过，“可以，还有报酬。”
“对了，我的马扎水壶还有背囊都在集合的地方。”我猛然想起我的家当。
“跑腿也是要小费的。你把你所有的维他奶给我，我就帮你拿。”他歪着头笑着说。
我……“贪得无厌。”默默地把整箱都拿出来。
顾秦乔奸笑着说，“我都拿走咯~”
我眼睁睁地看着他一瓶又一瓶地掏出来，“我的安慰剂~我的快乐源泉~”内心满满的舍不得，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他看着我的表情笑得贼开心，忽然摸摸我的头，“我估计我拿走你就得哭。”然后转头笑着出去了，“等着。”留下我愣在当场。
过了二十多分钟他回来，一只手拎着我的背囊（马扎和水壶装背囊上了），另一只手拿着一大袋水果。
他把水果放我桌上，漫不经心地说，“作训的人要多吃香蕉补充能量。”
我看到他送吃的，精神焕发，“谢谢教官，很需要很需要。”
他失笑,又很认真地说，“明天你还是要到训练场的，学校不让待在宿舍。你可以在那坐着。下楼的时候小心点，让舍友帮忙扶一下。”
“嗯，好！”我点点头表示明白。
“早点休息”顾秦乔说完，转身酷酷地挥挥手离开了。出去的时候还不忘把门关上。
我看着放在桌子上的水果，忍不住傻笑，心里甜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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